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薩摩佐贺

本來旅圖九州島遊記之一：薩摩鹿兒島（上篇）

……回程電車上繼續聊著，分享彼此不同視角的九州風物。聊至興奮處，便說乾脆，聯手暑期裡組個南九州薩摩鹿兒島專題的“私家人文風物遊學”吧。尤其今年，明治維新150周年，薩摩、鹿兒島，这地方實在太值得，一走一看。...

——引子：

今春在東京，與多年老友、音樂家王桑約在有樂町會友人。正行間，伊忽停步，扯我過街，原來此處店铺即是“鹿兒島物產館”。一起逛完买好，於是聊起旅行種種，包括多年前的南九州薩摩之行見聞。

出身琵琶世家的王桑，與薩摩、鹿兒島也大有淵源，近三十年前留日研習音樂，即師從薩摩琵琶宗師普門先生。於是這二十多年的旅日學習、演出等等，各地均沒少走，尤其九州和南九州，熟悉得跟自己家門一般。

會完友人，回程的電車上，倆人繼續聊著，分享彼此不同視角的九州風物之種種。聊至興奮處，便說乾脆，聯手暑期裡，組個南九州薩摩鹿兒島的專題“私家人文風物遊學”吧。尤其今年，明治維新150周年，薩摩鹿兒島，这地方實在太值得，一走一看。

於是，公幹稻梁之餘，很當個事兒，一步步地操作起來。游程企劃，自然是俺這種人文歷史控的事兒。便很認真地翻出2012年夏和家人在九州南北半個月的路書、老照片，一步一路地複習起來。

那年長途旅行的所見所聞與所感，便一一浮起來。所以，就有了這篇“翻舊賬”的遊記，“本來旅圖-九州篇”。

2018-4-22

大早的航班，上海浦东机场至九州佐贺空港。

机翼下的风景。看地势，大概该是长崎佐世保外海，五岛列岛，或长崎九十九岛一带。

佐贺空港在有明海边。有明海，是片九州的内海，由佐贺、长崎、熊本三县间合围。

第一次走九州，很好奇地看着这片的有明海边的大地、田野和城镇、民居，降落下来。

佐贺空港大门口的“惠比寿”（日本福神与财神）雕像。佐贺这座小城，也号称是全日本“惠比寿”最多的一座城市。

这条国际航线，由春秋航空刚开通一个来月。很小的一座机场，沪语刚：一眼眼。一架国际航班的乘客，入关就得慢慢排队半天。但小空港比大空港的工作人员更友善些，更多的笑容、礼貌与问候。

佐贺空港纪念留影看板前，三岁多的小米。这也是她的第一次本岛旅行。

一出关，就有欢迎小姐给小孩送了这枚小小徽章，让孩子开心的不行，一路别在衣服上玩儿。

去年收拾些杂物，寻出来还给小米，她居然都还记得：SAGA！。包括徽章上，那个可以动来动去的肥肥小飞机。

嗯，应该插播些基本简介吧：九州（きゅうしゅう），又称为九州岛，为日本列岛本土四岛中的第三大岛，位于日本西南端。

九州的东北方，隔关门海峡与本州岛相邻。东面，丰后水道与四国岛相望。西北，隔对马海峡与韩国釜山为邻。西隔黄海、东海，与中国大陆的上海、宁波遥对。

上海浦东机场飞九州佐贺空港，只一个半小时。时间短得令人有点小意外。读闲书，据说清末民国初，日本九州及本岛西路广岛、冈山一带，豪族嫁女置嫁妆，便干脆放船入海，直驾来上海采办。

九州岛旧时，有“筑前、筑后、丰前、丰后、肥前、肥后、日向、萨摩、大隅”九个古国，于是得名“九州”。

出机场往城里走的大巴上，佐贺的田野里水稻已近收获。JR佐贺站前广场的广告柱上，有“有明佐贺空港、东京、上海”字样。地上的窨井盖，也是专门的设计，佐贺特产，有明海的“弹涂鱼”图案。

对佐贺这座九州城市，以前并无太深印象。只晓得幕末四雄藩“萨长土肥”之末一位——锅岛家“肥前藩”。其次，便是岛田洋七的畅销小说《佐贺的超级阿嬷》。

JR佐贺站大厅内，很方便地就寻“观光案内所”，翻翻佐贺的旅行观光地图和资料。

《佐贺的12贤人》里，排头一个的，便是徐福。然后第二位，是藩主锅岛直正（1）。除此之外，也就是卖茶翁“高游外”（2）、大隈重信（3）、江藤新平（4）、岛义勇与佐野常民（5）这几位，略微晓得一些。

（1）锅岛直正： 1815-1871，肥前国佐贺藩的第十代藩主，号贤叟。幕末著名主张“开国论”的大名，生活简朴且精通商业运营，被誉“算盘大名”；因对西洋学术、医学及科技都很热衷、支持，也被称为“兰癖大名”。

（2）高游外：1675年-1763，江户时期著名茶人，雅号“卖茶翁”，日本茶道之“煎茶道中兴之祖”。

（3）大隈重信：1838-1922，明治著名政治家、教育家，早稻田大学创始人。两度出任内阁总理大臣。

（4）江藤新平：1834-1874，肥前藩士，明治元勋之一，政治家、法学家、民权思想家。曾出任司法卿，创建近代司法体系而被誉日本“近代司法鼻祖”。1874年“佐贺之乱”叛乱兵败，被枭首示众。后于1911年由政府平反。

（5）佐野常民：1823-1902，肥前藩士，明治元勋之一，政治家、学者、社会活动家，日本红十字事业的创始人，被誉“日赤之父”。

黄昏与入夜的佐贺市街闲步。还是第一次在日本的偏远地区做长途的自由行，三口之家还带个小小孩，所有行程路书都从容些，就在这座清幽宁静的小城停留一晚。

JR佐贺站前。起个大早，票务窗口换好JR九州旅行周游券，准备出发往鹿儿岛。

佐贺往鹿儿岛，应至“新鸟栖”站换乘九州新干线。但以前乘JR，只是走过大阪、姬路、京都、奈良这样的中短途。JR长途的换车时有些犯晕，不小心上了班慢车。

到一小站上，才发现不对，赶紧跳下来。折回久留米，就干脆小逛逛。

换乘好九州新干线。漂亮舒适的车厢里，潜心自己画画“创作”的小米。

往鹿儿岛的新干线车内。这列车贴心，两列车厢间的自动饮料贩卖机对过，居然有专设的全封闭“吸烟室”。侧身而进，虽然小点，只可容二人。

看小窗外飞驰而过的山川绿树，抽着香烟，倒想起一位老友，朱爷新建。

伊有文章刚：……坐火车的时候，我经常空着好好的位子不坐，一直摇摇晃晃地站在或者蹲在车厢与车厢连接的地方，虽然不很舒服，却另有一份快乐。这儿是车厢的“连接处”，也是“吸烟处”。

中午，抵达JR鹿儿岛中央站。日本自由行的老习惯，寻到“观光案内所”，翻阅挑选些地图、资料。

出车站，站前广场的不远处中央，便是这组高大的雕塑群像与纪念碑，“青年萨摩群像”。

这组“青年萨摩群像”的雕塑中人物，即是幕府锁国时期，萨摩藩组织私下冒险出海，“偷渡”留洋的19位年青人。

这批于1863年“萨英战争”（7）后第二年，即冒死偷渡留洋的这群萨摩藩的年青武士，作为日本近代“放眼看世界”的文明开化先驱，在后来的明治维新这一大变革中，都各自发挥了重大的作用。其中就包括五代友厚（8）、富山义成、森有礼（9）等人。

南九州“萨摩、鹿儿岛”这个偏远的藩国、这块土地之于日本近代史，大致相当于岭南与江南（广东与江浙沪）之于中国近代史的巨大影响一般。这也是如此吸引我，来这片土地走走看看的缘由。

（7）萨英战争：1863年8月，因“生麦事件”（横滨郊外生麦村，因洋人冲闯大名队列，遭萨摩武士砍杀）引发，英国舰队攻击鹿儿岛的炮击事件，萨摩藩被重创。此一事件，亦是萨摩藩由“攘夷”而“开国”立场转换的关键因素。

（8）五代友厚：1836－1885，萨摩藩士，明治政治家、外交家与企业家。后退出政坛，创办大阪商会及大阪证券交易所。

（9）森有礼：1847-1889，明治外交官、启蒙思想家和教育家。曾任驻英、美公使及中国公使。后任文部大臣，创立日本近代教育体系，筹建帝国大学（今东京大学）。

颇古老的路面轨道电车，正好有车站看板，大正元年（1911）至今，恰好“通车100周年”。蛮别致的是街上的电车道上种满了草坪。

路面电车至天文馆附近，入住酒店。很简约现代的酒店空间，质朴的原木，蛮不错的设计。留意一下大堂柜台下方，火山灰的混凝土砖。鹿儿岛特色。

酒店就近的中央商业区“天文馆通”，遛达一下。甫一踏进这座城市，即马上能发现，在鹿儿岛，这位浓眉大眼的胖子大爷“西乡隆盛”（10），几乎无时、无处不在。

（10）西乡隆盛：1828-1877，又名吉之助，号南洲。萨摩藩士，军事家、政治家，明治重要元勋。与大久保利通、木户孝允并称“维新三杰”。

在倒幕维新及戊辰战争中功勋卓著，出任陆军元帅、近卫军都督。后因与大久保利通等人政见不合，辞职返乡，兴办军校。1877年1月，被旧士族推为首领，发动武装叛乱，史称“西南战争”。9月24日兵败，切腹于鹿儿岛城山。后于1889年获特赦，追赠正三位官阶。

在维新三杰中，西乡的个人品德，备受朝廷及民众的推崇、喜爱，是日本历史上最著名与最具人气的悲剧英雄之一。

港口边的鹿儿岛街道。

街道路边，随时能看到积灰。不是鹿儿岛人懒，而是随时随地的火山灰。街边，专用袋打包的“宅地降火山灰指定置场”。

一路走到海边港口，原因就是这个：城市正对的海湾，锦江湾对过的樱岛。与城市伴生的一座活火山，“樱岛火山”。

这座海边的南国城市，鹿儿岛的街道上，时不时就能见到这百年路面电车，叮叮当当地开过。很有意思和历史的城市风景。

曾经的上海滩，还有国内一些其它城市，也有这样的路面轨道电车存在。但已经“消灭”干净，貌似就大连还保留有一小段。

坐在这车上，忽想起个多年前的网络“老段子”。一日本留学生，有急事赶回国去机场，路上顺手将雨伞挂在车站门口，角落的栏杆上了。过了个多月，偶而再路过这车站，忽地发现，这把雨伞，居然还在原地、原位。

于是感慨，于是发图，论坛上嗮。感慨回复者甚众。有一位网友的神回复，把众人笑喷：——若在天朝，个多月后，雨伞是肯定没啦。车站嘛，可能也没啦。

积习难改，钻书店逛逛。人文历史分区书架上，萨摩藩藩主岛津家、家臣豪杰的图书，自然是在显眼位置陈列。

此次，会乘JR铁道，横贯南北，满九州的乱逛，也想寻一寻专门的铁道地图书籍，多了解了解。旅行书籍专架上，发现这本书，全日本各个车站纪念图章汇集的“铁道旅行手帐”。

如果对历史有些了解与兴趣，这座城市，会逛出更多的一些意思。当然，人家自己也尊重。街角道边，如走得仔细，能看见如此这般的一座座编码的人文历史旅游“时标”。

譬如天文馆通商店街路边这座，“时标5-1779（天文8年）——重豪，萨摩藩近代科技的奠基”，历史人物的铜像，再加上专设的看板亭，简明扼要的日文英文中文简介文本绍等等。

看板上部两只眼镜孔，凑上去，有画面、声音可看可听。下面重复的两只孔，当然就是为孩子们的专门设置的了。很细致、很贴心的企划与设计。

岛津重豪（1745－1833），岛津家25代当主、萨摩藩第八代藩主。以酷爱兰学而闻名。任藩主期间，在萨摩设立藩校、造士馆、演武馆、明时馆（天文馆）和医学馆，对历法学、天文学及医学均有贡献。这也是今日的商业区“天文馆”的由来。

“兰学”之兰，荷兰之意。幕末时代，以“兰学”代指西洋之术及文明，与来自中国的“汉学”相对。

夜晚的天文馆商业街入口。和孩子走过另一座历史人文的城市时标，”时标3-1914（大正3年）——黑田清辉（11），樱岛火山喷发的绘画纪录”。

（11）黑田清辉：1866～1924，出生于鹿儿岛，日本著名油画家、“西洋绘画第一人”，艺术教育家。1884年赴巴黎留学，1898年任东京美术学校教授，1922年任帝国美术院院长。弘一法师李叔同，即黑田清辉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