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爱情”

我这一生，唯一觉得宿命的事情，就是喜欢上了他。...







我这一生，唯一觉得宿命的事情，就是喜欢上了他。

我叫程默，这是我的爱情故事。哦，严格来说，用爱情这个字眼，并不恰当。最多，是无限接近却又永远无法达到爱情的爱情故事。

这得从十多年前说起，那个清纯无比的高中时代。

那时候，我是高二A班的，他是隔壁班的。

有一天，我在座位上睡觉，然后突然就醒了，为什么是突然醒了？浪漫版的解释是，被爱情唤醒的。这是很有可能的。因为，在那个青春萌动的年纪，任何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我这颗少女的心被惊到。真实版的解释其实是，睡觉姿势太不舒服，脖子很疼，别扭醒的。

好吧，不管怎么醒的，反正就是醒了。我，一个高高瘦瘦的妹子，趴在座位上睡觉。突然就醒了，然后，就那么不经意的一回头，看到一张阳光的脸。为什么第一感觉是阳光，而不是帅气？以现在的90后、00后的妹子来看，也许她们对帅的定义会更清晰，比如李易峰，比如吴亦凡，就是男神。但是对于在农村长大的我来说，见惯了黑不溜秋、手指甲里经常还有泥土的男孩子，当看到白皙干净的他，迎着阳光出现在我睡眼惺忪的视线里的时候，无异于在野猪林里，看到了长颈鹿。

也就在那一刻，我的自卑感突然喷涌而出。以前我从来没有因为看到男孩子而自卑过，我曾经可以和前后座的男同学肆无忌惮的吹牛聊天，吐沫你来我往的密集而又充满欢乐。

可这次，看到一个陌生的隔壁班的男同学，我竟然突然感到很自卑，有了莫名的心慌，心中的小鹿突突的狂跳。面对慌张的局面出现的时候，我想很多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迅速逃避。我也是这样，所以，我选择了迅速的低下头，继续趴着睡觉。好像很害怕被他看到我一样，而不是站起来花痴般的看他。可是我知道，虽然我还是趴着的，可是我再也睡不着啦。我无比痴呆的度过了余下的午休时间。

而从我再次趴下的那一刻开始，我并没有意识到，我的波澜不惊的人生将会发生悄悄的改变——他在我的心里，慢慢的发了芽，开了花。

我的自卑感和喜欢瞬间同时到来，它们就像是一对孪生兄弟一样，但注定不会相亲相爱和平共处。它们从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就相互撕咬，并且永不疲倦。对我来说，当我发现我开始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我才开始真正的关注自己。爱情就像一面镜子，照出那个浑身不自在的我。在镜子里，我怎么看，都觉得自己一只丑小鸭。

那次午休时间不经意的看到他以后，我的眼睛便开始有了一种高度自动搜索功能。此后的上学、放学、课间、体育课等所有的可以自由活动的时间里，只要他出现，都能进到我“狗仔拍照”一样的的视线里。有时候，他会从很远的距离，慢慢的走过来；有时候，他会突然从一个拐角的地方冒出来；有时候，好像是我预感到他会在那个地方出现，然后他就真的在那个地方出现了。我觉得，我是一片小小的树叶，那么不起眼。可是，他总会在我身边出现。虽然我知道，他不是为我出现，那只是巧合而已，可是，我还是会非常的开心。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只是这样默默的看着他。虽然当他走近我的时候，我心跳会不平静，但是我并没有妄想上前和他说话。他能出现，被我看见，我就很满足。因为我是一只丑小鸭。丑小鸭和美男子是不会有交集的，何况是在那个禁止谈恋爱的高中时代。

我们第一次真正的接触，也就是说话，是在高二下学期。那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们一起去县城考试。

那天天气不错，不冷也不热，早晨的阳光清亮如新生婴儿的眼睛。去县城考试的路程，大概有20里。那条唯一通往县城的马路的两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绿色的麦田，麦穗已经初长成。我骑着老式的自行车，不缓不急，能感觉到有微风吹着我的头发。

就这样晃荡在马路上。突然，听到有清脆的铃声从身后传来，我不经意的一回头，就看到了他。因为看到是他，我扭脸的幅度带动上半身的转动有点过度，身体瞬间有点失衡。我本能的急刹车，同时双脚快速着地，以免身体会和自行车一起摔倒。但也因为这短暂的慌乱，而导致虽然没有狼狈的摔倒，脚踝还是磨破了点皮，我痛苦的差点喊出声音来。

他骑着自行车，在我的后面，并没有因为我突然的故障撞上我。他很急速的刹车，停在我的面前，然后平静的对我说：同学，没事吧？我低着头回应：没事。我的声音很低，还有短暂的颤抖。我不知道这颤抖，是因为脚踝的疼，还是因为在我这么狼狈的时候，他这么近距离的和我说话，而且还是安慰我的话。

然后就是这样，我第一次，有机会和他单独相处。在那条通往县城的马路上，我忘记了我们都说了什么，我更忘记了，我的脚踝的疼。只是记得，那段平时感觉很长的路，突然间变短了很多。

这次的脚踝之伤带来的意外之喜，也仅仅是偶然间有了一次和他说话的机会。此后的日子里，我们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关系（其实之前也根本没什么关系）。不过，学校里再见面的时候，我已经有勇气对他微笑点头。这对我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这次以后，我觉得我和他算是认识了。我觉得认识一个人，一定要有语言的交流才算。如果你每天都可以见到一个人，你们即使会有眼神的交流，但是没有开口说过话，那你们就不算是认识，最多，你们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很欣慰，我和他的关系，不再是熟悉的陌生人。虽然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在上世纪90年代末的一个小乡镇里，几乎所有的人觉得你要有点出息，你必须要逃离农村。而逃离农村唯一的出路，就是上大学。所以，从高二下学期开始，我们这些同学就已经深深的感受到了高考的压力。上了高三以后，我们完全被压榨的已经没有了个人的时间。模拟高考、模拟高考、模拟高考，没完没了的试卷堆积如山。我再也没心情趴在桌子上睡觉，更没有心情回头去看看什么。只是偶尔，在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成功的解答完一道很难的数学题的时候，我很想和别人分享那份喜悦。然后，我就突然发现，第一时间蹦到我脑子里的人，竟然是他。而在以往，那个人是我的胖胖的同桌。第一次以这种方式想他，我确实连自己都被惊讶到。但这种惊讶也只是转瞬即逝，很快，我就喜欢而且习惯了这样想他。

所以，在高三这个人生中很关键的一年，我的“恋爱”不但没有影响到我的学习，反而对提高我的学习成绩起到了非常奇妙的正能量的作用。那些考试路上的拦路虎，在我这个越来越强大的“武松”面前，已经变成了很有趣的挑战。就这样，我给自己创造了很多次机会，在最喜悦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他。

高三那年，学校对同学之间谈恋爱的打压是惨绝人寰的。我曾亲眼看到，在课堂上，那个五十多岁的语文老师情绪激昂的痛斥东窗事发的一对恋人。他面部的肌肉，在狭小的空间里剧烈的运动。我忘记了他都说了什么，只记住了他异常丰富的面部表情。在很多年后的一天，我去看一个话剧《李尔王》的时候，好像又看到了那熟悉的表情。

我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所以我很庆幸我的“恋爱”没有被发现。当然，即使你是一个心理学老师，你也不会发现的。不是我隐藏的好，而是，我深深的自卑感。自卑的人，都会建立一个异常坚固的堡垒，来守护那异常脆弱的别人也很可能觉得是笑话的情感。

在跨世纪的那一年，也就是2000年，我考上了南方的一个不错的大学。而据听说，他考上了一个比我还要好的大学，和我在同一个城市。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觉得我比知道自己考上大学还要开心1000倍！当然，首先我要感谢自己，如果我没有考上那个城市的大学的话，那1000倍的开心就会变成1000倍的伤心了。

我们从同一个小乡镇的中学，到了一个陌生的大城市，虽然不在同一个学校了，但感觉，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虽然，这只是我的感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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