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商报》副刊：唐法广散文三章

唐法广四川苍溪县人。壬子鼠年出生，非仓内鼠自无享逸之理，乃山中鼠自知勉力而为。中学时因学业枯燥而...



唐法广  四川苍溪县人。壬子鼠年出生，非仓内鼠自无享逸之理，乃山中鼠自知勉力而为。中学时因学业枯燥而结文学之社致偏科更甚，落榜后矢志自考圆大学梦无缘新闻专业转投法学。以律师业谋生23载，全靠文学和爱情滋养性情、生命。游走在官民之间，有社会头衔若干（闲暇时可百度），无非沽名钓誉、打酱油而已，上我心者，莫过著名的“不能改变命运就改变名字”的廖大师所赐“律师中的著名作家、作家中的著名律师”中肯和“广元市作家协会则天女子文学社秘书长”体面。常态生活如下：发几句瘪言，喝几杯小酒，交几个老友，天天都似青春期。

很久以来，我所知道的大朝，只是广元市元坝区（刚更名为昭化区）的一个乡，位置、风土不详。“5·12”地震后，广元市使用重建项目，重建了大朝驿站。驿站竣工的那个夏日，好些朋友相约去那里的寨子山打CS野战，一向喜欢宁静的我拒绝了那些应有的嘲杂和炎热。

或许是人气不如预期，2012年，大朝驿推出了“攻心”的广告：大朝驿站，一个让人可以发呆的地方；一个可以让人撒野的地方；一个可以风花雪月的地方；一个可以修身养性的地方。我没觉得这是纯粹的广告，这样的地方在广元确实曾经有过。比如过去的昭化，城墙只有几段残破的，景点也是破旧的，极象废墟，却是那么真实直白，感觉自在惬意。

“攻心”的广告扯动我好奇的心，地图上的布局令我大吃一惊。大朝乡位于元坝区、剑阁县和利州区的结合部，东接朝阳乡，北连昭化镇，西邻利州区，南界剑阁县。广元、昭化、大朝、剑门关布局在由东北到西南的一条笔直线段上，大朝位于昭化、剑阁的中间点，昭化至剑门关一线北侧是与之平行的108国道、今天的京昆高速。地处三角区，两侧都是名胜风景，这样的地方当然值得向往。

县志记载：大朝驿是明天启四年（1624）到民国二十四年（1935）川陕驿道上的一个重要驿站。天启四年初，昭化县整修由城西经天雄关、达摩戍至高庙铺驿道，崇祯元年竣工。清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正式改为驿道。驿道即官道，相当于今天的国道，在此之前，昭化至剑州的官道不经此处。明朝修建此道显然是看重了这条直线连接道路的便捷。

这条官道在民国二十四年终止了使命。这年，红军离境，民国川政统一。9月，广元历史上第一条公路——川陕公路开始施工，新的官道设计方案起初并没落下昭化，今天的剑（阁）昭（化）公路走向就规划在了最初的川陕公路线路方案里。而昭化的士绅担心过境的川陕公路带来更多的兵荒马乱而毁了昭化，全县各界深以为然，同心协力筹足打点费用，贿赂通总工程师，使得川陕公路改了路线，不经昭化。那年，在川陕公路经过的广元，全国著名文物千佛崖摩崖造像因修路施工毁损约50%。

我特想向这些行贿者表达敬意，是他们的“不法“行为，为昭化古城和境内古道、其他遗址的保存作出了重大贡献。



大朝境内尚有古道18公里！我已三次踏行在这条古道上。驿道的修建是严谨的，用以砌路的石条尽可能保持了长宽厚度的近似，表面的平整和防滑。古道上还留存着四座可以通行、古韵十足的石桥。双龙桥是单拱平桥，桥上的双龙石雕已损毁，绿树掩映，青藤布满桥身。建于明代的铁栓桥是五孔石板平桥，桥面上有铸铁楔子将桥板连结成整体，几百年了，桥面没有一丝缝隙。松宁桥保存最完整，桥栏、桥身没有一点破损。古道两边时有古柏出现，四川的驿道素有植树的传统，清点古树数量是官员离任交接的重要事项，历朝历代植树不懈，给剑门蜀道留下了“三百长程十万树“的翠色奇景。

在这条线路上，大朝驿站无疑是最佳的休憩食宿之地。在这栋明清风格的二层木质四合院里，具备了集餐饮、住宿、会议、娱乐、休闲为一体的优质服务项目，院内的文化气息日益浓厚，建起了驿道邮传文化陈列室，荟萃了大量有学术价值的文史书籍和当代艺术家的书画等作品。配套的绿林山寨、山村文化广场、汽车营地，山地高尔夫练习场等相继投入使用。

泡上一杯土茶，斜倚仿古桌凳，我抬头看四合院天井的上方，有煦暖的阳光，湛蓝的天空，形态各异的流云，被四围如黛的山峦环绕。



经常到苍溪游玩，因为太熟悉和过于频繁的缘故，很难挑动兴奋细胞，唯独有两处柏树为主角的景点，令我百看不厌。

禅林乡的青山观村设驿站有上千年的历史，而今残留古柏数十株，点缀在田间、农舍、山坡之间。在水观音庙旁边的山坡上有一对被人们称为“鸳鸯柏”的连体古柏。他们的根部大量裸露，相互交织、渗透，早已密布可分。他们像情人状拥抱，此情此景让人不由地想起当代著名诗人舒婷《致橡树》那首诗中 “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的句子。在面对相同的情感表达时，比之自然景观，人类的一切语言、行为表达都是非常浅薄、笨拙的。为此，人们习惯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样的表达来比拟、向往生死不渝的情感。

背靠苍山，依偎江河上的元坝镇将军村，是一个硕大的园林。花果树环绕，爬山虎爬满了各家各户的房顶和墙体，书画、对联、图书、根雕、奇石点缀，使得这些普普通通的川北传统砖瓦平房，顿时不平凡起来。而如此精美的杰作都出自于村民自己之手。这样的村庄自然是有灵魂的，灵魂就在陈冶先家门前的两株柏树上。



陈文焕、陈冶先、陈冶予三兄弟是将军村生态庭院文化建设的绝对的领军人物。陈家兄弟上三代均教书育人。先父陈天廷的老师赵伯颜曾东渡扶桑留学，与朱德、张澜师出同门。陈天廷一生奉行“耕读为本，忠孝传家，云山度世，清风做人。”并将这四句话作为家训，留给儿孙。为了在子孙中间把和气和睦和谐的精神倡导传扬下去，临终前那年，他寻遍方圆几里的山林，采得三连枝、五连枝柏树各一株，栽在院边，嘱咐儿孙务必精心照料。如今这两株连枝异树，已经植根这里30余年。三连枝代表陈冶先三兄弟，五连枝代表三兄弟的五个儿子，大家永远相亲相爱不分离。陈冶先家院前还有松树、梧桐各一株，这在除了柏树就是果树的将军村，堪称唯一。原来是为了激励儿孙成材，陈天廷老先生在孙子尚未出世的时候，从外地带回。他希望生男儿培养“青松凌云”之志，养女孩盼望“梧桐引凤”。

苍溪在历史上素有“小邹鲁”之称。“邹鲁”是指古代的邹国和鲁国。邹国是孟子的故乡，鲁国是孔子的故乡。称苍溪为“小邹鲁”，就是赞誉苍溪重教兴学、大行孔孟之道，文化底蕴深厚。将军村的几株树竟然把这一美誉诠释得如此淋漓尽致！

“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请自己去。”面对73岁这个门槛，母亲极没底气。

几年前，本地颇有盛名的苗半仙算定她的寿阳是73。去年开始，她和父亲之间的口角多了起来，儿子们甚至接到她的哭诉。大哥偷偷告诉我，母亲的脾气越来越燥，不怪父亲。



母亲找到娘家做缝纫的侄女，郑重地交待做老衣的要求。父亲对她的迷信不以为然，母亲说，你要做不？我活在还有法给你张罗。村里的同龄人都在给自己张罗衣衾棺木，父亲说那就做吧。

过了农历八月，母亲顺利迈过了七十三这个催命的槛，一家老小都由衷的高兴，都莫来由地坚信她可以活到下一个槛儿——84。母亲却没有我们这样的乐观，她的胃病、腰痛、腿痛并没因过了73而减轻下来。

我挤出一个下午带她到072医院看病，熟悉的骨科、内科专家没有坐诊，我想主要是开单子检查，哪个医生的号都可挂，就挂了在岗的泌尿外科阮医生。通过CT、化血等检查，查出引起腰腿疼痛的主要原因是腰椎间盘膨出。这些年母亲的治疗确实出现盲区：一直盯着胃和肩，而忽略了腰。

用药一天后，母亲感觉还不错。她说明年决心不种地养猪了。今年喂了三头年猪，到了冬月红苕、包谷喂完的时候杀两头，分给三个儿子，留一头在大孙子春节结婚杀。母亲说，杀猪的年龄都大了，最小的62岁，年轻的没有人愿意学。

母亲说，家里的那头母猪卖给了猪贩子，可能已被杀了。父亲说，我听人家说，现在收的母猪大多被做成了牛肉。母亲说，我要是还能喂的话，我才不会卖给那些猪贩子。这猪儿通人性，我养它每次配种都成功，一次下十几个崽。有一年我生病不喂了，送给邻居喂，一年都不打圈，后来我牵回来，一个月后就打圈。

前年下的崽，价钱卖到每斤22元，那是养猪最贵的价钱。养了八年，下了十几窝，卖了七万多元。父亲算账说。

在送他们回老家的路上，父亲告诉我，这次本来是做了最坏的准备来医院检查的，你妈总以为得了绝症，过了七十三，还担心过不完这个年。这下好了，带的四千元，只用了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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