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后五年：人生再无易事

你要开始谈婚论嫁、成家立业、养家糊口、尽忠尽孝，你扪心自问，这其中，又有哪一件比高考容易？...

2013~2018，我参加高考，五年了。

“光阴荏苒”，这个词，常出现在当年的语文作文本里——只是那时我可能不知道，时光如风究竟是怎样的含义。

《你不知道的事》，这首歌，常响起在那时的白色耳机里——只是那时我可能没想过，除了语数英政史地，我到底不知道多少事。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高中三年，考后五年，一晃八年。那些时光，都被掩埋进一沓画满红蓝黑三色波浪线、直线、重点标记的《五三》里了。

三五，五三，诡秘的暗喻。

所以，此后经年，再去书店，看到书架上厚厚的《五三》，都觉得眼底一热，无法抑制地。

我感念的，不是那些题目、知识点、答案解析，而是那个时候可以一头扎进题海几个小时不抬头的自己。那时以为，

日子永远千篇一律停滞于此，头顶永远都是黎明闪烁如灯的疏星，正午灼热如火的日头，深夜皎洁如雪的月光；

以为教室明晃晃的光、桌上沉甸甸的书、校园吱吱吱的蝉鸣就是世界的全部外围；

以为log、cos、sin、tant、双曲线、抛物线、数列、函数就是世界上最难最难的存在。

后来啊，我才发现，时光如风，人生中的几年几年一晃便过；世界很大，精彩纷呈，复杂深沉；而此后遇到的“难”，数学书上那些，都不足一提。

这世间，多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这一刻，突然想哭。我听说过一句：高考，可能是你人生中最简单的一件事了。

不禁沉默，想想，真的是。

两天高考，四场考试，九个小时，再怎么难，都只有四张考卷，而且还有标准答案。五湖四海背景各异的人，公平竞争，考分放榜 ，填报志愿，决定未来起码四年你将要去的地方、要认识的人、经历的事。

这种考核，简练、客观、公道，而且还给你翻盘的机会——你可以复读、可以选择报考哪所学校。高考固然重要，但绝非一考定生死，人生的最终走向，并不受一纸录取通知书框定。

但上了大学、步入社会，哪里还有这么简单的事？考后五年，最大的感慨是，人生再无易事。

因为你大了，是个成年人了，肩上的担子更沉了，高考前，你只是学生、女儿、儿子；高考后，你将迈向职员、丈夫、妻子、父亲、母亲等等角色的转换——而这些角色扮演，书本和学校里，从来学不来，更没有标准答案，规范模板。

成长是一条无法回头的单行道。你只能一步一步，独自摸索。

如果你足够幸运，沿途遇上亲密的爱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自是三生有幸；但是，某种意义上而言，所谓人生，不过是和众多的人与事不断相聚、最终不断道别的过程，许多路，你还是要一个人走，而独独属于你的那些角色，也只能由你来诠释。高考时，你抱怨古诗词文言文难，函数方程式难，英语语法难，文综难，理综难；高考后，时光飞快，你要开始谈婚论嫁、成家立业、养家糊口、尽忠尽孝，你扪心自问，这其中，又有哪一件比高考容易？

遇到合适的爱人难，组建温暖的家庭难，拥有体面的营生难，直面注定的分别和永别难。

高考后，人生再无易事。

言及此，有点慌乱，又有点凄惶。但想到人类命运共同体，谁不是延续这样的道路？成长，不应该被拒绝，而应该被正视与被重视。当年高考后，我做过关于未来的很多不切实际的梦，

我以为我会成为一名记者，拿着话筒四处倾听别人的故事；

我以为我会去云南大理，去看看上关风下关月；

我以为我会遇见我的恋人，低眉顺眼眼含小星星地看着他温润如水光芒四射。

……

考后五年，这些都没有实现。我于是开始认真相信那句“计划赶不上变化”，和那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开始明白世间事都是得失互补，利弊相衡的。

我没有成为记者，但我还是很幸运很认真很积极地听别人的故事，再把这些故事化为口中的声音和笔底的文字，在某种程度上实现它们的永恒；

我没有去云南大理，但我去看了凤凰的苗寨，西安的城墙，洛阳的梧桐，以及菲律宾的贫民窟；

我也没有遇见我的恋人，但是没关系，我给自己的爱足够多也足够诚挚，也深信未来还有足够多和足够诚挚的爱留给他。成年人的世界里，何曾有过“容易”二字呢。高考前的我天真，高考后的我，同样天真，但看明白、想通了许多事。

我喜欢所有凛冽过后的温暖，大彻大悟后的积极向前。

如果我要跟这两天正在高考的师弟师妹，或者跟五年前正在参加高考的自己说什么话，我想我会发自肺腑地告诉他们：

相比人生这份晦涩、深奥、复杂的大考卷，高考考场里的四张试卷，真的不算什么。

高考应该是成长的起点，而沿途的第一个驿站，是明白生而为人，从不容易。高考不是解放，而恰恰是另一场征途的开端，你会得到许多自由，同时也会失去许多自由。

没有什么好悲伤，也没有什么好迷茫。路都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不要紧，谁的步子，都会有深有浅。

明天过后，你们会有短暂的放松，但不多时日，命运的无数张考卷，关于人情，关于社交，关于职场，关于婚姻，关于家庭，很多很多，都要你铆足劲、立定神，好好作答。

因为知道不易，便会对他人多一份宽容与温情，放过Ta包容Ta，谁都不容易；因为知道不易，便会对自己多一份疼爱与尊重，好好提升自己，自爱者人爱之。

愿你们前程似锦，愿我们好好生活。

感恩高考，没有它，没有今天的我。感谢我的恩师，我的同学，那时的我自己。

永远铭记过往，永远展望未来。人生再难，我不畏难。

PS:

年年写高考，五年五篇。我不知道自己是出于怎样的固执或是惦记，总是念念不忘那两天的考场，总是勤勤恳恳挖掘高考的外延意义。

生活需要仪式感。高考，是我关于青春和成长，最好的纪念。谨以此文纪念我的高考五年。

这是傍晚录的音频，高考教会我的，是两个词：期待和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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