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飒蜜”徐静蕾:生活中只喝烈酒,兴趣不止风花雪月

 

她在电影新作中挑战自我演反派,综艺舞台上一展歌喉,“希望每个人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





唱歌并不是徐静蕾的专长,但应好友之邀,她还是出现在了《跨界歌王3》的舞台上。



在最新一期节目中,虽然最终惨遭淘汰,但比起参加第一期节目时的紧张,徐静蕾的表现已有很大进步。

还记得5月初,徐静蕾身着简简单单一袭白衣第一次站在《跨界歌王》的舞台上。表演歌曲《匆匆那年》时,她竟然紧张得忘词。观众有点诧异,一位走红了那么多年、久经沙场的娱乐圈资深女星,上台唱首歌,还紧张成这样?



对此,老徐免不了多费一番唇舌,她对记者解释:自己一直都有很强的舞台恐惧症。年少时演话剧,总是要有人在她背后猛推一下,她才能被迫出场;多年前主持一场节目,她讲完第一句话就像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在一个空荡荡的居民楼里,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些成了她最恐怖的记忆。身为演员,她用了很多年才适应摄影机镜头;但对于舞台表演、聚光灯下的自我表现,长久以来,她都是能够远离就尽量远离。



徐静蕾给人的印象,似乎除了宣传作品,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关于她有很多江湖传说,高晓松称她为北京“大飒蜜”,形容其行为举止自有一番飒爽的风度;也有人形容她“人淡如菊,心素如简”,淡然超脱。坐在《环球人物》记者面前的她,一身舒服的休闲装扮,素颜,马尾辫利索地扎起,举手投足没有半丝明星架子与扭捏作态。身处娱乐圈之内,似乎又有点游离于这个华丽的圈子之外。

 “全世界除了我爸,我谁都不怕” 
回首来时路,徐静蕾说很多事情都变得模糊不清了,变化大到她简直认不出以前的自己。

前不久她重新看自己的成名作《将爱情进行到底》,“简直看不下去,表演太浮夸了。文慧简直就是一个打了鸡血的花痴”。直到看了几集之后,接受了女主角的“人设”,才慢慢习惯自己的表演。
还有一次看古装剧《霹雳菩萨》,看着剧中的自己,她简直就像在看另一个人演戏。“什么都记不得了,”她说,“对这部剧只有一个印象,拍摄某一场戏时我笑场了17次,因为被演对手戏的演员温兆伦的‘广普’发音逗乐了。”

但当想起小时候父母对自己的严格管教,徐静蕾的记忆则清晰得多。“直到现在,如果我爸在背后看着我写字,我的手还是会发抖。我的紧张型人格就是我爸造成的。全世界除了我爸,我谁都不怕,因为没有人比我爸对我更凶了。”

徐静蕾成长于北京三里屯附近的普通居民区,父亲很注重教育,从她出生起就去图书馆翻阅了很多关于早教的书,并写下了密密麻麻的育儿笔记。他当时考虑,写得一手好字,很多地方都需要,不愁将来找不到饭碗。于是徐静蕾3岁就开始苦练书法。后来她的父亲辞职下海,开了一家霓虹灯厂,灯箱上需要写字,父亲正好让女儿一展所长。于是,徐静蕾漂亮的字体挂遍了北京的大街小巷。

除了练书法,还有读古典文学、学美术等等,年少的她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直到现在,我都非常能理解,那些学钢琴的孩子为什么都想把自己手指剁了。我当时真是痛恨写字,我爸让我写字,我都会顶回去。”
这种严格管教的后果,一是为她奠定了良好的文化底蕴,某种程度上造就了今日娱乐圈的这位才女。另一方面也造成了她叛逆的个性,“叛逆到有时有点矫枉过正,某件事情其实还不错,但我心里会想‘你们都说好,我偏不干’。所以我的朋友说,我某种程度上有一些‘自毁倾向’”。

“紧张型人格”和骨子里的“自毁倾向”,一直给徐静蕾造成挺大的困扰。她说自己既很自大,骨子里又很自卑。这在她开启表演生涯时,表现得尤为明显。在电影学院学表演,当时的她外表不算出众,对专业也不是多么热情,经历了4年的专业训练后,还是很迷惘,搞不清楚自己将来到底想干什么。正式拍摄第一部电视剧《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时,她每天看导演赵宝刚的脸色,总担心自己演不好让他失望,过得战战兢兢。

她还有点丢三落四,有一天把衣服拿回家,第二天忘了带到剧组,结果挨了道具师一顿臭骂。赵宝刚提醒她打起点精神,好好演戏,她开口就是一句:“演得好怎样,演不好又怎样?”直到多年后,赵宝刚参演徐静蕾执导的《亲密敌人》时,还时常拿当年徐静蕾的这种表现打趣。

徐静蕾则向《环球人物》记者解释:“人在紧张到崩溃的状态之下,是会不管不顾,发展到另一个极端的。”

后来她拍戏走红,和章子怡、赵薇、周迅并称为“四小花旦”,星途一片璀璨。但这时候的她却又不满足于女演员的身份,当起了导演,执导了《我和爸爸》《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梦想照进现实》3部非常个性化的文艺电影。坐稳了“徐导”的位置之后,她又来了一个大转型,执导起《杜拉拉升职记》这样面向大众的商业电影,并且取得票房佳绩,向不相信自己商业能力的人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成绩单是够漂亮,彰显出她敢于尝试、敢于跨界的过人勇气。可另一方面,老徐也觉得自己不够“长情”,比如拍了几年艺术片,她就觉得烦了,不想再深入探讨人性之类,没有一以贯之在这条路上深入下去。她又把这个归结到性格中的叛逆和自毁倾向,“确实,一个人年少时的经历,是会影响一生的”。
 “不把自己逼疯了不行” 
很多人认为徐静蕾天生丽质,家境优渥,事业发展顺风顺水,一路没有受到什么挫折,对此她并不承认。

执导第一部作品《我和爸爸》时,身为导演必须掌控全局,各方面的问题却全面暴露,拍摄时她就曾在走廊里陷入崩溃。
电影《我和爸爸》剧照


一向我行我素、生活随性的她,运作一个电影项目时,会完全收起平素的任性。“不使出百分之二百的劲,不把自己逼疯了不行,这时候我就有点像我爸,固执、偏执、较劲。”

曾经合作过几次的导演刘伟强评价她,掌控力特别强,沉得住气,做事特别周密理性。她自己则说:“你得为投资人负责,对工作人员负责,几万块钱就可以资助一个穷困小朋友上学和生活。电影拍不好,不如拿去做慈善。”

情感上她也曾经历不少波折,才慢慢变得自信。大学时看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她泪流满面,认为这是一个痴心女与负心汉的故事。10年之后某个午后,当她再看这部小说时,感受完全变了。30岁那年,她把这部小说搬上银幕,电影里“我爱你,与你无关”的情感态度,也彰显着摄影机背后这位女性导演的强大与自足。
电影《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情海波折对她而言不算什么,最令她难过的莫过于生离死别,比如,从小和她感情最好的奶奶去世。“如果美好的事物注定会失去,我情愿从来不曾拥有,”痛心时刻,她曾经这么说过,“我觉得生老病死会让人看清很多东西,你能从中发现,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根本不重要。”

而立之年,越过一道道人生路障之后,她才真正走向成熟。2011年执导《亲密敌人》之后,她放了自己将近两年的大假,晃晃悠悠,享受生活,到全世界各地游历,与亲人朋友更好地相处。之后她又执导了一部片子《有一个地方只有我们知道》,让观众沉浸在布拉格的暖阳里,每一帧画面都包裹着温柔的爱意。

在创作上,她也继续放胆挑战起各种不同的类型。《绑架者》是一部警匪动作类型的电影,风格凌厉,节奏步步紧逼,并不像出自一位女性导演之手。关于这部电影,徐静蕾承认有缺憾和不足,推理环节做得不够理想,但她说:“我喜欢这样的挑战。回过头来看,我还干过这样的事,来劲!”

演员的身份是她事业的起点,如今倒是被她的各种身份冲淡了。前不久,她出演的《低压槽:欲望之城》上映,起先导演张家辉找到她,一听说演反派角色,她就兴奋得不得了:“终于有人看出我的女流氓本色了!没挑战过反派,演艺生涯怎么能称得上完整?”

电影《有一个地方只有我们知道》海报
她对于表演的热情,现在主要来自几个方面,第一是被角色打动,但因为经历的多了,这样的情况实在很难遇见;第二就是好玩,像在《低压槽》中,追求与以往形象的反差;第三是和有意思的合作对象一块儿工作,也让她享受和受益。“演戏有我热爱的地方,但是太窄,很多都推掉了。”

最近她还当起了监制。青春科幻题材网剧《同学两亿岁》即将上线,讲的是外星人附身于16岁的地球女孩,在校园里经历了一连串离奇动人的故事。徐静蕾是一个参与度很高的监制,从项目开发到修改剧本、找团队、拍摄、剪辑、后期制作,她都乐在其中。“它让我想起小时候看《火星叔叔马丁》,隔壁叔叔是个外星人,很酷。《同学两亿岁》也很有意思,当你自信的时候,好事全来了;不自信的时候,所有好事都把你拒之门外。”

她涉足的类型题材也再度拓展,“难道大家觉得,我的兴趣范围只局限在风花雪月吗?”
 “希望每个人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 
青少年时期的徐静蕾比同龄人经历更多的管制和束缚,从那时起,她一生的理想就是追求自由。如今,她越来越学会给自己的人生“松绑”:干着自己喜爱的职业,画画、手工、写字、摄影等各种爱好也多面开花;既享受着一段稳定的情感关系,又独立而自洽。40多岁的她,完全不觉得自己人到中年,活出了令旁人艳羡的青春感。
《环球人物》:有人觉得你文静话少,有人形容你为“大飒蜜”,看起来冲突的性格层面,在你身上结合得挺好。

徐静蕾:可能跟我演员的身份有关系。作为演员,人性的各个层面都被挖掘得很透彻。安静、暴躁、忧郁、低落、搞笑等面向,都会被充分地掏出来。我安静的那一部分,可能和我爸有很大关系,我怕在他面前出错,所以只能卖乖;我也确实有爽快的一面,比如喝酒只喝烈性酒,一口闷。这和我的成长环境有关系,比如我上的中学是很好的,全朝阳区的天之骄子集中在这里,我们每个人都很优越,不怕别人挤兑。而且说起来,我们家也有湖南、山东的血统。每个人的性格其实都有很多面,所以我们演员演戏的时候,最怕就是脸谱化的表演。

《环球人物》:你曾经被称为“博客女王”,后来社交媒体更为发达,为什么反而有点淡出了?

徐静蕾:博客写到后来有点烦,好像我成了一个专门写博客的,逆反心理就来了。微博流行之后,我觉得没意思了,无非是社交媒体换了种形式,这可能也是我性格中的“自毁倾向”作祟吧。

《环球人物》:娱乐圈的节奏很快,你将速度放慢,会不会担心话题减少,明星光环淡去?

徐静蕾:对于娱乐圈的一些现象,我有时候也并不太理解。我小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成为一个著名的演员和导演,我得到的东西已经远远超过我的预期。如果再把走红这件事当成一种负累,那就不是聪明之举了。

有些人很享受穿着华服在聚光灯下的感觉,但我一上舞台就晕了。我本身的志向并不在那儿。其实我也羡慕好多明星,他们从事这个职业,又爱它的所有特性。而我自己,即使穿上漂亮的衣服,我也并不觉得自己就有多美。我妈从小就说我是丐帮的,我很不喜欢走红地毯之类。我老觉得那种情形特别像莫泊桑的小说《项链》,再贵重的东西穿在身上,都是借来的。虽然贵重的东西,咱现在也买得起。

明星的光环都会淡掉,没有人是常青树,没有必要和必然的趋势作对,不红就不红呗。再说,我还是比较老派,相信作品第一。



《环球人物》:个人奋斗、不婚主义、冻卵……你的很多行为使你被贴上女性主义的标签,但你似乎一直否认自己是什么“女权斗士”。

徐静蕾:我并没有依照女性主义的概念去行事。我觉得一个人的行为很多都与成长背景有关。我在成长过程中,并没有太多男权来压抑我。我爸爸没有因为我是一女孩,就让我学绣花去。我的男朋友,也都是自信和强大的,这样的人才能接受女朋友个性独立。所以我并没有举着一面大旗反抗什么,我觉得没有必要。

《环球人物》:如今大城市年轻人,婚姻观正发生急剧变化,传统婚姻制度受到挑战,你的观念正受到越来越多女性认同。

徐静蕾:我不结婚,很大程度上是觉得麻烦。结不结婚,对我来说真的没什么两样。我从不相信所谓的仪式感。对某些人来说,仪式赋予人生某种意义,但我不需要某种仪式来赋予我人生意义。

我并不反对婚姻,别人结婚生子,我也真心祝福。我讲述自己的观点,但也并不想把自己的观点凌驾于人。我只是希望,每个人都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

《环球人物》:那你是否会强调一段关系中双方对彼此的忠诚?

徐静蕾:当然希望双方都保持忠诚,但不忠诚是人类的本性,跟生死一样,都是要面对的事实。但在过去,女的不忠诚就会遭受惩罚,男的大大方方三妻四妾,这就不对了,大家都是平等的嘛。



《环球人物》:你如何看待新时代的两性关系?

徐静蕾:女人不能靠男人,当然男人也不能靠女人。最终,人都是靠自己。女性在中国受了千年压抑,一下子全明白也很难。但随着科技和信息的高速发展,观念的更新也会加速。原来体力活必须靠男人来干,但现在体力活算不得什么了。洗衣做饭只能女人干,但现在有洗衣机、外卖送餐,收拾家务也可以找小时工,时间成本都省下来了,女人的社会性越来越强。你不用举什么两性平等的大旗,在客观上就会变得越来越平等。

《环球人物》:听起来你是一个很理性的人。

徐静蕾:在事务上,我的逻辑还是很强大的,比如我会去安排冷冻卵子。这种行为是纯理性的,通过对自己的认识,判断自己是一个富于变化的人,无论现在多么不想要孩子,也难保将来不改变主意。但情感上,我还是很难理性。人在情感上永远有一部分是小孩,我觉得充分成熟很难。

《环球人物》:很多艺术创作者都比较悲观,你是悲观主义者吗?

徐静蕾:我是相当悲观主义的。人生就是在不断衰竭。如果你连这个基本的事实都不能面对,严格来说,你是不能面对这个世界和人生的。认清事实,然后乐观面对。上帝给我们生命,给我们一块糖吃,那就好好吃呗,别最终把它焐在手里焐化了。这就是我的基本人生态度。

作者:《环球人物》记者  赵晓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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