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读光，打在你身后_【半月谈】

作者：刘同

来源：《品读》2019年第2期

高中的时候，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班里同学给我起了一个外号：“小表弟”。

“小表弟”代表天真，也代表着好说话。更可气的是，女生每次听完这个外号后，都会用妈妈一样慈爱的眼光看着我，说：“哇，‘小表弟’真的好适合你。”

一次，老贺路过走廊，听同学这么叫我，随口评论了一句：“嗯，还是很像你的。”奇怪了，自从老贺说这个外号还不错之后，我也就觉得这个外号还真不错。

老贺是文科重点班的班主任，也是年级所有文科班的英文老师，而我高一时就读于理科重点班。高二的时候，文理正式分班，分班考试我考得很糟糕，爸妈急坏了。

我和老贺不熟，他高高壮壮，笑眯眯的，学校里都是他的传说：教课很厉害啦，英文口语全市冠军啦，以及他每天晚上都要去我们当地最高级的酒店吹萨克斯啦……

很多人对此颇有微词：一个老师怎么能去酒店兼职呢？一个英文老师再新潮也不能这样啊！

可老贺每次出现在学校的时候，样子自信，脸上挂着微笑，好像别人的议论，于他而言只是掸掸身上的灰尘那么简单。

我很羡慕这样的人，总之，那时只要远远地看见老贺，就觉得浑身涌起一股力量，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因为崇拜久了，久而久之，就好像和他很熟一样。

以至于鬼使神差地，我鼓起勇气站在了老贺他们班的门口，等着他下课。

老贺走出来，怯懦的我站在走廊上，喊了一声：“贺老师。”他停下来看着我。

我说：“我想找你。”

高中的我不是一个敢于发表自己观点和意见的人，但不知为何，看到老贺，我有想表达的欲望。

1.85米的他停下来，低头看着当时1.58米的我，目光有压迫感，可是我看到他的嘴角突然扬起了微笑，突然就有了能够与他对视的勇气。

我说：

“贺老师，我是理科班的学生刘同。您可能不认识我，我很想进入您的班，我知道这一次考试我还差一些，但是我肯定可以的，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好的，我知道了。我回去考虑一下，你不用太着急。”老贺带着微笑说。

后来，妈妈通过各种关系终于约到贺老师在办公室见面。当妈妈带我去办公室的时候，老贺坐在椅子上，抬起头笑着对我妈说：

“其实您不用找我谈了，刘同自己已经来找过我了。刘同跟我说了他的想法，我也明白了，你们等消息就好。”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因为老贺把我当成了一个大人。

后来，当我的名字真的出现在文科重点班的名单里时，我在心里痛哭了一场，并且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就算不是为自己，也要为老贺对我的信任。

可惜进入高二之后，我的成绩依然没有明显起色。

我学不进数学，因为根本听不懂；我学不进语文，死记硬背的东西就是做不好；英文也烂得一塌糊涂，历史政治，也觉得没信心。我开始躲着老贺，怕他失望。

老贺似乎发现了我的异样，他也不找我谈，而是点名让我参加各种文科班的课余活动。

我的普通话很烂，他偏偏让我参加演讲比赛；我逻辑思维也不是很好，他偏偏让我组织班级的辩论队；我根本不会跳舞，他让我和几个男生一起跳民族舞《珠穆朗玛》；英文更不用提了，但他给我一篇稿子让我参加英文口语比赛……

我听课听不懂，每天无精打采，觉得世界全是黑的，唯一的光，可能就是老贺发现我快要沉到海底，冷不丁把我打捞上来那一下。

虽然我想一直沉底，但他每次点到我名字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告诉自己：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一定要做好啊，要做好。

我们跳的《珠穆朗玛》拿了一等奖，我参加的英文口语比赛拿了优秀奖，我定向越野5000米跑完了全程，我的黑板报“天马行空”拿了最佳创意……

我成绩不好，老贺却让我用另一种方式体验到了做学生的另一种可能性。

高三前，我去了省会的大学参观。那次，突然意识到，原来一个人成绩好的话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可以选择自己想要交往的朋友。

我突然明白了老贺为什么让我参加各种活动了，也许他是想告诉我，学习很重要，但学习的能力更重要，只要有学习的能力，还是有很大的可能性的。

之后，我按照老贺教我的方法去做，每天把数学的每一个小节弄懂。慢慢地，小节考试我能考到前十名，虽然一到大的月考就掉下去了，但我不会再轻易地觉得自己不行了。

也是因为数学成绩慢慢好起来，对其他科目也开始渐渐有了自信。

人生的齿轮，就这样开始缓缓运转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