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贱货

 

1李月兰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她第多少次,偷偷来徐小丽的学校找她了。徐小丽是李月兰年少时被男人哄骗生下的孩子。那...



1

李月兰自己也不知道,这是她第多少次,偷偷来徐小丽的学校找她了。

徐小丽是李月兰年少时被男人哄骗生下的孩子。那时候李月兰不过才十五六岁,直接把还没满月的孩子给扔了,结果还没走脱,就被一个早起的邻居抓了个现场。这事儿当地很多人都知道,挺轰动的。李月兰只好把孩子捡回来,又养了几个月。

后来有人找上门来,问李月兰愿不愿意把孩子送人。对方是做小生意的,有点小钱,身体原因生不了。

李月兰求之不得。那孩子,就送给了徐小丽后来的养父母。

多年以后,李月兰的儿子得了白血病,要做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而她跟丈夫的骨髓配型都失败了。听医生说亲兄弟姐妹之间的配型成功率高,就辗转打听到了徐小丽的下落。

李月兰是来问徐小丽要骨髓的。

李月兰之所以偷偷来找徐小丽,是因为她已经先找过徐小丽的养母佟秀,被佟秀一口回绝了。

此时的佟秀,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生活富足、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的阔太太了。丈夫于十年前意外身亡,她成了个靠摆馄饨摊供女儿读书的寡妇。岁月无情地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使她看上去比同龄的妇女要苍老许多。

如果不是李月兰先开口,佟秀怎么也想不起来眼前这个女人是谁。而当她听完李月兰的请求,差点没一碗馄饨泼过去。

“你怎么有脸让小丽给你儿子捐骨髓?你当初打算扔了她的时候,当她是你女儿吗?现在你儿子得病,需要人来救,你想起她是你女儿了?再说我们当初怎么说的?孩子给了我,就彻底跟你没关系了。你滚,你给我滚!”

李月兰被佟秀从那破棚子里撵出来,又不甘心地走回去,试图用钱来买徐小丽的骨髓。她看佟秀如此艰难,钱或许管用,就试探地开了口。

结果佟秀二话不说,真的舀起一勺滚烫的馄饨追出来……

徐小丽并不惊讶于自己的身世。她早就知道了。一次血检,她的血型跟爸妈的不符,回去问,爸妈坦白了。她惊讶的是这个女人怎么好意思来求她给自己的儿子捐骨髓。

如果说她对李月兰还有着什么样的感情,那就只有恨了。对李月兰尚且如此,又何况她的儿子?

所以当李月兰第N次偷偷来找她,哆嗦着翻开手机相册,将儿子的照片一张张滑给她看,企图以此唤醒一份血浓于水的亲情时,徐小丽极不耐烦地转过脸去:行了行了,谁要看他的照片?

那是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脑袋圆圆的,有点胖。前几张是日常照,笑得很欢实。后几张是在病床上,剃了光头,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消瘦了不少。

可是,他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怀胎十月的亲生女儿都可以抛弃,姐弟情又算得了什么?

当时是正午,室友们都在午睡,而徐小丽要赶去教务大楼打扫。这是学校给部分贫困生勤工俭学的工作。

你别走!李月兰情急之下一把攥住徐小丽的胳膊。

这是在学校门口,有门卫和不断进出的学生,任何异常举动都会格外引人注目。

徐小丽慌张的同时又有几分恼怒:你干嘛?难不成要逼我捐吗?

李月兰赶紧松手,换了一副慈爱的面孔:我听说,你妈妈卖馄饨供你读书,挺不容易的。你……每个月生活费不多吧!

这一句话切中了要害。像一支箭,正中靶心,使得徐小丽心里猛地颤动了一下。

2

自从父亲去世后,家里陷入了困顿。一个“穷”字伴随了徐小丽十几年。

穷是她的疮疤,她的痛。尤其上了大学以后,跟一群家境优越的室友在一起,那个可耻的“穷”字更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使得她的整个世界都充满了令人窒息的阴霾。

因为穷,她在室友们面前缩手缩脚,抬不起头,说不上话;

因为穷,明明爱美,爱打扮,却只能迫使自己埋头于书本,假装醉心于学习;

因为穷,室友们逛街,她只能窝在寝室看书。她们下馆子、吃披萨,而她只能吃食堂,并且永远打那几样最最便宜的素菜。

因为穷,别人午饭后可以睡个美美的美容觉,而她却要去教务大楼倒垃圾桶、拖地,给自己挣一点可怜的生活费。

母亲给的钱太少,她又不忍多要。问过够不够,她都没说实话。

心细如发的李月兰在看到徐小丽的第一眼,就掐准了这一点。徐小丽穿着一套老旧的起了毛球的运动服,鞋子旁边都脱胶了,有补过的痕迹。

再加上佟秀那个馄饨摊子,她可以断定徐小丽在学校的日子很清苦。

此时,李月兰没有再刻意打量她的衣着,可敏感的徐小丽还是下意识地将右脚往回缩了缩。因为右脚的球鞋她找修鞋匠补过。补得糙,肉眼可见补丁,她还跟补鞋的理论了几句。补鞋的尖酸地抢白她:能给你补就不错了,现在还能找到几个补鞋的?年轻人坏了都直接换新的……

她的自尊掉了一地,害怕对方还要说出什么更难听的,飞也似的逃了。

此时此刻,面对李月兰突然的“关切”,徐小丽缄默了。

小丽,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亲生母亲。我看你穿得这么……她很想说“寒碜”,怕伤了她的自尊,改成了“朴素”。

我看你穿得这么朴素,挺难受的。小丽,算我求你,给我个补偿你的机会,好吗?晚上你放了学出来一下,我带你去买身衣服,好吗?

徐小丽僵直地向学校走去,李月兰在身后喊:放学了一定要出来啊!我在外面等你。不见不散。

3

如果那天放学后徐小丽没有出来,那么这件事或许就到此为止了。李月兰再自私,再救子心切,也知道有些事强求不来。

但,徐小丽出来了。她在经过了一整个下午的思想斗争和苦苦挣扎之后,还是向着恶势力低头——她抵挡不了一套新衣服的诱惑。

她“勉为其难”地满足了一个负疚母亲想赎罪的心,收下了李月兰为她精心挑选的一套昂贵的牌子衣服,和一双阿迪的球鞋。

那些钱足够徐小丽半个学期的生活费了。

站在镜前,徐小丽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自己,出挑、自信。一时间,她思绪成结,既欣喜,又不安。

买完衣服,李月兰带徐小丽去吃饭。问她想吃什么,她说没去过西餐厅。李月兰就带徐小丽去了一家高档西餐厅。徐小丽给自己点了一份披萨和一份牛排。因为有次室友过生日,她们就是去西餐厅吃的披萨和牛排,回来就一直在讨论……

首战告捷。

李月兰完成了跟徐小丽的第一次亲密接触。一点小小的实惠打开了僵硬的局面,为李月兰赢来了更多说服徐小丽的机会,获得了再次见面的可能。

临别前,李月兰塞给徐小丽一点钱。徐小丽假装推辞了两下,就收下了。回到学校,她无比忐忑地躲进卫生间,将那厚厚的一沓钱拿出来数。一共三十张!

徐小丽心跳如鼓,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因为李月兰,徐小丽的生活得到了很大改善。李月兰再来找徐小丽,她的态度不那么冷了。实际的好处让冷硬的人变得温柔,僵硬的语气变得柔软。

她陆续收下了李月兰送的最新款苹果手机,ipad,各种衣服、鞋子,还有包包和现金。

她一夜之间丢掉了穷学生的标签,虽说仍然在学校做清扫,但起码,她不用指望那点辛苦费过活了。

李月兰知道不能一口吃个胖子,这事宜徐徐图之。所以她在徐小丽被她的糖衣炮弹瓦解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提出,希望她能去看看她那个从未谋面的弟弟。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从包里拿出一套牌子的化妆品。说她看见他们学校不少女生都化了妆。女孩子嘛,正值青春,就该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

徐小丽答应了。

4

徐小丽跟李月兰去医院见了她那个急需得到帮助的弟弟。

他们并无太多交流,和所有的陌生人一样,彼此对视一眼,便是全部。

再然后,李月兰觉得时机已成熟,她拿出一万块,请求徐小丽去跟弟弟配型。

徐小丽看着这厚厚的一沓现金,再次同意了。

配型结果让李月兰欣喜若狂,医生说配型成功,可以进行骨髓移植。

李月兰以为她花了这么多时间精力和金钱,已经和徐小丽达成共识了。她肯去做配型,不就意味着她愿意给她弟弟捐骨髓吗?

可她想错了,徐小丽并没有地答应捐骨髓,她说她要考虑。

这一考虑,就是一个多月!

李月兰急疯了。希望就在眼前,她怎么能让它落空?

她频频来找徐小丽,各种催促、哀求。可徐小丽不是推三阻四、就是避而不见。她像是有意用这种拖延战术来对付李月兰,眼睁睁看着她急死、愁死。

一边是每天被病痛折磨得快要死掉的儿子,一边是花了她那么多钱、却翻脸不认人、面狠心硬的徐小丽,李月兰真的快疯魔了。

她这才发现,徐小丽是如此有城府有心机,她打一开始就没想过救她弟弟,她只是生活清苦,想从她这个生母这里得到点好处,改善生活,顺便报复她一把。

李月兰被坑了!她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坑了!!

李月兰不怪徐小丽报复她,她欠徐小丽的,活该被她报复。可她怎么可以用她亲弟弟的命开玩笑,怎么可以给她希望之后,又无情地将她一脚踹向深渊?

为什么当初不把她扔河里淹死?李月兰咬牙切齿,瑟瑟发抖。

5

李月兰最后一次来找徐小丽,带着威胁的口吻。

她说如果徐小丽不履行承诺,给她儿子捐骨髓,她就要告到学校去,揭露徐小丽利用弟弟的病骗钱的事。

我骗你什么钱了?我承诺你什么了?我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要给你儿子捐骨髓。我去配型了又怎么样?配型成功了又怎么样?哪条法律规定我配型成功了就必须捐?你要告尽管去告,大不了这个学,老子不上了!

徐小丽目光如炬,语气咄咄。

她确实是故意吊着李月兰,目的就是弄李月兰一点儿钱花花。怎么了?这些年她怎么过来的?佟秀为了养育她又吃了多少苦?每天天不亮起来支摊,冬天手冻得起了冻疮。感冒连盒药都舍不得买,咳得喉咙出血……而李月兰呢?她在哪儿,她为她做过什么?

况且,这事儿不是李月兰自己送上门来的吗?是李月兰求着要补偿她。是李月兰自己不要脸在先,她怎么就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贱货!贱货!我当初为什么不把你扔河里淹死?你以为我不敢告你吗?你等着,我这就去。

李月兰说着,大踏步冲进了学校。

徐小丽张大嘴巴,一时间有点束手无策。她说得是硬气,可要是李月兰真的放开了撒泼,她脸面上确实挂不住。那样老师和同学们会怎么看她?她还怎么在学校做人?

她怎么这么命苦,摊上一个这样对她毫无亲情毫无愧疚只有利用和交换的亲妈?!

她黯然地拨通了佟秀的电话,那边佟秀刚刚收了摊子。才坐下喘口气儿。

徐小丽声音哽咽:妈……

大约半小时后,佟秀和徐小丽在学校对面的一个面馆里,相对无言。

之所以在面馆里,是因为徐小丽不敢去学校,李月兰已经进去闹事了,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

良久,佟秀开了口,你钱不够花就给妈说,干嘛要收她的钱?

徐小丽红着眼圈,我这不是心里头不平衡、想出口气吗?给她儿子捐骨髓的事,我本来就没想过。

佟秀叹口气,扶起瑟瑟发抖的徐小丽:走!别怕。妈陪你去学校。真有什么事,妈担着!

徐小丽哭了,哭得惊天动地。

6

母女俩做好了面对刀光剑影、雷霆闪电的准备,让她们诧异的是,进了校门后一看,学校里安安静静的,一切无恙。

没有人愤怒嘶吼,也没有人跪地嚎陶,也没有人义愤控诉。

倒是有个室友提了一嘴,说她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坐在宿舍楼下的石凳子上,无声地掉眼泪,那样子伤心极了,应该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她特地跑过去问她怎么回事,她什么也不说。掉了大约十来分钟眼泪,走了。

那女人的样子我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找过你几次的。你去问问吧,

哦。是吗?

送母亲出校门的路上,两个人都没吭气。

直到快走到校门口,佟秀和徐小丽不约而同地停了脚步,又不约而同地开了口。

佟秀说的是:妈觉得你应该去给他捐骨髓。

徐小丽说的是:妈你觉得,我该不该给他捐骨髓?

再次沉寂。

佟秀说:她来找我的时候,我一口回绝了,因为我觉得她不配。她没有资格来要求你为她做什么。但是丽丽啊,你不该给了他们希望,然后又生生把这希望剥夺了啊!你这招太狠了……你对你妈怎么狠都是应该的,可你不该对那孩子这么狠,你这是亏欠了他啊……

徐小丽抽了抽鼻子:我也觉得了,所以心里不安。还有就是,那个李月兰也还算没有彻底泯灭良心,好歹还知道最后关头踩个刹车,知道自己没资格闹腾。

佟秀说:是啊,这证明她也不是一个完全没感情的人。其实咱们想想,她当年的年纪,还没有你现在大,做事儿根本不带脑子的,就像你这事儿干的也没带脑子。后来也许心里也愧疚,只是不好意思来见你,也不知道咱们会过得这么困难……总之,咱还是要把人往好的方面想,不和别人拧巴着,自己心里也才能舒坦。

妈,行了行了,早就知道你最后还是要把我给卖了。

说着,徐小丽撒娇地钻进了佟秀的怀里,感受着这无可替代的,可以治愈一切的爱。

它暖暖的,带着浓浓的香葱和蒜末味儿,用力地嗅一嗅,还能嗅出陈年酱醋味儿。

这气味胜过这世间任何一种香水,给予她无穷无尽的自信和能量,让她被仇恨扭曲得焦虑紧绷的心渐渐松弛下来,也让她安静平和地决定了要给那个男孩子捐骨髓。

她仍只当他是路人,但她愿意尽自己所能帮他,把给予后又残忍剥夺的希望再还给他。

因为她已经深知,唯有爱,才是这世间所向披靡的利器。即使乖戾如李月兰,也会因为那一息残存的对她这个亲生女儿的顾忌和顾念,放弃了撒泼闹事。而在母爱温暖光芒下长大的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做得更好?

她愿在爱的光芒下成长,而不是走上一条孤独的腹黑之路。

(老规矩,别忘了拉到最后戳“在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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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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