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明的价值被大大低估了”

 

追思...



一生追索历史,
他把自己也写进了历史——
2月24日0点11分,
清华大学文科资深教授、
出土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主任
李学勤先生因病在北京逝世,
享年86岁。
“李学勤先生的去世,
是清华大学的重大损失,
也是中国学术界的重大损失。”
当日上午,清华大学发布消息,
沉痛悼念并深切缅怀李学勤先生。
这位集历史学家、考古学家、古文字学家、
古文献学家于一身的
“百科全书式”学者,
用自己60多年的兴趣、
执着和好奇心,
穿梭在历史的迷雾中,
奋力找寻中华文明
隐藏其中的每一点痕迹。
一个“多波段收音机”
提及先生,
他的学生、
清华大学历史系教授刘国忠
还是抑制不住地哽咽:
先生始终以科学之方法、
进取之精神、
乐观之态度积极投入科研工作,
是当代中国古代文明研究领域的一面旗帜。
著作等身,
建树颇丰,
凭的全是一腔痴迷与热爱。
1933年,
李学勤出生于
北京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
青年时藏书之多
就超过了一般的大学教授。
1951年,
李学勤入读清华大学哲学系,
因自小喜爱甲骨文,
便以临时工的身份
进入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后在甲骨学、青铜器研究、
战国文字研究和简帛学等多个领域研究颇深。
“我是清华大学哲学系的学生,
金岳霖、冯友兰等先生是我的老师。
1952年我到了中国科学院考古研究所,
做殷墟甲骨的整理。
1953年底,
又转到历史研究所。
随着马王堆汉墓、银雀山汉简的发现,
又转去整理新出土的简牍帛书,
重新回到考古和古文字学的行当。
几经转折,
称为‘杂学’是最合宜的。”
李学勤(左二)与其团队研究清华简。
若干年后,
这位学贯中西的大家,
笑称自己是个“杂家”。
但也正是这种丰厚的阅历和积淀,
涵育了他宽广的学术视野。
侯外庐先生晚年撰写回忆录时,
对青年时期的李学勤评价就是
博闻强记,熟悉典籍”。
“前一分钟,
他可以在从事甲骨学的研究,
后一分钟就可以马上转入对清代学术的探讨,
了无滞碍。”
这让刘国忠感佩不已:
先生说自己像一个‘多波段收音机’,
这么一拧是中波,
那么一拧又到短波,
可以随时进行各种调换。
始终如一的“主频率”
尽管“波段”广博,
但在李学勤60余年的学术生涯中,
却有着始终如一的主频率——
探索中国古代文明的奥秘。
 
李学勤一直感慨,
中华文明是人类历史上
唯一有上古独立起源、
又能延续至今的文明,
但在现实中,
“中国古代文明的价值被大大低估了”。
 
从甲骨文、青铜器到简帛,
从文字、历史到古代文明……
李学勤始终为重新估价中国古代文明而奔忙,
他提出要“走出疑古时代”,
还指出了“对古书的第二次反思”
“重写学术史”等命题。
 
近年来,
他更是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
免遭秦火的战国竹简“清华简”的
抢救、保护与研究工作中。
清华园,
图书馆老馆三层不大的空间,
记录下李学勤不知多少个日夜的拼搏。
即便是最近一年多,
一直与病魔搏斗的先生依旧笔耕不辍。
“慢一点,可以慢一点。”
时任清华大学副校长谢维和心疼这位“校宝”,
多次劝他要慢一点,
但对李学勤来说,
对历史的敬畏,
对历史学家身份的珍视,
让他始终有着一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
 
“早已功成名就,
为何要对这批竹简耗尽心力?”
“为何要读史?”
……
面对记者的提问,
先生说,读史让人知来路
 
两年前,
又有报社同仁去探访先生,
他念兹在兹的,
依然是自己身为历史学者的责任与使命:
“中华民族之所以成为伟大的民族,
靠的就是悠久的历史文明。
如果我们不了解、不研究中国古代的文明,
对整个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就无法深入理解。”
 
他反对的,
是那种功利的治学观。
而要从历史中开掘,
他看重的,
是身为学者“板凳甘坐十年冷”的水磨工夫:
“历史就像是若干碎片,
发现得越多,
复原的可能性就越大。
我们必须充当好‘历史关键的链环’,
要坐得住,不计较。”
 
无论是为人还是治学,
先生都堪称楷模。
一位网友的感慨,
引来了大家纷纷点赞。
 
热爱教育的赤子之心
“刚进大学,
已经七十高龄的先生给我们班
上了整整一年的名师导引课,
每节课都邀请中国文史哲界的学术大咖,
每次都是亲自主持,
从没有因为我们只是大一新生
或自己忙而有半分懈怠。
这就是大师的师德师风!”
先生逝世的消息传开,
一位清华毕业生在朋友圈如此缅怀。
 
对学术科研倾注心血,
先生同样看重的,
还有对青年学生历史观的培养与教育。 
他说:
“带研究生最重要的是启发他自己的观点,
我愿意让他自己摸索一个题目,
而不是在自己的研究领域里切一块给他。
我带学生,以启迪为主
我觉得本科生教学也应该这样,
所以我们设立文科讲座,
从各方面请专家来。”
 
从甲骨文到青铜器到金文,
先生给学生开过很多课。
他希望,能给学生丰厚的滋养。
而先生为人治学的风骨,
也通过这一堂堂课程绵延相传。
 
纯粹、谦和的人生自得圆满。
几年前,先生曾向有关部门建议,
建立口述历史的研究中心,
“去找各方面上了年纪的研究者
谈他这辈子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
 
对于这样一位求仁得仁的人,
他这辈子想做而没有做到的事,
又会是什么?
 
众多留言中,
有人为先生没有看到清华大学新建的
出土文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大楼而感慨,
还有人为清华简的保护研究工作刚过半程而扼腕。
但对于先生自己,或许只会豁然一笑。
不信?请看先生曾经的一段感言——
 
我们处在黄金时代的开始。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更重大的发现、
更深入的研究应该在未来……
文明史上的诸多问题,
应该在今后解决,
特别是在二十一世纪。
我自己可能是看不见,
可是在座的很多朋友
一定会亲自看到它的辉煌的成绩。”
一生从历史中找寻,
把一切交还给历史——
他也把自己写进了历史。
内容来源:光明日报全媒体总编室

图片来源:光明学人

本期编辑:宗小宁 张永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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