为死去歌舞

 

在河北农村,没有哪个人的死去会悄无声息。...





在河北农村,没有哪个人的死去会悄无声息。有钱的人家歌舞、唢呐、军乐队都请上两班,在灵堂前一字摆开,各自卖力表演,争夺着人数恒定的观众的目光。
撰文 / 余璐遥
影像 / 车怡岑
编辑 / 王怡波
炫目的灯光暗了,哀乐先奏起来。

一张形容枯槁的老人遗像出现在屏幕上,主持人毛川奇语调哀伤地回溯这位91岁老父亲的生平,极力带动观者悲伤的情绪。

忽略掉遗像和悲伤的声音,仅凭周遭嘈杂的人群和毛川奇身穿长风衣白皮靴、墨镜遮面吹着萨克斯的登场方式,有那么一刻,你会以为是在某个派对现场。

2017年3月,河北邢台,一场葬礼上,三名女演员在由货车改装的舞台上表演,背后的屏幕上是逝者的遗像。

这是河北省邯郸市某农村的葬礼现场。

百米外,身着重孝的遗属无法亲耳听到司仪真诚的哀悼,他们静坐在蓝色充气拱门搭成的灵棚里,看不清表情。舞台和灵棚之间,河南坠子戏、东北二人转、本土喷火杂耍,三个草台班子早已表演得热火朝天。

在河北民间,隆重的丧事表演是再寻常不过的乡土习俗,是表达对死者敬畏和慰藉生者的仪式。华北平原漫长而寒冷的冬天,是以红白喜事表演为生计的民间乐团最忙碌的季节。

每位亡者出殡前的最后一夜都被托付给他们。这像一种纪念,一个结局,“人到终结再热闹一趟”,喜爱传统文化的村里的老人概括,“这是河北土生土长的风情。”

悼词念了整10分钟,毛川奇清了清嗓子,对围观人群说:“悲伤是短暂的,快乐是永久的。”四位穿着性感的佳丽涌上舞台,开始表演时下最流行的社会摇舞蹈。

他的歌舞团表演终于正式开场。人们刚酝酿起的悲伤情绪一闪而过。路过的出租车司机说,见怪不怪,整个村庄的盛会开始了。
人群先是被小型的火花秀吸引了目光,演员呷一口酒,对着火源喷射,火焰随即飞出半米远,此起彼伏。这是当晚四家班子中最简朴的杂耍队。

杂耍和二人转都是本村村民组建的舞蹈队,一样的红艳艳花衣裳外裹着军大衣,稍微讲究的二人转队在路边立起灯光,铺上红地毯。五六十岁的女演员在脸上化了浓妆。

当二人转队扭起喜庆的秧歌时,杂耍队用钢圈困住三对男女,两两身体紧密贴合无法动弹,夹杂着方言说的荤段子引发爆笑。

扭秧歌的大姐们叠起了罗汉,杂耍队演员套上孝服,头戴白花,玩起角色扮演,向躺在地上假扮的逝者行跪拜礼,哭唱:“养儿难,听我从头说一番,娘怀胎啊十个月,提心吊胆苦难言。一把情啊,一把泪,辛苦把儿拉扯大。在世的儿女们想一想,谁家的爹妈不是这样。”



2018年3月,河北邯郸,一场葬礼上,演员们表演“叠罗汉”。

相比之下,豫剧团表现淡定,源自北方的坠子戏从来不缺牢固的群众基础。台下早已坐着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只待他们慢条斯理地开嗓。

毛川奇的歌舞团舞台车太大,只能横在路边,支起的台子堵住了入口。即便因主持悼念仪式耽误了开场,特色的美猴王模仿秀和小狗转圈表演还是更受年轻一代的观众喜爱。

演员三飞从小练猴戏,模仿起猴子惟妙惟肖,从神态动作到语气,和六小龄童扮演的孙悟空有七八分相似,他的二哥二鹏也是猴戏表演者,在快手上有六十多万粉丝。

三只小狗听话地完成转圈、跳绳、跳障碍所有指令。这对带着孩子的中青年人很是受用,他们用手机录下新奇的节目,人群往歌舞团聚拢。

将近晚上10点,四场表演依次结束,村庄终于恢复了往常的宁静。第二天,这个几千人口的村庄里将又有一个老人被埋进地里。
这是毛川奇经历过上的千场葬礼中稀松平常的一次。

他是标准的90后,今年28岁,老家在被称为毛遂故里的河北省邯郸市鸡泽县毛官营村。毛川奇在家排行老三,有两个哥哥一个妹妹。兄弟三人各有各的歌舞团。

和电影《百鸟朝凤》里的焦家班类似,唢呐匠是毛家世代传承的生计。就连现在,毛官营村现存的七八家唢呐班中,主事的都是毛川奇的本家亲戚。

从毛川奇记事起,家里的墙面就贴着一排排细白条子,那是事主递来的白事帖子。没有电话的年代,祖父的家门总被频繁敲开,留下写着时间地点的白条,祖母收下五块钱定金,活儿就算定好了。

父亲和两个叔叔吹唢呐,母亲带着家中的女性唱豫剧,一大家子组成唢呐班子去事主家赴约。一个喇叭,两条板凳,拿着唢呐笙鼓锣,开始吹吹打打。从街上吹到灵棚,头七出殡时吹着唢呐将棺材送到地里,整场活儿才算结束。

“收入不高,也够一家子开支,大钱没有,但零花钱不断。” 三兄弟的童年是在家里的枯井中练习吹唢呐度过的。为防打扰邻居,天不亮,三人沿着长木梯爬进3米深的土井里,小马扎一放,一吹就是一晌。饭点回到地面吃饭,吃完再下井吹。枯井年岁久远,毛家爷爷的小时候就在井里练基本功。

后来,因家中修房,井口被填平了。

二哥毛东和毛川奇都曾抵触过唢呐匠行业。“剃头的,唱戏的,呜哩哇啦送葬的,有啥出息。”《百鸟朝凤》电影里村民的对话里,唢呐匠是下九流。

毛川奇曾切身体会过别人的瞧不起。

15岁那年,他曾跟着河南豫剧团在山西闯荡过一年。他的任务是打梆子,一个月能拿三四百元工资。有时候,村里只有五六户人家,台下空无一人,出钱的煤矿老板说,你们唱给神灵听吧。

他不信鬼神,却总被主家随意安排在破败的房子里。院里的杂草疯长,屋前屋后贴着黄色的符咒,透着渗人的阴森和诡异。毛川奇和小伙伴们从庙里偷拿了线香,睡觉前一人手里握一把,祈祷保佑。

他走遍了山西的西北部,从一个打梆子的下手成长为敲锣的乐师,负责高中低音三面锣,是乐队的二把手。

2006年,他16岁,被父亲召回家,正式加入家族唢呐班。

2018年3月,河北邯郸,出殡日,家属向出席葬礼的亲属谢礼,歌舞团团长毛东吹唢呐奏乐。

初中辍学的三兄弟都没有一技之长,唢呐是他们讨生活的工具。“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天生会打洞。”二哥毛东觉得,生在这个行业有一份身不由己。

第一次出白活,毛川奇紧张到大脑空白,忘记了曲调。丧主家的亲戚子女抱头痛哭,他觉得特别悲伤。在给逝者净面的环节,二哥毛东见到了棺材盖下狰狞的面部,他惊恐到心有余悸,那时他不过十五六岁。

演员小虎每次白事演出看到遗像时,都会满身大汗。他想起曾经喝酒骑摩托车摔沟里时的情景:嗓子说不出话,呼吸不畅,背上的伤口烂了流出大片大片的血。那是他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2017年3月,河北邯郸,演员在葬礼上表演“炸鞭炮”等新节目,村民们则在一旁观看歌舞团表演。(横滑查看更多图片)

唢呐班子并未能成为毛家三兄弟的长久之计。

前些年,毛家唢呐班被刚开始出现的歌舞团体分去了一定数量的观众。唢呐影响力在乡村迅速衰落,由热烈追捧到无人问津;唢呐人在普通农民眼中由神圣转变为低贱。

“演歌舞稀罕啊,就连外村的人都来看。”三兄弟尝试用唢呐伴奏唱流行歌曲,一开始是《冰糖葫芦》,后面是《两只蝴蝶》《离别》等,效果出奇好。

哥仨一商量,买了一辆农用三轮车,拉上两个音响,几个箱柜,装着灯光和服装。这是毛家歌舞团的雏形。大哥主持,二哥毛东弹琴,三弟毛川奇打架子鼓。

毛川奇的工资也从一开始的15元,20元,30元,慢慢涨到50元,辉煌的时代是2010年后,他能拿到150元。他也接活,自个儿骑着摩托车去别家歌舞团扮演摇滚歌手。长发一甩,拿上麦克风,他就是摇滚歌王。台下欢呼声越高,人潮涌上舞台,倍儿有成就感。

后来,舞台车换了一辆二手卡车,将三面厢体放下来就成了舞台。他们的活动范围出了鸡泽县城。

把场子尽可能炒热——事主家一般会有这样的诉求。这要求舞台要大,灯光要多,节目要新。

“节目得越来越好,才能留住观众,这是现实。”在乡村舞台上,演员们能更直观地感受观众的喜爱和厌恶:叫喊声或者轰下台。

小虎是调动气氛的高手,他的绝活一登场,观众就挪不开眼光。

一根三米长食指粗的钢筋牢牢缠绕住脖子,一圈两圈三圈,钢筋的束缚下,小虎的喉咙呈现出塌陷的状态,他还需要仰头灌下两瓶啤酒。咽不了气,啤酒是在重力作用下顺着喉管自行往下流。

他能坚持10分钟。达到临界点时,眼睛里的灯光在打转,浑身无力,脸红脖子粗。那时,他必须要解开钢筋的禁锢。

第一次表演钢筋锁喉时,他喘不过气来,没喝上几口酒就顶不住了。下台后,一个老大爷特意去找他说,孩子啊,这个太害怕了,以后别玩了,看着你就受罪。他很感激大爷的关心。
 

视频:丧事乐团成员小虎进行自残表演。


小虎的每一个节目都是以自残为代价。医用橡胶管子穿进鼻孔,从嘴里拿出来,吊块砖头;把绑狗的铁链子烧红,直接上手摸,再用舌头舔,基本上皮肤组织会被烫坏,舌头起水泡;躺碎玻璃渣子,不见血不起来。

最刺激的是用老虎钳夹钢针穿过手臂,两头挂上绑着实心砖头的细线,原地转圈。他邀请观众帮忙拔针,针孔溅起血珠子,在手臂上汇成一条血痕。

针是最粗的绣花针,每次得多串点肉,才挂得住重物。有时候会扎到血管上,血哗哗流,手背上全部是血。

升级版是针穿喉咙,毛川奇为小虎打配合,他夹着钢针怎么也下不了手,当晚的表演只能到手臂流血为止。

小虎两只小臂上坏死的皮肤有10多厘米宽,捏上去毫无知觉。他几乎每晚都有表演,常常是上一处针孔还没有愈合,又扎另外一处。今年正月初一到十三,针扎皮肉的节目他表演了将近20次。

对于伤痕,小虎蛮不在乎,“刺激就行,大家开心就好“。观众的掌声就是他的充电器。媳妇小小经常暗自抹泪,她也是红白事演员,表演舞蹈和风格热情的嗨歌。

小虎享受表演,站在台上,灯光打在自己身上,碰上给力的音响,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得特别厉害。这就是他要的感觉。

对演员来说,这不仅是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也是一份梦想。

绝活多能争取到更多的出场机会。

毛川奇成为歌舞团团长之前,去学徒手劈砖。老前辈告诉他诀窍是茧要厚才不疼。他每天捡砖头硬劈,去打路边的土墙。半个月过去了,手里的茧硬了。他把劈砖表演挪到舞台上,赢来更多叫好声。

劈寻常的红砖,毛川奇早已熟练,但往往有好事者借机起哄,拿来一块烧焦的坚硬黑砖说,你把这个劈了。“劈不开就下不了台丢人了,台下掌声上来了,管他疼不疼的,劈!“他转身喝口酒,硬着头皮忍着痛,生生将黑砖给劈裂了。

结婚后,他已经放弃了自残性表演项目,琢磨起不伤身体的节目。

毛川奇在朋友圈看到河南文艺团有小狗表演,非常稀罕,他立马也从安徽驯兽村花一万元购进了训练好杂技的小狗。可能因为费用太高,到现在,周围歌舞团还没有类似节目。有时候,同行需要动物演出,他会带着小狗去赶场。

毛川奇最得意的个人技名字是“欢乐厨师”。16个碟子,8个在棍尖上转,8个在桌上转,要保证16个碟子都在转动。一个盘子从转动到倒下只有5秒钟,哪个快停了,他需要快速跑过去调整。“可不叫手忙脚乱吗?”这个节目他只有九成把握,却几乎每场表演都会秀一下。


2017年3月,河北邢台,一场葬礼上,一名农村演员正在表演“缩骨入圈”杂技。

拥有自己的团队后,毛川奇还会作为演员上台。特技魔术、唱歌跳舞、吹奏乐器。

演员最愁的是节目的更新快不过直播软件在中国农村的流行速度。连村里的小商贩也知道。查找方圆一里地的歌舞演出,毛川奇见过8场演出在同村进行。

“在手机里看了,舞台下还有观众吗?”二哥毛东把微信签名改成了“跟我演出禁止直播”。在同个村子里,二次演出绝不会用同一个演员,没有新节目意味着淘汰。

演员敬哥也在发愁。他从业近20年,是红白喜事表演行业资历最老的一批人。因喜欢音乐入行,他感觉每一句唱词都能击中他,尤其爱听《三哭殿》和《秦雪梅吊孝》。

他能演出最像的傻子。有一次,主持人报完幕,敬哥准备从舞台前方上台。一个老头把他拽下来,以为他是个真傻子。敬哥轻轻说,我是个演员。老头还不相信就是不让他上,把他急死了。

2017年3月,河北邢台,歌舞团在直播表演。

敬哥有才,自己编顺口溜:“天上烧纸,地上拜,埋人需要用棺材。听歌舞,捣灵棚,所有的孝子都守灵,孝子哭,观众笑,亲戚来了就放炮。”

观众喜欢能让他们笑的节目,如果舞台上表演10分钟,没有一个人笑,没有一个人鼓掌,那就白演了。敬哥打了个比方,现在的观众不喜欢吃好粮食、鸡鸭鱼肉,就喜欢吃青菜、野菜。你唱得太好,他不认你。

去年冬天,他和搭档表演消防水带吹避孕套,“别人吹橡胶手套我们吹避孕套,不觉得搞笑吗?其实也好吹”。

而今年,这些节目都过时了,在农村啥都见过,演出太多了。
在河北农村,没有哪个人的死去会悄无声息。

有钱的人家会雇双数的表演班,歌舞、唢呐、军乐队都请上两班,在灵堂前一字摆开,就像在擂台上打拳击,各家卖力表演,争夺人数恒定的观众目光。家境困难的选择价格低廉的团体。事大按事大办,事小照事小的办,从来没有偷偷埋了的道理。

视频:与毛东的歌舞团出现在同一场葬礼中的军乐团。


这里不忌讳谈论死亡。一位老人说,他死后要办得热热闹闹的,这是自己的夙愿。“必要条件要具备,不能打肿脸充胖子。”村民振水对自己的葬礼没有太多要求,人死了也听不见摸不着。他是村里少有的喜欢传统文化的开明人。

“对于一个小村庄来说,这是热闹喧天的事。”振水认为,人是有思想和修养的高级动物,到人生结尾都期待好结局,不同于鸡猫狗死后随便一扔。人活的时候爱面子,死了也爱面子,有钱往脸上贴金,儿女花了钱是孝顺,不花钱也不能说是不孝顺。

曾经的葬礼上,唢呐班子吹奏唢呐曲,豫剧团唱起大戏,近十几年,演出变成歌舞团、军乐队,振水觉得,无论哪种形式目的都是相似的。他很喜欢当晚歌舞团的节目,用手机一个不落录下来。“舞台屏幕大,舞蹈新颖,让人心情舒畅。”他评价道。

不过,歌舞落幕后,在葬礼上广受欢迎的演员,就难以让人“心情舒畅”。

十几年前,敬哥参加白事演出在事主家吃饭。他们被请上饭桌,孝子恭敬地端来饭菜,向演员磕头。而现在,他去灵棚旁的村民家要点水喝都不让进门。对方说,你们是来做白事的,进我们家不合适。

2017年3月,河北邢台,一场表演结束后,一名演员和她的孩子在舞台车里过夜。

人老了,哪有不死人的。有些是病死的,有些是老死的。老丧属于喜丧,跟办喜事一样。让敬哥感动的是,他的母亲去世,认识的歌舞团、唢呐班自发过来帮忙,演歌舞的、唱戏的、吹唢呐的,还有军乐队,有五六十人。场面比较大。村里不管有多少钱的人家,都没有他们家闹得大。

“闹得乌泱泱的。家人去世本该是很哀痛的事,应该庄严、肃穆,结果被你们搞成了开party。最过分的是有一次居然还听到有人在现场唱‘今天是个好日子’。反正不喜欢你们。”绝大数网友无法接受丧事歌舞的存在。

一个从业者回复,每次演出,他们始终怀着敬畏之心。
 
二哥毛东今年30岁,现在,他有自己的歌舞团,名字叫天龙演绎传媒。他对自己有个清晰定位——服务基层群众的草根艺人。

今年,他又置办了一辆舞台车,这可以增加接活几率,有时一天接四五场活动。毛东的角色从团长转变为调配者,他从同行处调来闲置的舞台车,将有档期的演员分为几组,同时间出发前往目的地。当晚,毛东需要来回奔赴四五个场次,和事主见个面以示尊重。

但生意已不如前两年红火。上头政策下达,民间白事不让大操大办,避免铺张浪费。曾经的葬礼能请来四五班歌舞,现在缩减成一班。

有几年,为了保护耕地,政府开始禁止土葬,强制火化。家里的儿女们都不愿意把自己老人火化了,半夜就偷偷摸摸地埋了。歌舞团基本上停了一两年,靠商演谋生。

2018年3月,一场商演结束后,演员们各自回家,毛川奇收起了舞台准备离开。

歌舞团的活计显得太不稳定。方圆一两百公里生存着三五百个歌舞团体,一年中能接到200次演出的并不多见。一台2000到5000元价位之间的演出,除去演员费用,团长能留下1000元,这还不包括舞台的道具损耗成本。

1998年殡葬改革,敬哥所在的歌舞团散伙了。在邯郸邢台地区,敬哥算是小有名气,他的一场演出费用200块,跑满20场也就4000元左右。这两年演出太少,为了给到结婚年龄的儿子准备彩礼钱,他可能要转行。

三月中旬,小虎夫妻已经选择去保定打工,他们有个1岁的孩子。即使舍不得舞台,但小虎答应过丈母娘,要给老婆幸福。

毛川奇的QQ群里,许多演员改了备注:“往后没事,今晚需要二人转联系”。他们太闲了,“整个市场狼多肉少”,一两星期里,只接了一场白事。

不过,毛川奇还是想一直做下去,直到自己的歌舞团成为方圆一两百公里里面最好的。为此,他计划,接下去,再买两面LED屏,再增两组灯光。

一周后,3月12日,他带着六七个演员,出现在了邯郸那位91岁老人过世后的葬礼现场。
运营统筹 / 迦沐梓 
运营编辑 / 张建林 
校对 / 阿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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