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秘新疆河狸~乌伦古河的“天才建筑师”

在整个乌伦古水系大约有600只河狸。虽然布尔根河狸保护区只有乌伦古河流域长度的十分之一，但是这里却生存着整个水系20%以上的河狸家族。根据调查，保护区生存着32个家族的110只河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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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纵深：

早就听说，河狸是我国濒危保护动物，具有动物界的“建筑师”和古脊椎动物的“活化石”之美誉，一直想一睹它的尊容！

4月21日，怀着期盼和激动的心情，记者一行五人乘车一路北上，向着位于我国最北部边陲的青河县进发，这里的乌伦古水系是我国唯一有河狸生存的地方。

汽车终于到达位于青河县塔克什肯镇的布尔根河狸自然保护区管理站。在保护站，我们见到了初红军——我国研究河狸的权威专家，阿勒泰地区林业局正处级调研员、高级工程师、新疆大学资源与环境科学学院生态学系硕士生导师（兼职）。在他的引领下，我们渐渐揭开了河狸的神秘面纱。

在塔克什肯口岸旁边，布尔根河从蒙古国入境，缓缓向西流淌，如一条白色的玉带，在与青格里河交会后，汇入乌伦古河。

布尔根，在蒙古语中即是“河狸”的意思。布尔根河，即河狸之河。从名字来看，这里就是河狸的家园了。

到达塔克什肯镇时，已经19时了。初红军说：“河狸日落而出，日出而息。晚上八九点钟，河狸会出来觅食，这是观察河狸的最好时机。”

一听说能看到河狸，长途奔袭的劳累一扫而光，顾不上吃饭，记者一行就驱车来到位于塔克什肯镇草原站附近的一处河段。

夕阳残照，河水中央小岛上的柳树好似披上了金色的外衣。我们兵分几路，在河岸不同处等待河狸出现。等待中，初红军向记者介绍了河狸的基本情况。

现存的河狸有两种：一种分布于阿拉斯加、加拿大和美国的大部分地区，最远可达墨西哥北部，称为加拿大河狸；另一种分布于欧亚大陆北部的森林河流地带，称为欧亚河狸，该种分化为9个亚种。我国的河狸是其中的蒙新亚种。蒙新河狸仅分布于阿勒泰地区由布尔根河、大小青河和查干河等组成的乌伦古水系、蒙古国科布多省境内的布尔根河以及后期开展人工放养的科布多河。

“这里的河狸毛色呈棕黄色和暗褐色，成体河狸体重24千克左右，体长83厘米左右。它前肢爪利，后肢长蹼，拖着一条一尺多长的舵形尾巴，颇善游泳，一口气能潜水数百米。”初红军把河狸的神态描绘得栩栩如生。

“河狸出来了，你们快过来。”听到召唤，我们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这时已是20时55分，朦胧夜色已经将整个河道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顺着保护区管理站工作人员陈刚所指方向望去，只见河对岸两只河狸一前一后爬上河边的树枝堆，以舵形的尾巴当凳子支撑着身体，用两只前爪捧起柳树枝，憨态可掬地啃食起来。

初红军压低声音说：“河狸可食用的植物达200种左右，绝大多数是草本植物。日常除了采食苦杨、土伦柳、油柴柳等的树皮、树叶部分外，夏季的食物主要以草本植物为主，包括冰草、水葱等。”

由于天色已晚，拍摄和观察效果不佳，我们商定第二天早起再来观察。月明星稀，大家披着一身月辉回到宾馆。

第二天早上，我们6时30分赶赴草原站附近的河段。黎明时分的河岸静悄悄，远处一轮金黄饱满的圆月还挂在山头，天空不时有黑鸢、鸬鹚、乌鸦等鸟儿飞过，远处不时传来野鸭的叫声。

看到如此美丽的风景，我们禁不住拍起照片来。“嘘，你们小声点，这家伙贼着呢，听到动静就不出来了。”初红军压着嗓门提醒道。

我们安静下来，静静地等待河狸的出现。保护区的清晨十分寒冷，冻得人手脚都疼。7时零5分，在满满的期待中，一只河狸出现了，只见它缓缓地在水面上游动，眼睛又圆又亮。河狸游过，背后留下的“人”字形波纹，逐渐荡漾开去。

也许是发现了不速来客，河狸朝着柳树下的洞穴游去。接近洞穴时，头往上一昂，猛地扎进了水里，不见了踪影。过了一会，河狸又出现了，还带来了另一只河狸。它们一会儿捧起柳树枝啃一下，一会儿又互相追逐嬉戏。

初红军激动地说：“这里的河狸我们称其为草原站家族，今天河水流得有点急，像这样的情况一般不好碰到它们，今天它们太给面子了。”

“中国河狸的数量现在有多少？”

在探访河狸的过程中，我们见缝插针，时不时地跟初红军交流。“在整个乌伦古水系大约有600只河狸。虽然布尔根河狸保护区只有乌伦古河流域长度的十分之一，但是这里却生存着整个水系20%以上的河狸家族。根据调查，保护区生存着32个家族的110只河狸。”初红军，这个与河狸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专家，说起来如数家珍。

“河狸还分家族吗？”

“是的，河狸有着严格的家族式生活。”初红军说，同一家族的河狸共同拥有一段水域。共用一个越冬食物堆，共用一个越冬巢，占有一个采食场在内的水域。其他家族的河狸一旦侵入，便会遭到这个家族成员的玩命攻击。我曾经见过一只河狸身上被咬出几十个口子，只剩下一口气。”



初红军（右）与保护区工作人员调查河狸生存环境的变化。

初红军说，经过多年的研究，他们已初步了解到了蒙新河狸的生活习性。比如，河狸为家族式生活，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一片领地。因此，各家族的洞穴，都相距在200米以上，最远的有2公里。河狸寿命为12—20年。河狸家庭是严格的一夫一妻制，夫妻共同养育子女，一年繁殖一次，一次可产2只-4只，因为幼崽从出生到成熟需两年半时间，河狸家族成员一般为4到8只。幼崽成熟后，父母就把它们驱逐出家门，让它们自行成家，筑巢占土。

但是，在河狸的亚成体（指刚成熟被逼离家出走的河狸）的去向研究上，他们始终未能找到有效办法。初红军说，他们曾经尝试在河狸身上安置追踪仪，但一直未能成功。采用GPS定位追踪技术吧,由于河狸个体较小，其身体上设置的仪器的电池持续不了多长时间。而且，河狸生活在弯弯曲曲的河谷中，多在夜间活动，这也给定位追踪带来很大难题。他们曾经将远红外照相机安置在河狸的洞中观察它们的生活习性，没想到机警的河狸看到红外线闪动，直接用泥巴糊住了摄像头。

去年10月，为了观测亚成体河狸的去向，初红军专门在布尔根河河口大桥段家族的两只河狸身上安装了尾标，追踪它们的去向，其中一只就是亚成体河狸。4月22日下午，初红军带的两个研究生吴兵和甄荣一人拿着一个接收装置来到布尔根河河口大桥段。

吴兵告诉我们，离安装尾标的河狸越近，接收装置的嘀嘀声就越大，接收不到信号就会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

吴兵把接收装置调到165.160的频率，接收装置发出嘀嘀声，再调到165.520频率，接收装置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这只亚成体河狸又失踪了！”初红军很是惋惜。

随后，我们又来到塔克什肯镇蒙其克村附近的河段，这里生活着保护区一个最大的河狸家族，大约有7、8只，被管理站工作人员亲切地称为“黑水沟家族”。

在靠近里侧河岸的河水中有一大堆树枝。布尔根河狸自然保护区管理站站长马尔哈别克·阿依特肯介绍，这是河狸吃剩下的过冬食物。每年9月下旬到10月底是河狸储存过冬食物的时节，每当这个时候，河狸就会到上游啃较粗的杨树枝条，将粗细不等的枝条顺流拖回，然后将枝条牢固插于水底的泥中，形成食物堆。“食物堆的位置在越冬巢洞口附近的水下，等到冬天河面结冰了，它们就从冰下一根一根往洞里抽树枝吃。”马尔哈别克说。

保护区工作人员在1989年10月检查了一个河狸家族冬贮食物堆，打捞出了90%的新鲜枝条，重量就达到1155千克。

“河狸采食最远可达100米左右，但随着距离的增加，每棵树被啃伐的枝条数逐渐减少，同一棵树上，采伐较粗的枝条。距离增加时，拖回的枝条相对较粗，小枝条的比例会逐渐减少。”初红军说。

在现场，除了这个残余食物堆，我们还看到从河岸向垂直方向延伸出一道近百米长的水沟，深度和宽度约20厘米，沟底是水和泥。“这是河狸为了到远处的后花园嬉戏和吃水葱特意开挖的运河，这样既可以隐蔽自己，又可以加快爬行的速度。这小东西真是太聪明了。”初红军说。

就在巢穴的下游，这个黑水沟家族自己建了一个水坝，大约一米多高，10米多长，各种树枝和泥巴混合在一起，十分结实。为了验证河坝的坚固程度，我们走在上面，跳了跳，河坝没受丝毫影响。

“这个水坝的建设，是河狸为了防止河水水位降低，导致自己的巢穴露出水面而失去家园。”初红军说。

初红军介绍说，河狸筑水坝时，通常先将结实的枝干插入水底，然后将枝条填充在缝隙里。重量较大的枝条在下部，分枝较多的部分朝向水流相反的方向，必要时还插入一些横向的支撑物，有时还把岸边的树木或者河底的砾石作为固定物，水坝的缝隙内填入沙土及细枝条以达到不透水的目的。并且水坝顶部的两边比中间稍低，水流仅从两岸通过，以减轻对水坝的压力。

初红军告诉记者，1982年8月，保护区大旱，布尔根河上游断流，这里的河狸修筑3条高一米、长十几米的水坝。我们被河狸的智慧折服了，记者不禁感叹：“好聪明的小动物，还会建造‘钢筋水泥’的大坝，不愧是被称为动物界的‘建筑师’。”

探访过程中，有一个疑惑一直在我们心中挥之不去“为什么要把河狸列为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保护这种动物有何意义？”初红军说，河狸是200万年前第四纪早更新世幸存的物种。18世纪之前，曾广泛分布在整个欧洲、北美洲以及亚洲北部。目前在中国也仅存这600只左右，在中国的这种蒙新河狸，1980年被美国内政部列为濒危物种。河狸被称为古脊椎动物的“活化石”，是目前世界上现存最大的啮齿类动物，对于保持生物多样性，对于生物进化史具有特殊的研究价值。

初红军还解释说：“雌雄河狸均有一对位于泄殖腔前外侧的香腺，这对香腺可以分泌河狸香。河狸香是世界上四大动物香料和定香剂之一。这极易引起捕杀，我们更应该加强保护。”

“既然这么重要，河狸的数量又这么少，我们能不能通过人工繁殖避免这个物种的灭绝？”

初红军把我们带到了布尔根河狸自然保护区管理站旧站的旁边，这是一个已经废弃的河狸养殖巢。

初红军指着这些断壁残垣说：“这就是我们当初人工饲养河狸的地方。1989年到1998年，这里曾经尝试进行人工饲养，虽然河狸也能够实现交配，但由于人工饲养的温度、紫外线、食物等都无法达到野外的条件，河狸就是无法怀孕。”

初红军介绍，河狸的散放也存在问题。“我们曾经从布尔根河引种5只河狸，放养至额尔齐斯河，我们在10公里长的河段选择三个点，每个点放养一对，其中一个点放养一对亚成体。经过跟踪调查，第一个越冬期过后，只有一对筑巢定居，并正常生存下来，放养取得初步成功。但后期调查再没有发现那对河狸的踪影。”

2013年12月，布尔根河狸自然保护区升级为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为今后进一步保护河狸奠定了基础。“今后我们将模拟河狸野外生存的环境对河狸进行人工饲养实验，我就不相信今后人工饲养的河狸不能繁殖。”初红军信心满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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