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庞大的国家机器,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们可以抵抗历史。...





闵思嘉

世界上或许只有泰伦斯·马力克能把一个涉及到二战、纳粹、抵抗和死亡的历史故事,拍得这么影像如画,宛若诗歌。

他改编自真人真事的新片《隐秘的生活》入围了2019年戛纳主竞赛单元,虽然没能拿下最高奖,但也绝对是去年最值得关注,的影片之一。二战期间,由于奥地利和德国的特殊关系,大量男性应召入伍为德国而战。奥地利人弗兰茨·杰格斯泰德拒绝服役,他和他的家人都,遭遇了同乡人的唾弃和抵制。即便在军事监狱度过了,漫长的时日,弗兰茨也没有改变他的立场,最终被处以死刑。



这并不是一个人的故事,在《隐秘的生活》中我们能看到,还有大量遍及各个年龄阶段的,男子和弗兰茨一起被关在军事监狱,甚至还有一个年轻男孩在,处决前写遗书时问弗兰茨:「我该写什么?」

因为这种抵抗行为,弗兰茨被教会追封为烈士,并在和平主义者纪念碑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但《隐秘的生活》借由他让我们看到的,则是无数个像那位男孩一样,没能留下名字,被历史抹去的人。



泰伦斯·马力克却并未以苦难来描写这个充满,了苦难的故事。影片从弗兰茨和他的妻子范妮的,婚姻生活娓娓道来,展现了他们在,村庄里的日常生活。

在马力克标志性,的广角镜头下面,圣拉德冈德的山村景观,犹如世外桃源,弗兰茨和范妮一同挥动,镰刀割草,在黑色沃土中翻找土豆,于日暮时分收工返家,那种完全不被世事,打扰的田园牧歌,就像范妮的信中说到的那样:「生活如此简单,似乎没有任何烦恼可以打扰到,我们的山谷。」

然后弗兰茨就应征入伍了。在影片中的很大部分时间里,他其实都是缺席于自己的,家庭生活中的,他第一次入伍、此后在监狱中的生活都提供了一种完全迥异于山野,(于山野)田园的场域。

即便是在行军路途、狭窄且空间有限的监狱,甚至弗兰茨被审问的问询室中,马力克依然使用了许多,广角镜头来处理这些场景,这给这些空间带来了一种边缘的,扭曲和变形感,你甚至能看到这些场景中的一些非,中心人物的行动,比如在一旁无聊来回踱步的看守。
类似的处理也还发,生在一些山村集会的场景上,类似山村广场的聚会地,也是个公共场所,镜头中的人物、元素也显得更为密集,此时的广角镜头便纳入了更多非,戏剧中心的人物,你能清楚地看到他们,对弗兰茨及其家人的侧目而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马力克以自己的广角镜头美学在,这种田园牧歌式的景观中构建起来的历史感。

这些踱步的看守、在镜头边缘徘徊却又,提供了情绪信息的村民,和那个临死前不知道自己要,写下什么遗书的少年一样,都是构成了历史却又被历史,遗忘的人物。
在弗兰茨所处的那段历史、那片地域里,没有人会觉得效忠,希特勒有任何问题,弗兰茨的反抗反而被指认为一种,不爱国的「背叛」,如今的我们才觉得他是英雄,这是历史的错位带来的认知,上的不同。

也正因为如此,这些被广角镜头捕捉下来的人物碎片,也就才和那些田园式的生活一起,构成了那段历史。

影片中也插入了数段关于希特勒,的新闻短片来提示我们这个人物的存在,但希特勒这个形象基本是作为某种符号化的存在,出现在影片中的,换句话说,作为一部实质上反战或者说反,法西斯主义的影片,《隐秘的生活》并没有直接把战争或者,说法西斯主义作为反抗对象。
片中甚至都没有出现战争场景,能让我们直接指认纳粹主义的,那些标志性的罪行也并没有强烈的影像,那些飘扬的万字符(万字符)旗帜和最后,隐而不表的处决场景就已经是最为直接的表述了。

甚至连弗兰茨自己,都没有像那种抵抗英雄一样,身属某个组织、信仰某种理念、强烈抵抗纳粹主义,他只是始终忠诚于自己简单,的个人理念:希特勒这样的人是反基督者,而信仰上帝的他,不能宣誓效忠希特勒,这也是影片所体现出的那种政治性,和宗教性的混合。
由此,《隐秘的生活》也就得以把更为历史化、更为政治化的抗争,从容地转化成了最底层也,最有共通性的那种道德层面的抵抗。

它带着一种宗教式的忠诚,也和故事所发生的,这个山谷达成了一种完美的统一——这里的确不会被世事打扰,即便是战争也未曾到达这里,或者说,战争也到达了这里,以一种最为有力地,反抗战争的方式。

抵抗这件事也并不仅发,生在弗兰茨身上。
影片花了大段的时间去描写弗兰茨离开,以后其家人的生活,一个以劳作为主的农业,家庭失去自己唯一的男性劳动力之后,剩下的女性们所面对,的生活压力是巨大的。

我们看到了范妮和三个女儿,事无巨细的日常生活,耕种收割、补洗缝纫、照料女儿,劳作在形式上与此前并无区别,却因为男性的缺席而呈现出了一种,体力上的沉重感。

即便如此,我们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些画面带来,的自然美感,树影间的变换光影,被余晖勾勒的发丝,家人坐在窗前处理食材时,投射到她们身上的光晕,甚至连农人们挥动镰刀割草时发出,的植物纤维断裂声,都会和背景音乐构成,音乐性的节律。
范妮的这些日常生活,与弗兰茨的监狱生活构成了平行,的反对态度。弗兰茨以自己非暴力的、非行动性的、道德层面的坚持践行了自己对,法西斯主义的抵抗。

在我们所能看到的,他的监狱生活里,暴力以有限而断裂的形式展现,更多的时候,我们看到的是他,在囚室与上帝对话、与范妮对话和与自己内心,对话的场景。
「对话」在《隐秘的生活》中也扮演了极其重要的作用,它不仅参与了构建,这种平行的反对态度,也统领了全片的情绪感受。

整部影片都贯穿了弗兰茨,和范妮的书信对话旁白,又或者是弗兰茨和,范妮各自的内心独白。这些旁白并不完全,和画面内容相关,这种并非直接对话的形式,反而拓展了说话的对象,使之拓展成为一种人物与世界、与历史、与政治环境乃至与宗教信仰,的对谈。

在这样的处理下,平凡无奇的生活琐事被放大,得以建立起日常生活的仪式感,并打开了一条新的通道,与历史连接起来。
马力克像是架起了一台显微镜,让观众看到一番新的景观——微小而重复的日常生活也可以对决,宏大的历史车轮,就算那车轮有力量,碾碎我们的肉体生活,但我们可以在精神世界中抵抗它,永不屈服。

合作邮箱:irisfilm@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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