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晚开,自有晚开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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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 春 常 怕 花 开 早



文|江徐


住所附近有一座天主教堂,大门进去有一个大院落,院落东南角是一小片花圃。四四方方,一年四季,花色各异。

从未见到过种花人,却已赏过那里春天的虞美人和鸢尾、秋天的各色菊花、冬天的水仙和腊梅。都说光阴如梭,却又飞逝得不知不觉。

这两天经过那里,花圃中除了常年都有的月季,主角已经换成紫茉莉。大大小小三四丛,勾起一段幼年回忆。

幼年辰光,忘了从何处采来的种子,就那么随随便便在窗下刨个小坑,将种子埋入,浇些水,然后无需再管。它很快会发芽,像婴儿那样一天一个样地长着,长成一株半人高的灌木。

每到黄昏,它便开花。那股香气,该怎么形容呢?它们在檐下开着,我站在远处路边,都能闻到。孟山人有一联诗我很喜欢:竹露滴清响,荷风送香气。即便没有一丝风,紫茉莉的香气照样弥漫于门庭院落。想想实在骚。

那时喊它为夜来香,若干年后才知道这种花其实是叫紫茉莉。大概是从一位朋友那里听说真名,却又困惑于它明明不是紫色,又为何被命名为"紫"茉莉。倒是"夜来香"三个字,符合它夜来开花的秉性。

假若要我说出一种与童年记忆具有密切联系的花草,那就算这紫茉莉了。它实在好养得很,对环境不挑肥拣瘦,繁殖能力特别强。正因为这点特性,有段时日,瞧着没心没肺的花一个劲儿疯长的花儿叶儿,心里不免发愁,生怕自己养花为患,越窜越多,最终占满整个场地,无法收拾。

小时候的杞人忧天叫杞人忧天,长大后的杞人忧天叫庸人自扰。

不种紫茉莉已经好多年。

记忆之中,似乎每年夏天总会在庭院、荒郊或者某条街道拐角口与它遇上一二三四回。大概不曾背井离乡,又或者它是那种想遇见总能遇见的寻常花草,所以年年遇见,年年不以为意。说不上为何,今年对它格外有感情。

时光悠悠,一去经年。很多困惑也不再成为困惑,紫茉莉也好,白茉莉也罢,反正都是它。"地雷花"这个名字倒是取得顾名思义——紫茉莉的种子,真像一颗颗地雷。



我把紫茉莉以及它的"地雷"发在朋友圈,激起很多人童年回忆。原来并非我一人将它认作夜来香,也知道了同一种花,有些地方,小女孩用它涂指甲,所以叫胭脂红,或者指甲花;有人在小时候外婆告诉他,这叫洗澡花;有人记得小时候四点多放学它正开花,所以叫四点钟花;有人叫它五点半花;有人因为它太阳下山就开花,所以叫老爷儿末;有人不知为什么,当地老人叫它懒婆娘花……

世事就如花名,看似没有道理,想想也不需要什么道理,因为它总那么开着。

记得张爱玲在一篇散文中,有说过给人取名字也算一次小型创作这样的话。给花取名同样如此。想象力、灵感张力、乃至生活习惯与情趣,可从那两三个字的排列组合中窥得一斑。

语冰叔留言:想种了几年,今年终于种了,只是发育有点晚,还没开花。

这句话,又一下子勾起回忆——有一年,别人家的紫茉莉已经开得差不多,我家那棵因为种得晚,自然长得晚,花开得也晚,但毕竟也开了。

宋孝宗淳熙六年,已进不惑之年仍然壮志未酬的辛弃疾再一次被排挤改官。这次,他由湖北调至湖南。临行前,同事王正之在山亭摆下酒席,为他践行 。

正值暮春,经过几番雨打风吹,山野落红无数。凄迷景致牵起哀思,诗人抚今追昔,感慨满怀,写下一阙《摸鱼儿.暮春》。

辛弃疾一上来就写道:

更能消、几番风雨、

匆匆春又归去。

惜春常怕花开早,

何况落红无数。

春且住!

而每一个春天,古往今来的每一春,大概都如苏东坡那句:"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

所以我这样回复语冰叔:晚开也好,晚谢。"惜春常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


江 徐,

80后老少女,

十点读书签约作者。

煮字疗饥,借笔画心。

已出版《李清照:酒意诗情谁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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