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近期评价最高的宫廷剧,让我重新认识了演员陈坤

 

姜文说:「陈坤现在是从汤姆·克鲁斯向罗伯特·德尼罗过渡。」...

今年暑假,古装宫廷剧掀起了一股新的热潮,已经播完的《延禧攻略》,刚刚进入紧张期的《如懿传》,还有同样聚焦在宫廷权谋的《天盛长歌》。

《天盛长歌》的原小说《凰权》更多是讲主角凤知微的经历,是个「大女主」的故事,但是剧集把故事改成了「双主角」的设定,陈坤饰演的宁弈和倪妮饰演的凤知微,都是在这个权谋场中不由自主沉浮的人。宁弈身上的复杂、心思深重、跟以前陈坤饰演过的角色都非常不同。

权谋场,赋予了宁弈在不同场合时候的不同状态,这就很容易让人把陈坤的演绎和他之前在《脱身》中演绎的双胞胎联系起来,这种不同,又与现实中的陈坤和戏里的陈坤,构成了某种对应。在《金粉世家》的年代,他是偶像,而近些年里,他已然是一位演员。

这也正好给了我们一个窗口,来好好聊聊陈坤。
文 | 韩松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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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盛长歌》里,陈坤演的宁弈,每每让我想起这段时间的新闻人物,在西雅图塔科马机场偷飞机的年轻人理查德·罗素。

他29岁,是机场地勤,8月10日,在工作结束后,偷偷进入一架停在停机坪上的76座客机,并开着这辆飞机上了天,最后在一个小岛上坠毁,坠毁前在这个小岛上空兜了无数个圈子。

媒体对西雅图机场事件的报道
在他兜圈子的同时,塔台空管一直在和他对话,对话中有些句子,让人非常不安,他说:「我只是一个已经坏掉的人,我猜是不知道哪里有几颗螺丝松了吧。以前我没意识到,刚刚才弄明白。」他还说,他想去看那条逆戟鲸,那条鲸鱼背着自己幼崽的尸体,在海里游了17天,最终让幼崽沉入海底。理查德说:「可我想知道那条逆戟鲸的位置,你知道,就是那条背着宝宝的逆戟鲸。我想去看看那家伙。」

一个突然崩坏的人,在决定去死的时候,想要去看一条悲伤的鲸鱼。也有可能,那条鲸鱼的消息,就是让他的螺丝彻底松动的最后的力量吧,对于人心,我们知道的太少。
《天盛长歌》中的宁弈最初的他,总是希望自己在为三哥复仇后就脱身而去。

《天盛长歌》里的宁弈就是这样一个复杂的人物。和同类古装剧里的同类人物比起来,他要复杂太多了。

这样的角色,必然是属于陈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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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常见的古装剧里,不管是古偶还是正剧,年轻的王子或者重臣,都非常完美。

他们温和、善良、正直、忠诚,朝气蓬勃,他们会信任别人,被他们信任的人,也始终忠诚不二,一直到故事结束,他们会爱别人,被他们爱的人,也始终对他们保持温柔和慈悲,即便有虐的成分,也都建立在有爱的基础上。
《天盛长歌》里有很多老戏骨,例如倪大红、赵立新、刘敏涛。这是赵立新扮演的辛子砚,天盛王朝内阁大臣,清溟书院院首。

陈坤演的宁弈,和这些形象都不一样。他生长在富贵之家,从小被诗书熏陶,对自己,对周围的人,都很有信心,但这一切,都在他八岁的时候结束了。追杀前朝重臣和遗孤的过程中,他依旧表现出了和年龄不相符的笃定和智慧,却遭遇了最凄厉的骤变,和最残酷的背叛,随后他才发现,胸中有无韬略不重要,有无风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无权力。

此后的他,又经历了家破人亡,三哥宁乔的死亡,被关到宗正寺,整整八年。这一系列经历,让他更坚定了自己的方向,他要报仇,要结束战乱,也要从纷争中脱身,但这些经历也让他内心的某一部分崩坏。

重返朝堂的他,变成了一个深不可测,让人捉摸不定的人,一方面,他流连于青楼红袖,沉迷于蜀锦,甚至成了最著名的蜀锦制造者,给人留下玩物丧志,随波逐流的印象;另一方面,他又要在父王面前显示自己的忠诚和才干,充当父王的「钉子」,「把他们扎出血」,形成权力的制衡,在这个过程里,一点点获取属于自己的权力,但他又要在太子面前装出温驯和颓丧,让太子对他丧失警惕。

总之,是「既要……又要……还要……」,在这样险恶又扭曲的环境下,他成了一个权力场上的怪物。
陈坤和倪大红的对手戏,也是这部戏里值得看的部分。他们既是父与子,也是皇与臣,关系很复杂。但我们现实中的父子关系,也不比这种关系简单多少。

陈坤演出了宁弈的复杂。他既有英气,也阴郁;既深情,也轻浮;既隐忍,也张扬跋扈;既善良,也残忍;既明亮,也有暗黑的算计。而且,这些状态,有时候是出现在同一个场合下的。

例如在第三集里,他先是在深夜去见父王,两个人互相试探,互相表白心迹,父亲要把自己的感情,隐藏在「我是利用你进行制衡」之下,儿子呢,要在「我甘愿为你所用、我愿意博您欢喜」的态度里,捆绑上自己的怨恨、不满和妒忌,但其实,这个不满,也是装出来的,是策略的一种,表示自己对父亲的态度非常看重。

两个人都是有双重身份的,既是政治家,是君与臣,也是父与子,但他们既不能彻底用君与臣的态度去对话,也不能用父与子的态度去交流,而是要不停变换。

就在那长达五分钟的戏里,陈坤和倪大红的表演,真的是在不停流动、不停变换的。陈坤的姿态,从臣子的郑重、表白忠诚,到儿子的娇憨、怨恨,又演变成臣子的犀利、慎重,最后从惊愕恢复冷静,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而倪大红则在宽厚、试探、刺激和释怀之间,不停地变换。这场戏,不伦哪一方稍欠火候,戏就撑不起来,看不下去了。

也是在这一集,稍后一段,宁弈在朝堂之上,和众人博弈,既要撇清自己,也要表现出自己对太子的所作所为是知情的,这场戏,他的态度是始终如一的,但表情却层层递进,语气也在慢慢变化。
 朝堂之上,针锋相对,暗藏杀机。


在调查前朝遗孤时,在和宁川暗斗时,他也不尽是善良,所以,他的身边人对他说:「您和太子,又有何区别呢。」亦正亦邪,亦明亦暗,凝视深渊,最终也像深渊一样,有着深远的心灵回声。

当然,《天盛长歌》不只是一部权谋戏,也是一部爱情戏。宁弈面对的,不只有宁川、宁晟、晋思羽、赫连铮、庆妃,还有凤知微,在凤知微面前,他又要进入另一种情境,另一种姿态。

在她面前,他是一个深情的人,但从他和凤知微相遇,到表明身份,到逐渐产生感情,有了牵挂,他的状态,也是在变化的。凤知微的性格设定,是和那些阴谋家截然相反的,她爽朗、阳光、透明、刚毅、英气,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呼唤出他善良、正直,有信任和有爱的一面,她的存在,也在不断地鼓励、加固他身上的这些元素,让他最终成为一个政治家,而不是阴谋家,成为一个「大」人,而不是一个阴郁的复仇者。
倪妮扮演的凤知微,性格非常讨喜。她也是这个严峻紧张的故事里,一道明亮的光。

在凤知微面前,他放松、诙谐、幽默、真挚,有时候也有点轻浮,有点小儿女态,当他呈现出这些天性的时候,说明他活过来了,又变成一个活生生的,有牵挂有爱憎的人了。他也很享受这种状态,在这种状态里,他更自如,像在畅游。

而凤知微和他的关系,也是在不断变化的,她女扮男装,成为军人和政治家,在很多地方,和他并驾齐驱,他们成为知己、战友,这种关系,又有珍爱、敬重,和此前的小儿女携手畅游,又有所不同。
这部戏是深色调的,朝堂和王府,主色调是黑、棕、金。人物身上的衣服,也多半是灰、棕、灰蓝。只有兰香院,一片粉嫩淡绿,莺莺燕燕。宁弈心思深沉,就更不可能穿亮色的衣服了。偶然穿上白色和宝蓝色的衣服,就非常亮眼。

陈坤把这些复杂的状态,拿捏得很好很准。是他和倪大红、赵立新这样一群戏骨,撑起了这个复杂的、黑底金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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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坤在《天盛长歌》里的表现,不让人意外。他一直,像是身上有两个人。

在《画皮》系列里,他扮演的就是深情和跋扈兼有的角色,《龙门飞甲》里,他扮演雨化田和风里刀。


在今年6月播出的电视剧《脱身》里,陈坤也是一人分饰二角,同时扮演双胞胎兄弟乔智才和乔礼杰。乔智才是街头浪子,而乔礼杰是翩翩绅士,两个人的性格和形象差异都很大。这也是陈坤暌违小银幕九年后,又一次出演电视剧。

其实,在《建国大业》里,他出演的蒋经国,已经预示了他的转变,在这部众星熠熠的电影里,他出演的角色,是质地上非常结实的一个,他为这部电影,添上了一抹艳异的色彩,而《让子弹飞》里的胡万,更是把他个人气质里的阴郁,铺张到了极致。

当然,给人留下最深刻印象的,还是《鬼吹灯之寻龙诀》,陈坤扮演的胡八一,铁骨和柔情兼备,洒脱不羁的同时,也有心魔挡道,总之,是一个分裂的角色,而陈坤把这种分裂演得非常可信,毫无狗血之感。

当初,在《鬼吹灯》和《盗墓笔记》售出影视版权之后,人们就开始畅想,由谁来扮演胡八一和吴邪,最终,大部分人都觉得,在现有的男演员中,陈坤最适合这两个角色。

这两个角色,都是亦正亦邪的,脸部线条硬朗,身体素质过硬,又有特殊技能防身,生活应该是悠游自在的,身上应该有阳性的一面。但他们长年累月在墓穴里走动,所从事的营生,多少是有点见不得光的,更有前尘往事不断纠缠,身世之谜反复侵袭,阴性的一面也非常强烈。


《寻龙诀》里的胡八一,有两种状态,一种属于纯真年代,一种属于沧海桑田。

这阴阳两面,在同一个人身上此起彼伏、上上下下,让他们的气质既明朗又阴郁,既洒脱又狰狞。

视野所见的男明星,尤其是能配得上这两部电影投资规模的一二线大咖里,也只有陈坤具有这种气质,能胜任这种角色。

陈坤也的确把身处阴阳之间的性格元素,做了无缝连接。进入墓穴前的胡八一,在纽约街头贩卖古董,听到警察来了,狂奔逃窜,和雪莉杨已经有了身心两方面的默契,却就是不肯结婚,活脱脱一副浪子性格。

进入墓穴后的胡八一,面对虹姐的犯罪集团,吊儿郎当不屑为伍,面对墓穴里的埋葬的陈年往事时,却又瞬间陷入心之炼狱,差点就无法重返人间。陈坤本就适合这种角色,周围情境烘托得当,更是恰如其分,不成也难。
 《画皮》中的陈坤


他出演的这些角色,是华语电影里不太常见的。华语电影里的男性,虽然没被年龄限制住,但却常常被角色的正邪取向限制住,正的太正,邪的太邪,即便是邪的,也常常像是演出来的,是技巧的胜利,而不是演员灵魂的胜利。而陈坤出演的这些亦正亦邪的角色,是刀锋上的角色,偏离常规的角色,是灰色地带的角色,也是人性迷宫里的角色。

他像一个惦记着海中鲸鱼的王子,既在此时此地,又常常出神,既拥有在别人看来无懈可击的人生,又常常有着各种忧思。

所以姜文说:「陈坤现在是从汤姆·克鲁斯向罗伯特·德尼罗过渡,他以后一定会是中国影坛的头一份。」
4
当年看过电影《鬼吹灯之寻龙诀》之后,恰好看到狠狠红写的陈坤专访《生命很可笑,现在很风光不一定就会怎样》,这篇采访和作者手记,是最好的性格和心理分析,说明了陈坤为什么是这般模样,又为什么总能胜任那些危险的角色。

他本来可以安安全全做偶像的,但他内心极度的不安全感,他的成长经历,重庆江北区那个十三平米的家,跟王梅言老师学习声乐,考北京电影学院,成为明星,三年的迷失和抑郁,以及在禅定中找回自己,所有这些,让他必然要突破安全区域,向着不安全进发,去演那些需要身心能量的角色,因为,对一个常常怀有不安全感的人来说,只有进入不安全,才是安全的。

 行走中的陈坤
他身上这种安全和不安全的渴望,这种正邪纠缠、阴阳起伏,像王菲的歌《分裂》所唱:「分裂,分裂,一面笑得天真无邪,一面看破一切。分裂,分裂,一面坚强面对一切,一面需要撒野」。对演员来说,这种分裂真是天赐的礼物,让人免于肤浅,免于平庸。

但这种分裂,对个人生活或许是有害的,所以他会抑郁,所以他会发起那么一个无法定性和解释的公益活动:行走。一帮人聚在一起,闷着头走路,没有叙事上的高潮,不以一个颁奖大会为终点,只是走,聚在一起走,散到各处走,热热闹闹地走,冷冷清清地走。





陈坤的两本书,《突然就走到了西藏》和《鬼水瓶录》。《突然就走到了西藏》讲述了他于2011年发起的西藏行走,以及他的成长经历。这本书里平均一两页就会出现一次「正面的能量」,但陈坤也不吝于交代这种「正面能量」渴望是怎么来的,他坦陈从前的窘困,他所遭遇的伤害和冷遇,他自认曾经「孤僻、自卑、傲慢、怀疑」,甚至现在的性格里依然有过去的遗迹。

为什么选择行走?也许因为,人类将人种散播到蓝色星球的各个角落,是凭借行走,在大地上寻找友或者敌,融汇或者贯通,是凭借行走;在监牢囚禁生涯中,不致绝望或癫狂,得凭借行走,甚至,在更大的监牢中驱赶虚无,也得凭借行走。行走,是生之必须,可以有目的,也可以没目的。所以,陈坤说:「其实行走是最本能最简单的,它可以发生在任何时间与地点,比如我们朝夕相处的这个城市。」

不管怎样走,行走都得自己完成。行走为的是打磨,磨掉性格中起伏不平的部分,磨掉情绪对自己的伤害。他是用行走在践行《正见》里的说法,人应当培养对情绪的觉察,当一个人开始注意到情绪所能够造成的伤害时,就像意识到了悬崖的存在,有了这种知道,才会免于恐惧。了解自己的暗面,对光源的渴望才更为强烈,看到了自己性格的齿豁,才比照出平和之境的静美。

这才是一个演员该有的格局吧,常常有人嘲笑陈坤,尤其是他的行走活动,他在行走途中的一些事迹,被人当做矫情事例反复言说,但演员,或者一切做事的、寻求心灵进展的人,不都这样么?不论角色还是性格,未必都体面,都能得到解释,都能显得不那么做作矫情,但在所有这些元素的起伏磨练中,一个朴素的、开阔的人,才能渐渐成型。

就像此刻的陈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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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分!此剧一出,别的所谓神剧都要靠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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