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花与嫩豌豆□魏得强电话里岳父很焦急地说槐花都老了，再不回来，不要说吃，看都看不到了...

老槐花与嫩豌豆

□魏得强

       电话里岳父很焦急地说槐花都老了，再不回来，不要说吃，看都看不到了。我们就笑岳父的认真。还是春节时妻子说，到槐花开的季节，一定要留一些给我们吃。

其实在城里菜市场到处都可以买到新鲜的槐花，老家的槐花，我们早就把它忘了。也许是老人家想我们了，找一个理由吧。趁着星期天，我们开车去百里外的岳父家。

穿过田野的小路，麦子已经抽出了长长的麦穗，油菜花经历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恋爱，如今都安安静静地孕育新生命去了。忽然感到，已经是深春了，因为所谓的忙，我们的确好久没有回家看望老人了，我和妻子尴尬地相视一笑，都有一种愧疚的感觉。

回到家里，妻子忽然变得像个孩子，一会儿埋怨岳父没有把槐花看好，让它们都偷偷老去了。一会儿又不顾小菜园的泥土弄脏了新鞋，一脚踏进去检查有什么好吃的。突然，她像发现珍宝一样，看到了一小块攀附在一起的豌豆秧。小小的豌豆角还没有饱满，一个个害羞地藏在叶片下面，让我想到了童年偷邻居豌豆的情形。很可惜，小豌豆太小，还不到季节。

于是我们就回到院子里聊天。想不到的是，岳父拿了一把砍刀在砍其中的一棵小槐树。小槐树有碗口粗，长势正好呢。我见了赶紧制止：“爸，这么小的树，刚种下没几年，你怎么把它砍了？ ”岳父顾不得抬头，一下一下很用力地继续朝着小槐树砍去。边砍边说：“这槐树呀，只顾自己，长歪了。挡住了下面杏树的阳光，将来两棵树都不成材，砍了更好。 ”

木屑在眼前飞溅，我要帮忙，岳父不让，说拿笔杆子的手没有他有劲。岳父已经七十岁了，长年累月的农田劳动，看上去比我要有劲儿得多，但毕竟年龄大了，他干一会儿要喘口气。终于，快中午时，小槐树很争气地轰然倒地了。岳父的脸笑成了一朵花，站在那里像个英雄一般，冲躲得远远的我们招手：“快过来捋槐花了，树梢上的还嫩着呢！ ”我们跑过去看，果然，下面的槐花已经残败，梢头上的一些开得正好，甚至还有几个打着苞呢。妻子一下子醒悟过来：“爸，最上面槐花镰刀够不到，该不会是为了让我们吃上槐花把树给砍了吧？ ”岳父不说话，看着我们憨憨地笑，阳光照在他的脸上，镀上了好看的古铜色。我俩没话可说，只是默默地捋槐花。心照不宣地沉默。其实我们没有告诉他，槐花刚下来时，我们就在大饭店里吃过槐花炒鸡蛋了，这槐树砍了真可惜。

时间匆匆，吃过午饭我们就要回城，岳母却找不到了。刚走到门口，就见她蹲在菜园里忙活呢。看见我们出来，她手中提着一袋豌豆角，给妻子炫耀：“我种的豌豆角，可是纯绿色无公害食品，城里吃不到的鲜物。可惜种得少，摘不出来多少。 ”我接过来一看，真是太小了，嫩嫩的豆角像一个个瘦骨嶙峋的孩子，露着两排“肋骨”，真是浪费呀。岳母却说：“小什么小？嫩了好吃，炒着吃正合适。 ”

我们走出很远，二老的身影还定格在村口，我看着车中的老槐花和嫩豌豆，忽然明白，无论我们什么时候回来，这些鲜物都是正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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