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采访,真的只能发通稿吗?

 

这不是通稿,是一篇正经的采访...



今天,一篇名叫《电影宣传方把记者踢出,媒体群之后》的文章在朋友圈里刷屏。

我们这些传统媒体的娱记,过得有多艰难,那篇文章里都写到了。简单总结一下就是,我们采访、出稿,不收任何费用,但是想约个采访啦,参加个活动啦,难得要命。我们的文章被各种审稿、改稿,当做不花钱的宣传,通稿对待。

在这种环境里做久了,一年总有个367天,在问自己,还坚持没跑的意义是什么?

在2019年3月的一天,我找到了一部分答案。那一天,我采访到了姚谦老师。一个从卡带、CD、MP3、手机APP,这些不同年代里,都在你的歌单里陪伴着你,给你慰藉的人,有一天突然坐在你对面,和你敞开心扉,聊三个多小时的人生,那种感觉真的太棒了。

我们在将台路附近,的一家咖啡馆里聊着聊着,好妹妹的经纪人奚韬突然,走了进来。姚谦老师为我们介绍,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我和奚韬、好妹妹讲过,你们都老了,你们要开始思考,新的一代要出来,他们又有不同的审美,你们如果还在用旧的方法,你觉得那是方法,那就完蛋了。”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当2019年快要,过去的时候,我又走进那家咖啡馆,采访了好妹妹的秦昊。

我们聊到了他童年遭遇,的校园暴力,他的创伤,他和自己不愉快的那部分,人生的和解……

采访本来是个,挺尴尬的事儿。两个谁也不认识,谁的陌生人,一个偏要在短时间内,追问另一个的人生历程和感悟,真挺内个的。但就是这种你,不知道会遇到谁,也不知道会开始一场,怎样的交流的未知感,让我有种……年轻的感觉(这是我觉得最贴切,的形容词)。

在将台路上的,那家咖啡馆里,我做了两场,非常舒服的采访。每想到这两场对话,我不值一提的职业生涯,就又续上了一口气。

一些题外话而已。

重庆人秦昊曾经不太,喜欢重庆。潮湿的空气,灰蒙蒙的天,绕来绕去的交通路线,都让他不舒服。他在这里生活了19年,留下过一些不太开心,的记忆。19岁那年,他考上了吉林动画学院,去了东北,再后来有了好妹妹。

在经纪人奚韬的印象中,秦昊很少说重庆话,让他推荐重庆的景点、美食,他也多半说不上来。



2017年10月,离开重庆12年后,秦昊突然想回去,好好看看重庆。他和奶奶姚女士一起,带着相机,从李家沱到朝天门,从四川美术学院到新光,天地,一路边走边拍。

姚女士年轻时是建筑工人,参与建设了这个城市,的很多地方,秦昊想带她重游一遍,但大多已经拆除,他以前的小学、中学也都没有了,“当你站在那里想拼命想找点什么以前的,痕迹来记录一下,就发现你没有东西可以,记录了,城市比你的变化还要快。”

但他告诉我,不会因此失落,“拆掉就拆掉了,新修的也有它,存在的好的价值”。



《驰》 常客/秦昊 著、摄/2019.10/中信·春潮

这是重新认识故乡的过程,“所以最近大家才会把它当,个网红城市,因为它跟别的城市不一样,只是我身在此山中无法,发现。”

2019年,经过两年的思考,他把拍摄的照片集,合成了摄影文集《常客》。他在书中写道:拿着相机出了门相当于拿着笔,上了考场,却发现这道题没有题干,只有三个字“请回答”,令人疑惑。但我想,正是某些疑惑,吸引着我去探寻一些什么。

2019年秦昊要正式,搬回重庆了。

这也是和自己的,人生和解的过程。

以下为秦昊自述

逃离故乡
我在学美术的时候,第一节课老师跟我们讲,所有人画石膏像都会画,的特别像自己,反正大家都画同一张脸,但是每个人画完以后,都会有一点点像自己。很多作家的第一本书,都是在写自己或者,自己家里的事情。

30岁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有,一点点对年纪的忧虑了,好像觉得自己要做出什么,改变了,但是又不知道从何做起。我那阵子对摄影,也很有兴趣,想做摄影师,但是我应该从什么入手?应该先拍点什么才能做好,一位摄影师?我计划了回重庆拍摄。

拍完了之后我决定,搬回重庆,想对自己的生存状态,做一个改变。很长时间,我会觉得自己应该有进步,但好像也没有特别进步。



《旧址》 常客/秦昊 著、摄/2019.10/中信·春潮

好像人生需要一些节点,比如我当年勇敢离开家乡,决定去出专辑,做一个歌手,去做一个大型的体育场,的演唱会,人好像要挑战一下自己,去做有点犹豫,或者是觉得有点不太可能的事情的时候,才能再往前走一步,所以我这次也是走了,这一步。

其实我从来就不,觉得我会搬回重庆,因为小时候我不喜欢,这个地方,觉得好压抑。但是当我在北京的时候,有一天突然想到,我是不是可以离开,换个环境。

我要回重庆,这个决定让我很高兴,当你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兴奋的时候,这个决定八成是可行的。

所以我毅然决然地要搬,回去了,这些大概也就两,年中发生的事情。

你想,一个从来没有“家”的概念的人,一个在漂泊的、永远都觉得自己不会拥有一个,家的人,突然想给自己一个家。

这个家好像从抽象的概念又,变回一个地址,我觉得这转变好妙:很多人离开自己的家,好像就觉得自己无家可归。但愿意重新给自己一个家,我觉得这个也是,需要勇气的,我高兴自己有这个勇气。

不喜欢重庆的,地方说起来很多,比如说潮湿,比如说人际关系,包括有时候重庆话都,让我觉得说起来很不舒服。但其实归根究底这些都,跟城市没关系,都是自己留下的那些不好的,回忆造成的,跟自己以前在这个,地方的经历有关系,所以曾经才特别想逃离它。

其实小时候我是一个被,霸凌的同学,导致现在同事都知道我,走路非常快,因为小时候必须得走快,不然就会挨打,我每天放学都是,跑着回家的。

现在做梦都经常在狂跑,因为我如果不狂奔的话,就会被别的同学欺负,很累很辛苦。所以走路快这件事我,习惯了,我停不下来。

小时候遇到校园暴力,我不太会跟家里说。这或许是代沟问题,他们无法了解,他们会觉得你,为什么会被欺负?一定是你做错事。或者是你为什么不反抗?

我小时候在学校挨了打,要是跟家里说,还得再挨一次打,所以我选择憋着,不告诉家里人。我从小跟爷爷奶奶一起住,爸妈在我两岁的时候离婚,他俩都不想带我,或许因此让我现在,对家的情感很模糊。

我一直不太相信我自己会,有一个家,小时候我爸爸到处跑,让我觉得好像人都是会在,这个世界上漂移的,不会真正有一个落脚点,所以我19岁就,决定离开重庆,去外地上大学。
和解
那些霸凌别人的小孩可能从小耳濡目染,他的家庭是不幸福的,他可能比我更早表现出,了所受到家庭的影响。可能他从小看到爸妈,互相殴打,他就是喜欢打人,他觉得打斗就能解决一切。

为什么人要努力上学?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跟那些你不喜欢,的人拉开距离。或许你会遇到更多跟你比较,接近的人。



《同学》 常客/秦昊 著、摄/2019.10/中信·春潮

比如说那些霸凌我的人,他们就考不上高中,考不上大学,更别说继续读书了。他们跟我的区别是,我是一个努力向上的人,而他们是愿意陷在里面,的人。

但是好像过了这么多年,回头看看,我不能怪罪于这个地方,甚至我都不能怪罪,于我的家人,因为他们有他们的难处,有他们的境遇,而我是一个有,自主能力的成年人,我是可以扭转这个想法的,所以这也是我想要搬回去的,一个原因吧。我想把曾经的这些伤痛,用自己的能力去化解掉。



《重庆》 常客/秦昊 著、摄/2019.10/中信·春潮

我现在也挺愿意跟我的同学们保持来往,无论是以前关系如何。现在跟他们聊聊天,叙叙旧,见见面,他们也有他们的生活,可能有了孩子,可能有了脱发的烦恼,有了自己的公司,有了自己的工作,我觉得大家一起聊聊天,作为一个朋友重新认识,也挺好的。

心态的变化,可能和过了30岁有关系。我以前有个网名叫浪客,感觉自己是要在这个世界上,漂泊的人,后来好像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想做一个常客,想回到家里。

《常客》这本书看起来像在,讲述亲情和故乡,但并不只是这样。我想说的其实是我们与,他人的关系,包括我们如何敞开,自己的心扉,接受他人。

当然首先是要接受自己的,家人和故乡,这是一个出发点,但是最终想讨论的问题,在于我们如何开放自己的情感,如何接受自己和他人,可能会产生更好的关系。我想我绝对不是个例,我最近也收到很多来信,很多人说跟我有过,一样的痛苦。

其实我最近还在想,我收到的歌迷来信,里面最多的是什么?是讲自己的烦恼,其中有很大一块就是,讲父母对自己的影响。

今天早上读的那封信就让,我非常难受。那是一本很厚的信,有4页都在讲他是怎么,被同学霸凌的,好生气。很多人跟我面临,同样的问题,但是很多人因为这个封闭,了自己的内心,变得非常谨慎、胆小,变得没有口音,变得不相信关系、不相信家庭、不相信朋友、不相信情感,变得跟所有人都非常疏离。

保护自己是没错的,但是我觉得如果是,一个有能力的成年人,还是可以试着,化解人生的难。我最后想告诉大家说,这些难是可以化解的,起码我在努力做到了,大家也可以试试。
做亲人的常客
《常客》是我的第一本书,我觉得还是得先观自己,但观自己可能是,一个非常大的课题,可以先从观察,身边的人做起,跟你最亲的人,是对你影响最大的人。



我有时候特别嫌弃我奶奶,我跟我奶奶,表达过这个事情,我问她:“控制欲怎么那么强?你怎么那么喜欢管别人?你怎么那么抠?”后来想了想,我不就是活生生的我,奶奶吗?

我有一阵子控制欲非常强,非常焦虑,然后非常抠门,我一直都很抠门。大家老说你不要,活成自己最讨厌的人,但那时的我却真的变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书中的照片是在2017年,10月拍的,我没有跟奶奶说那么详细,我就说你跟着我走走、拍照,当旅游了。她知道我要拍东西,但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因为我们那个时候还经常,无效交流,互相关心一些无聊的事情,互相哄哄,关心一下温饱问题,或者是吵架互相指责一下。

反而是拍摄后,非常严重地吵,了几次架之后,我开始解决我们,之间的矛盾了,开始用很好的办法交流了。

我们现在发现其实很多事情,明说会更好,比如说我不喜欢她,干涉我工作的一些事情,如果跟她吵架,她可能会更激化。现在我会非常,平淡地跟她说,我说我工作的事情,你不要管,你也管不了,这个不能体现出你的价值。

我会用我以前觉得,她可能听不懂的话跟她说,但是我发现她,其实可以听得懂。有时候她也会委屈,跟我讲她的想法,我也会耐心地听。我们之间好像互相耐心,起来了,互相愿意聆听了。

我还没有问过奶奶为什么会加入,这个拍摄计划,包括现在把书给她看,她也会很敷衍地跟我说好。但是我估摸着,因为她很喜欢跟我,一起走走,有时候我们俩会出国,去走走,我们俩在北京也会,经常散步,她喜欢我拉着她到处玩儿。

因为她好像不习惯要求我,爸爸或者我姑妈花太多时间陪她,因为他们都各自有家庭。我跟我奶奶好像成为了一种,仅有的关系。虽然我们不是,对方的附属品,但是我们好像也是对方,仅有的,最亲的亲人。



《茶馆》 常客/秦昊 著、摄/2019.10/中信·春潮

我搬回重庆,奶奶应该还挺开心的,她甚至帮我规划我的厨房,我说不要厨房,不用规划,反正不会在家里做饭,我会去她家吃饭。

搬回重庆是和奶奶分开,住的,我觉得在一起住还是会,有很多问题,也需要有自己沉浸,思考的一些空间来创作。但又不想因为我需要,沉浸的创作而隔绝跟家人的关系,所以我想我们都在,同一个城市,虽然有一点点远,但还是随时可以见到,我还是可以每天回家,吃一顿饭。

奶奶也跟我提出她不想,跟任何人一起住,她想自己住,因为奶奶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她喜欢控制自己,所有东西的摆法,完全控制自己的空间,我也是这样。所以我们还是互相保留,一点自己的空间,但是又经常见到,这样比较好。

这样的一种常客的关系,对于现代人来说,还算是比较健康的。

搬回去的生活还没有规划。但我想过要买一个座机。不告诉太多人号码,同事需要找我的时候会打,电话给我,平时就不用找我了。我也可以不关心那些新发生(新,发生)的事,对自己的内心多关注一些。

不欢迎朋友来做客(笑),可能在某个画完了,画或者是创作完的夜晚,邀请几位朋友来看江喝酒,挺好的。我家可以看到长江,这真的好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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