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谭 ▏我的梦中萝卜

 

难得一觉日头白,终于睡到自然醒,却不想起床,翻下身,重新做个造型,继续睡。以前大人唤...

我的梦中萝卜

作者 ▏平叔

难得一觉日头白,终于睡到自然醒,却不想起床,翻下身,重新做个造型,继续睡。

以前大人唤小孩起床时,会说:太阳都晒着屁股了,还不起来?!还有歌谣:大天白亮,催猪起床,我来看猪,猪在床上……太阳,其实早就灿烂地出来了,虽晒不着屁股,却在窗外晃悠。



深秋的阳光,说温暖就温暖,说清冷也清冷。天气凉了,被窝里就有了温度,实实在在。身体就想,既然能抓住被窝里的实在,何必去顾盼窗外的或许呢?

岁月早将好奇、幻想蹉跎成了一盘世俗得不能再世俗的回锅肉,虽皮黄、膘白、肉紫,还有豆豉黑、蒜苗绿、豆瓣红,看似五颜六色,却只可佐饭下肚,并非精神寄托的妙品。

人有时候会散慢,一散漫身体就特别慵懒,一慵懒,变成一滩稀泥烂泥,就难以塑造成形,就是用来抹篱笆墙,也不行。只能瘫在床上。

迷迷糊糊地开始做梦,去菜市场买萝卜。梦境并不紊乱错舛,光怪陆离,迷茫朦胧。梦里,街景明媚敞亮,市场热闹鲜活,走进菜市、看中萝卜、讲好价格、选入秤盘、称好斤两、掏出手机扫码、付款走人。

步骤清晰如斯,条理井然有序。

怪异的是,人这时仿佛很是清醒,清醒地知道,此刻自己就是躺在被窝里的,就是正在做梦,正梦着在菜市买萝卜。

于是梦里奇怪地笑问自己:怎会做梦进菜市,去买萝卜?

苍白的笑声,如天空灰白的云,有云的无助无力无根无由头无方向无主见,却无云的恣意飘逸逍遥洒脱自在自得。

空虚的言说,似乎深入内心的呐呐自嘲,又似乎延展四周的絮絮解释。不明白自嘲什么,又向谁解释?梦里不停地问,回答的,却是一阵阵呼噜。

呼噜声松懈疲沓,一如肚腩的赘肉,是年事渐高、逝者如斯的注解。呼噜声起起伏伏,萦萦绕绕,略高处是晨起后一次次的放声诵读,仿佛忘我,低吟时是暗夜里一阵阵时有时无的梦呓,仿佛微熏,又有平仄。

浑浑噩噩中被人吆喝催猪起床,原来已是午饭时间。菜香从厨房溢出,有些惊竦的是,砂锅里竟然有排骨炖萝卜!

梦境与现实竟可以如此高度统一,梦里如梦外?

我是喜欢吃萝卜的,谚语云: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先生开药方。萝卜,是好东西,是餐桌上的常客。炖萝卜、炒萝卜、拌萝卜、泡萝卜、甚至生萝卜,都喜欢吃。生萝卜,特别是打霜之后的萝卜,从地里拔起来,削皮后直接入口,微辣微甜,水份丰富,最解渴。

红皮白心的萝卜清洗干净,置入泡菜坛里,洗个澡后再捞出来,切成小块,滴几滴红油,酸酸脆脆的,爽口爽心。

还是红皮红心的萝卜,切成细丝,和油、盐、花椒面、胡椒面、白醋,不怕辣的加红油凉拌,甜香甜香的,够味。

白萝卜切成细丝,加油、盐、姜丝、花椒粒清炒,似乎炒又似乎煮,炒煮得透熟透熟,入口耙软细嫩,舒坦。

最喜欢的是排骨炖萝卜,加生姜,几颗花椒清炖,炖到萝卜欲烂未烂、排骨欲解未解时起锅,在放点盐洒点葱花上桌。

浓浓的汤白白黏黏,仿佛鲜奶;萝卜入嘴既化入喉,仿佛醴酪。排骨滋润细腻,仿佛熟透的冬柿,口吟:此菜只应天上有。在庸常的日子里,却是想吃就能吃,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萝卜,似乎只有红、白两种。白的白,红的红,不改祖先血脉,不因地利物候而变,是萝卜的坚守,也是萝卜的淡然。北京倒有一种叫心里美的萝卜,却是红心,也可以很多吃法。

萝卜既可单吃,也可和排骨、牛肉、羊肉等等也者一起炖着吃,可以切丝炒着吃,也可和折耳根一起拌着吃。炖、炒、拌、泡甚至做咸菜萝卜干。

它们进砂罐、入炒锅、沐盐水、和百味、纯天然,随行就市随遇而安。不以与排骨肉食同锅而喜,亦不以无物相伴而悲,不施粉黛,不染铅华,素面朱颜,虽平淡平凡却真切真实。

梦里买的是白萝卜,锅里炖的也是白萝卜。梦里梦外,都有白萝卜。那萝卜的白,白如纸,白如水,白如云,白如风。

梦里是一只一只的生萝卜,锅里是一块一块的熟萝卜。从梦里到梦外,萝卜化整为零,由生而熟。萝卜切成块,形态变了,萝卜煮熟了,滋味变了,但变不离其宗。

星星还是那个星星,萝卜还是那个萝卜。

有时,梦不只是梦,梦里有现实。有时,现实并非仅仅是现实,现实里有梦。梦与现实交错纠缠,现实与梦互渗互补,或许就是草木一秋、飞火流萤的真实人生。

日子就是白萝卜,有苍白也有微甜,虽浅淡也有回味。谁能说浅淡就不是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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