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罗浩:10年坚守,只为记录西藏最珍贵的生物

 

十年3650天,是他们傻傻的坚守!...



 西藏不仅有蓝天白云寺庙,喇嘛,还有一个奇幻的微观世界 


许多曾经抵达横断山和喜马拉雅山的西方探险家都会被,一种美丽的高山花卉折服,他们称这种花为“喜马拉雅蓝罂粟”,这种神奇而美丽的花叫“绿绒蒿”。

因为罗浩,他周围的很多朋友成,了绿绒蒿迷。这种花可以入藏药,藏医用很低的价格收购它。罗浩把摄影师们拍得特别漂亮的,绿绒蒿冲洗出来,像明信片一样挨家挨户送,先送给小孩,再送给大人。之后他去回访,和当地人说:“你看这么漂亮的花,要不你们别去采它了,去采蘑菇,收益还更好一些呢。”

拉萨周边的山上有一种,绿绒蒿,几年都没出现过了,去年和今年,一位老师在拉萨拍到了。“就这么简单的道理,当地百姓信这个,我们把每一张照片,都拍到极致的美,看到美,大家就会去爱惜它们啊。”

罗浩笑自己:“我有时候就是特别二,总干一些很二的事,还能成。”属龙、A型血、天蝎座,前半生用影像记录西藏,上个世纪90年代,他就没怎么拍照了,“再拍下去,也拍不过年轻,时候的自己了。”

做书、做媒体、做很多事情,最后又回到专业,2010年他创办西藏生物,影像调查(英文缩写TBlS)非政府机构。九年来,这个组织在,西藏雅鲁藏布大峡谷、巴松措、鲁朗、阿里神山圣湖、察隅、墨脱、珠穆朗玛峰、亚东、吉隆、嘎玛沟等地组织,开展生物多样性调查,立志“用影像的力量,保护西藏的生物”。

他们是在很多人,视线之外的一群人,关心冰川的消融,关心植被与动物的迁徙,关心小小的生命,关心雪山湖泊以及人类最终,的命运,关心着许多别人认为并不,重要的事情,这些年,这群人“傻傻”地坚守和沉心拍摄,用作品给世人呈现:西藏不仅有蓝天白云寺庙,喇嘛,还有一个奇幻,惊艳的微观世界。
(环喜马拉雅丛书)
“九袋长老”和他的西藏生物影像调查组织
多年前,罗浩在国外看到一本,珍稀野生动植物画册,给他一个灵感,“西藏这么多好东西,为什么没人做?”2010年,几个兴趣相投的朋友一起成立西藏,生物影像调查组织,从雅鲁藏布大峡谷开始,经历了两年考察,将整个大峡谷的入口段、深入地段做了详细的影像生物,多样性科学调查。

罗浩一直在讲:长江、黄河和雅鲁藏布江是亚洲,水塔,它养育了世界上1/3的人口。喜马拉雅是整个,世界的喜马拉雅,云南西部、四川西部、西藏东部形成,的这个三角区,也就是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地带,最大的垂直海拔达到五千,七百多米,是全世界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地方,它的独有性和珍贵点,无“地”能及。

与传统的科学,考察记录不同,他们的方法是“有图有真相”,即记录到的物种信息必须包含高清的,图片或是视频影像。与此同时考察队还走访了大峡谷,入口处的村庄,进行了人类学田野调查,人文与自然并进。

2011年在西藏巴松措进行了人类,第一次在海拔360的冰川堰塞湖潜水考察。2012年转战大峡谷另,一侧的鲁朗,2013年足迹踏上,阿里高原,2014年到雅鲁藏布大峡谷出口段,的墨脱,沿着喜马拉雅往西,一直做到西藏西部,也就是中国西部,到阿里普兰县。2018年探访了,珠穆朗玛峰北坡大本营,吉隆、布勒、陈塘等几条沟,走遍除了藏北草原的,西藏大部分地区,纵跨冰雪苔原、草原、针叶林、阔叶林、热带雨林等自然带。

团队人叫罗浩“九袋长老”,要饭得带九个袋子。九年时间,每次出行,生命危险、临时意外、拍不到东西无功而返,筹不到经费……太多困难了。这些年,一个地区一个地区做,找到钱就投进去,现在只剩一个,大拉萨片区了。

“我想的是明年,无论如何,哪怕我自己花钱,也要把拉萨做完,因为我的年龄、身体都不能再等了。做完,接下来还有可能,就做喜马拉雅南坡,因为不在我们国家,有难度,但是我还在争取。”
(tbic西藏生物影像,保护)
天真少年和他的执念


罗浩有少年气,有时他做的事看上去,很傻很天真。用他自己的话:“简单可以带来更多幸福感。”

巴松措湖头有个雪山下的,村子叫措高村,多年前罗浩进去后惊呆了:这么原生态的一个地方。当时这里正面临房屋拆建,罗浩挨家挨户拜访村子里,的76家人,动员各方力量,让大家不要拆古房,请人类学家、民族村落的研究者,来村里考察,终于,措高村以国家第一批最美古村落被,保护了下来。“我去这个村子就像,回家一样。”

也有无奈的时候,看到很多物种灭绝,但是救不了它们。比如有一种生物叫豺,有点像狐狸有点像狼,研究者说地球上,只有2000只了,很快就会灭绝。他想着能不能保护,就去找牧民谈,牧民问他:“那你赔我们的牦牛?”他也没辙。

“珍稀物种,尤其在青藏高原上的,珍稀物种,它的灭绝是很容易的事。今年你看到,明年、三年五年再去找,也许就没了。我们无能为力,只能拍摄和记录下来,引发大家的关注和保护,将来给子孙后代看,地球上曾经有这么,美的生命出现过。”

罗浩又讲绿绒蒿,只生长在青海,云南四川和西藏,而世界上研究绿绒蒿的,顶级专家都是日本人和英国人,大概在19世纪20年代,一位英国的皇家园丁,也是旅行家和探险家,在亚洲这片区域发现有,这么好的花,之后持续做研究,花了30多年,将它移植回英国,到今天,他们一共找到了,一百零几种绿绒蒿。“而我们,只拍到40多种,差人家100年。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持续记录,并把它传承下去。”

“没有执念,干不成事情的。”TBIC组织里的摄影师,都非常职业,每次拍摄前,他们会做大量功课。2014年,昆虫学家张巍巍(张巍巍,)拍到了缺翅虫,这种生物是经过3000,多万年进化而来的。进化过程中不需要飞了,翅膀脱落。1976年中科院的科学家在墨脱县,发现过,但是没有拍到照片,他们回到北京后,画了缺翅虫的一张素描,一直用到了2014年。

那一年,张巍巍来时做了大量功课,他觉得这次去的地方有可能,出现缺翅虫。找了一天没找到,第二天团队离开时,他问罗浩,能不能再陪他去一趟,缺翅虫生活在原始森林的,腐木里,再进去一公里,可能就有。“去了四个人,蚂蝗把我们咬惨了,当天晚上我连t恤都,脱不下来,血和衣服粘在背上了,背上都是蚂蝗的洞。”那天进去,大家在森林中看到,了一块大朽木,打开一看,五只缺翅虫。

珍惜到什么地步, 拍完影像以后,大家把木头合起来,放回森林里,不准任何人拿标本。“有时候这么一个小东西就能,轰动世界,我们珍视这些小小的生命,可对它们,从来没有私人占有欲,我从来没有动摇过。”

他说执着做一件事,确实很难,但上天会特别眷顾他,他收到了。
(环喜马拉雅博物丛书细节)
悲观者和他的生态忧虑意识
罗浩也有愤怒,他的愤怒源自人的无力,这种无力的愤怒被,更大的悲观压住了,更多时候他看上去是个,瘦瘦的老头,多愁善感的。

“你去拉萨,在飞机上看到过,雅鲁藏布江吗?飞机着陆拉萨前20分钟,一直是雅鲁藏布江的河滩,从高空看下去,全是黄沙堆砌的沙丘。”雅鲁藏布江的源头沙化,枯水季节,西藏风沙大,沙子随着雅鲁藏布江河道,由西向东,吹到了拉萨,甚至拉萨以下地区,形成了很多大型的沙丘。

这些年,无数次很深入看到这种,惨状,看到一个沙丘接一个沙丘,从荒无人烟的地方向有人类,的地方推进,罗浩很悲观。他们的很多拍摄都是,抢救性拍摄,从对动植物的关注上,发现了整个生态系统的,问题。

“高海拔(高海拔)的植物,生命力很脆弱,加上过度放牧、各种污染,人为因素和自然因素,源头的植物很容易灭绝。源头沙化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一般人看到沙丘,觉得很好玩,我会想很多。日喀则靠近阿里的,一个县叫仲巴县,从解放到现在已经搬,了三次,为什么,没水喝,县城周边全沙化了,一刮风,整个县城都看不到了。在这种恶循环里,只好搬迁。”

很多人忙着过更好的日子,其实很少有人再去关注我们,脚下的土地。这代人享受了,下一代人呢?罗浩总是在担心。

珍稀物种是生态,好坏的重要指标,去年,他们在吉隆发现了,亚洲狐狼,在中国首次拍到,有图有真相,有GPS点。当天中国媒体报道,之后被国际媒体关注,一只狼引起全世界的关注。2014年,他们在阿里地区拍到猞狸,大型猫科动物,说明我们国家的生态环境比之前的,几十年都要趋好。

“动物没有国界,哪儿舒服去哪儿,这些年印度大规模,发展经济,像亚洲狐狼这样的动物就,跑到中国来了。这是件好事,禁猎禁伐20多年,初见成效了。生态好了,动植物自然会来。”
(环喜马拉雅博物丛书细节)
平视者和他的目光
罗浩大学读新闻专业,通过摄影接触到生命科学,从最开始只认识几种动物,慢慢学习,认识了绢蝶,缺翅虫等珍稀物种,慢慢拍摄,他发现,微距拍的昆虫简直,是另外一种世界,它们太萌太可爱了。他才明白,生命科学没有想象中的,高深,这不只是科学家的事情,是大家都应该了解的领域,尤其是喜欢大自然,的大小朋友。

他很愿意给小朋友做讲座,哪怕只有半个小时,他希望有一种影响,让孩子们有家园意识,他愿意相信:孩子中间有希望。

非常严谨的自然科学的,底色,又有人文关怀,很像丰子恺的《护生画集》,护生护心,对生态、万物万类的爱是基于疼惜,平等的视角,而不是说人站于,一个食物链顶端的这种态度。

从上个世纪80年代罗浩的摄影,作品中,能看出他的平常心,最著名的那张四个(张四个,)裸体对着珠峰,就是一种平视的对话感,他说自己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会那样拍摄,无意识的当代性。

也可能是受藏传佛教,的影响:万物有灵。罗浩在做《西藏人文地理》杂志执行主编时,会和每个编辑聊天:作为一本西藏杂志,编辑的视角时怎样的?他告诉新老编辑们,在西藏有三种视角:高高在上的俯视,很多人骄蛮,自以为是,认为去藏区是拯救穷苦者。另一种是叫无知,盲目的仰视,哇雪山、哇白云、哇布达拉宫。可是作为媒体,就必须有第三种视角:平视。

他教编辑们怎么去平视,到八角街转经,大家都是顺时针走,你们试着逆行,看每个人的眼睛,你会发现,眼神里传递出的真挚。大家是平等的,不是因为你有信仰,我就卑微,也不因为我是内地人,我来西藏,我有优越感。“不只看人,看待任何事物,都应该是平视,尊重敬畏万事万物,人才能生出淡然心。”
(环喜马拉雅博物丛书细节)
践行者和他的“硬菜”
西藏生物影像保护做,了九年,前后出了十多本书,填补了西藏博物影像,的空白。2015年,团队开始讨论一套新,的丛书,经过三年的编撰,最终完成了环,喜马拉雅生态博物丛书,并与今年出版。

一群真正的职业摄影师,拍摄,所有的图片都极为专业,有图有真相,老人小孩,专家爱好者,都能看懂。为人类了解这座大山脉中的生命奇观,提供了翔实的第一手资料,有科学价值,也有人文意义。

美高原猛禽与湿地鸟类、喜马拉雅山脉较低,海拔的昆虫、喜马拉雅山脉林中的鸟类、喜马拉雅山脉的特有花卉、高山草甸与森林植物、喜马拉雅山脉普遍分布,的昆虫、高原鱼类两栖,爬行动物与兽类,七本书,七个分类,将更加常见的物种,更具有高原代表性的物种,呈现出来。

就像罗浩说的:用专业展示高原物种的美。书中的每一幅,照片都是极好的摄影作品,他对摄影师要求非常严苛。每次在山里拍摄,忙的时候罗浩几天去一次,头一天让助理,给摄影师打电话,准备好前面几天,拍摄的东西,审片发现问题,马上开会。

很多摄影师说他们记忆最深的一句话是罗浩,在山里一边烤火,一边反复说的那句:“我要的是硬菜。”何为硬菜:摄影师用光线、微距、角度等多种专业方法,严谨的构图和对真实,的还原,尽可能完成拍摄。

“严谨的构图就是没有多余,的画面,比如绿绒蒿,薄、挺拔,颜色又那么妖艳,如何拍出它的真实感,和美感?有时候摄影师还会,用闪光灯,才能看到它枝干上的毛刺,叶子的经络。”

罗浩说这套,丛书还有一个功能,就是博物工具书。比如你去旅行,喜欢鸟,就带《森林的旋律》;喜欢花,可以带《美丽的绽放》,它能起到图鉴的作用。“再过几年,书编得差不多了,我准备把tbic所有素材,都捐出去,捐给西藏,中国植物博物馆,再捐给日本和欧洲几个,国家的博物馆,这是世界的喜马拉雅。”

去年罗浩带队去珠峰,他特别想真真实,实拍到一张照片:前景是绿绒蒿,背景是珠峰。前两天都是阴天,第三天找到了绿绒蒿,无奈七月初的珠峰,一直在雾里。

可能是年龄关系,这次在珠峰,他一直吸氧,从来没有高反这么严重,整晚睡不着觉,痛不欲生,第四天,不能再等了,团队决定撤退。

走的那天早上,罗浩一边走一边回头,还没有走到绒布寺,他看到珠峰顶端那,一坨云开始散,像开了扇窗一样。以他多年的经验,“有戏”。他大喊着停车,跳下来,“其他人在原地待命,拍摄的老师跟我走。”两个车返回找到绿绒蒿,的地方,就在那里等。

天窗打开,珠峰尖就慢慢出来,他说赶紧拍。于此同时,他用手机微距拍了,一张前面是绿绒蒿,后面是珠峰的照片。带着眼镜,看了手机一眼:这张照片有了。“手机照片有了,摄影师的相机就更没问题。这些人我都很了解,他们绝对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他冲下山坡,把车门打开,躲在车里,眼泪唰就下来了,当时心里面的那种激动,那种抑制不住的难受。“特别怕同行的人看到,我是刀架脖子上都不会,掉泪的人,可就在这种时候,眼泪控制不住一直流。这么多年来所有的压力,所有的希望,好像就在那一瞬间全部,爆发了。”

“好过瘾,”罗浩说。
(环喜马拉雅博物丛书)


文∣白猿

图∣罗浩本人提供

视觉∣王艳飞

文章为『达西』原创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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