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谭 ▏秋冬里,一碗纯情的油茶

 

秋渐深,有诗人吟唱:深秋风吹落了一地的秋,阳光也显得那样的无力,心情象一片...

秋冬里,一碗纯情的油茶

作者 ▏平叔

秋渐深,有诗人吟唱:
深秋风吹落了一地的秋,
阳光也显得那样的无力,
心情象一片河流,
上面漂满着记忆的树叶……

记忆的肌理纹路依然很清晰:火上垛一锅水,烧开,挥手往锅里撒上一把米粉粉儿,顺手抓一把勺子伸到锅里面搅匀拷散,等眼睁睁看到米粉粉变成米糊糊,便可盛上一碗,按口味勾兑些油盐酱醋在里面,再来点炒花生米米儿、碎馓子节节儿、大头菜颗颗儿、葱花儿朵朵儿,最后亡起命地往里面浇上一大勺辣椒油,这一碗热热乎乎的美味就呈现出来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一碗油茶。

油茶自有油茶的温度,吃油茶不能着急,着急烫嘴。
拾一小勺,轻轻翻动碗里的油茶,再轻轻地舀一勺细腻的油茶糊糊入口,一时间,混合的调味会弥漫口腔,那些酥脆的馓子,咸鲜的大头菜,偶尔可尝到葱花的清香,连同辣椒油一起刺激着口腔每一个细胞,加上刚出锅的米糊正烫口,辣上加烫,巴倒嘴巴烫,一副爽歪歪的狼狈像。
这就是吃油茶的模样。



第一次吃油茶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反正是在小时候,一个秋天的某个时候,一个连记忆都如油茶一样模糊的时候,自然是妈妈带我去的。

应该说我们是偶然路过这家油茶店的。依稀记得,这家店在成都一条偏僻街道的街尾,好像连个招牌都没有,门口架个大锑锅烧着水,炭火炉子烧得很旺,蹭蹭的一个劲地直往外冒着火苗子,火苗把大铝锅团团围住,燎得锑锅的两个把把都秃了,只剩两根瘦弱的铁丝悬在那儿。

我一直在怀疑我的记忆有夸张,炭火炉子会有那么大的火苗吗?比天然气还大?

炭火炉子旁边有一张陈旧的大木桌子,桌上摆着五花八门的碗罐,装着油茶所需的各种调味,桌上还洒落些葱花和米粉粉,一位面容慈祥个子不高的嬢嬢正站在桌子后面,忙碌着,我们进店时,她刚好做完两碗油茶。

妈妈拉着我的手往店里走,也招呼要了两碗油茶,店里坐了四五桌的人,本来就不大的店显得满满当当的,我们坐在最靠里的黑暗的位置,我不喜欢这个位置,但此刻只有这儿还空着,刚才有人已经把另一桌给占了。店里很暗,是老成都人都知道的那种暗黑,唯一的灯泡从顶上垂吊下来,很低,连灯泡里的钨丝都看得清清楚楚,钨丝激动滴颤抖着泛着黄色的微光,让人觉得它随时都会断。
我现在想,那个灯泡也就只有15瓦吧,在没有节能灯的时代,这是个很低的照度。

等了有一会儿,我们的油茶上桌了,妈妈递了个薄金属片做的勺儿给我,说,你把它给和匀咯,味儿才匀才香嘞。看着被搅得一团乱的油茶,我初始是一点儿都没胃口,但看着妈妈低头吃得香,我也才动了勺子,结果竟是那样的好吃。

先是米糊的滑口,随后是调味和葱花的味道,混在一起的馓子和大头菜都是脆口的,但脆法是不一样的,比较起来,我时更喜欢馓子的脆一些。

辣椒油不晓得怎么的那么的辣,辣得我眼泪鼻涕一大把直往下流,心里却是舒服。这油茶真的是很好吃。

这以后,无论在什么地方,遇着油茶店我都会进去吃上一碗油茶,细细地品,不急不忙地吃,一直吃了好多年。

如今,成都城里的许多油茶店都消失了,我也就很难还记得油茶这碗吃食,渐渐忘记那些个街巷,那些个店,那种久远的味道,还有油茶这两个字。

城市里的很多东西都是这样,很容易地就被时间抹淡抹淡再抹淡,直到淡的不再被人容易想起。

一种食物或许是一份记忆,就像儿时的雪糕和爆米花儿,它们之所以能偶尔牵扯我们的内心,都是因为我们对儿时、对青春的一种纯情。

纯情,才是我们的眷念,是眷念中讲述的故事,正如秋冬里热气腾腾的、纯情的那一碗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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