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风,吹起来》——故乡记忆(散文系列)

 

故乡记忆之一那年那月,记忆里的暖冬节气过了小雪,县城招来一场阴霾,然后是凄厉的北风,风扫出了一方净空...



故乡记忆之一

    那年那月,记忆里的暖冬

节气过了小雪,县城招来一场阴霾,然后是凄厉的北风,风扫出了一方净空,房前的杨树林却仿佛一下子瘦了许多,伸到窗前的一根枝条上还挂了露珠。这样的天气总使人唤醒故乡的记忆,记忆里故乡的冬天是温暖的,记忆里还定格着一个与童年缠绕的人。回头再看露珠,露珠竟滴落了,我的心就忍不住收紧了。

我的故乡不止一个,凡是我住过的地方在我骨子里都熨烫下了故乡温热的印记。我的家乡在河滩,离黄河只有一华里。黄河滩的风声水声孕育了我的生命,七十年代初,也因黄河不堪负载的泛滥而使我童年的大多时光都附着在了姥姥家里。
1.
姥姥是整个冬天里起得最早的人。下了床的姥姥又用双手压实了被窝,她知道被窝里正裹着我的残梦。姥姥是小脚,小脚走路无声,飘摇飘摇如一束移动的云。记忆中我有许多次摹仿姥姥,可是我的脚总会弄出声响,想像着小脚是永远属于姥姥的。姥姥烧锅做饭的声音从纸糊的窗缝里透过来,伴随着一缕金黄色的霞光。我掀被穿衣。院子里已经扫干净了,东方的旭日投下树的影子,影子跳跃着爬上草顶土墙的厨房上。南边粗纹爆裂的大枣树下,夜风收藏的树叶堆成了松软的小山。呱嗒呱嗒的风箱声,吹鼓了草屋顶上飘摇斜上的白烟。

姥姥把我揽在怀里,灶膛里窜动的火苗烤热了我的小手,暖意流遍全身时,姥姥轻轻推开我,从锅里舀出一瓢热气腾腾的水倒入水盆,这是给我洗手脸的。洗过的小手变成了透明的红萝卜,姥姥就笑了,说咬着吃吧,一准得脆。我没吃手指头,吃的是姥姥从锅里捞的红薯轱辘,红薯轱辘还没有完全熟透,提前捞给我吃是姥姥怕正长身体的我饿。姥姥心细,姥姥疼我,不饿我也要吃,为的是看姥姥那甜甜的笑。姥姥笑我,我笑红薯轱辘,冬日的厨房里都是甜的了。但是紫皮的红薯却甘面如粉,就像今天的铁棍山药,而有着桔黄色外皮的红薯则甜得舌头痒,含在口里像嚼了蜜。儿时不知道冠以幸福的名字,只是心里溢满温暖、香甜,还有久久远远的对姥姥的纠缠和依恋。

纠缠是性情所致,尽管纠缠姥姥给我带来的执拗之后的疲惫不堪,这种为了一点不顾其他的固执,对我的人生都是极大的制约,同时也让姥姥忧虑不安。多年后我走向社会,并经历了一些清醒的与糊涂的、简约的与繁杂的诸多迷茫与烦恼,才明白了老人家的忧虑真是先见之明。

我的给我温暖给我启迪的姥姥啊!
2.
那时小姨在村东的学校里读初中,十五、六岁的样子,每天她留给我的总是来去匆匆的影子,还有身后那对走起来就扫屁股的大辫子。小姨又黑又粗的大辫子对我是个天大的诱惑,我曾问她,你晚上睡觉时是把辫子放在被窝里还是外面?她一脸茫然。我还是接着追问,第二天早晨小姨就向姥姥告状,说我纠缠的她一夜没睡好。我不管她告状不告状,我还要跟她一个被窝睡觉,哪怕只睡一个晚上。小姨却嫌我挤她,理由是床太窄,她一个人也差不多要占满了,而第二天早起还要去学校晨读,夜里睡不好学习是会受影响的。我知道说床小只是理由的一部分,小姨没说出来的还是怕我纠缠她,因为她说过我太任性。我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纠缠和任性,我只是想得到我想要的,一如姥姥的给予。

终于有一个晚上,未能如愿的我坚如磐石地站在八仙桌前的黑暗中,姥姥劝我拉我去睡,还是让我像以往那样钻入她用铁火盆暖烘笼子传热的被窝。我不动不语,再拉再劝,我依然不语不动。夜深了,用高粱桔墙隔开的东间里传来小姨香甜的梦呓声,西间屋里的床上却静悄悄的。我知道姥姥还没睡着,她也像我一样睁着眼睛望黑洞洞的冬夜。姥姥又下了床拉我,我就更加执拗起来,一夜反复数次,姥姥无可奈何了。

也不知何时,门缝里钻入一缕微亮的晨曦,晨曦赶走了我一夜的疲惫和绝望。后来我在迷糊中迎来了日出,还有缠绕在我身上的姥姥的棉被。

白天在沉默中过去,夜幕再次降临,姥姥也再次挑起煤油灯捻,我钻入被窝与姥姥并头而睡。周身的温暖引发了昨夜无限的委屈,抽咽声中,决了堤的小河水似地止不住流淌,仿佛要以倔犟冲破黑夜。姥姥一次次给我拭着眼泪,她的一声叹息让我终生难忘:傻妮子,你太任性了。以后可要记着,遇到再难的事也不要哭,泪流干了,眼睛成了空的,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我确信了姥姥的话,以后的日子很少再流泪,即便是大难事。

姥姥的胸膛留给我的记忆永远是滚烫的,哪怕是在冰凌竖挂屋檐三尺长的黑夜。在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已经不再年少。冬日农闲时,妈妈接姥姥来城里我家小住几日,夜里我们仍在一张床上睡。

那时的姥姥已经显得老了许多,虽然她的小脚放开了些许,可还是没有抵挡住岁月留下的残痕。高高的额头上更是添了几道深深的横纹,干净利落的花发在脑后挽起一个多年不变的椭形发髻。

那时我经常三班倒上夜班,从工厂到家大约六、七里路程。中夜12点下班后,万物沉睡,整个小城都沉沦在寂静里,偶尔的一声狗叫也会让我心惊胆颤,何况又是冰雪封地的夜路。几个结伴的工友都害怕落在后面,心似疾风却又小心翼翼,蹬着脚下的车轮赶路,又怕车倒人摔。

终于到家了。拐进家属院胡同,悄悄打开大门,我屋里的灯光霎时白亮,姥姥已等我多时了。脱下身上故意在雪夜里穿着的白色服装(着一身白装只是在雪夜里为自己壮胆),眨巴眨巴眼睛,冻结的冰凌会从睫毛上掉落下来。那年的冬天真冷,那年的冰雪真厚,那年的冬夜,那年的姥姥老了许多。

姥姥把我拉入她暖好的被窝,一如我又回到了童年,只是不再像我小时那样并头而睡了。我不忍把自己的寒气靠近姥姥苍老清瘦的身躯,我想等自己冰凉的身子渐渐缓热过来后,再与姥姥并在一起。可姥姥执拗地把我蜷曲的双腿拉直,口里念叨着:我的小慧遭了罪喽!我想抽回,姥姥却把我冰凉的双脚紧紧抱住,又紧紧地贴在她的胸前。姥姥温热松软的肌肤变成了膨胀的洪流,洪流涌入涌泉穴,顺着脚趾传遍我的全身,最终化作香甜的梦幻。姥姥用她粗糙的双手抚摸着、揉化着我的脚背,我的心开花了,生命的张力再次丰盈着我的负载不屈的生命。
3.
窗外落雨了,冬日已经到来。姥姥离开我们是在两年前的冬天,那天的雨滴是苦的,还有些涩。

姥姥老了,住在妈妈这儿,像个孩子似的一如我幼时的执拗,她一直在闹着回家,回那个她走到哪儿都念叨着不忘的家。这时我已人到中年,岁月就像换了角色。周末我们在一起,姥姥仍不休闲,因为她的一生都是忙碌的(姥姥一生养育六个儿女,最小的小舅比我大八岁)。虽然里程穿越了将近一个世纪,她依然视劳动为快乐。真要闲下来,她会生病似的一整天没精神。妈妈就把红豆、绿豆、黄豆混放在一起,让她一次次挑拣,然后再一次次混掺。姥姥从不问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杂豆?就像我长大后也从不问姥姥,一直哭,真的会哭瞎吗?

人世间的历程应该留下一些欢乐,一些温馨的。有时我真想夺过姥姥手中盛杂豆的小盆,或者干脆我替她挑拣。我靠在姥姥身边,姥姥紧紧攥着我的双手,总是责怪,你这衣裳轻飘飘的怎会发暖?还是套着棉花的袄暖和。她总是嫌我的羽绒服不挡寒,怎么不穿厚点?我知道,我笑着说,您也跟我一样太任性,老是闹着回家。姥姥就笑得合不拢嘴,说任性也是跟你学的。我故意又说,豆子咋还没挑完啊,您的手是不是笨了?姥姥就眯起了眼睛,说挑杂粮不能急,黑的就是黑的,红的就是红的,只有心里清白才挑不错。我的眼睛不觉又湿了,知道她老人家说的是人生,是临走前单单说给我听的。

姥姥走了,在寒冷的一个冬夜,没有痛苦。

姥姥走了,身穿她亲手缝制的蓝寿衣和红绣鞋。

我擦了泪眼,只想看清她对我的笑。

出殡那天,刚下过小雨,村街上还有泥泞,泥泞是通向村外的。长长的队伍迈向高高的黄河大堤,穿过弯弯曲曲的田间小道,在黄河滩编织的大平原麦田里,一方光洁的墓穴做了姥姥永久的家园,她永远不会再闹着回家了。

寒风凛冽,村民穿着长雨靴费力地撅着铁锨,我们很难进去,只有在地头望着,望着姥姥甜甜地入睡。睡吧,我今生今世的亲人,睡吧,我的永远的暖冬记忆。

当积满了泥水的黄土砸在那隔闭着姥姥微笑的棺木时,苍天又落下了雨,是天为我泣,是雨为我呼吗?声声再也喊不应的姥姥,就要离我远去了。一个趔趄向前,我双膝跪在泥泞中,天地肃穆。

窗外的杨树林在风雨中摇摆着,窗前的那一枝又向我伸出了手,我握住了她,目光里遍地落叶,铺展着通向远方。那是姥姥留下的脚印,飘飘摇摇,飘飘摇摇,写满生命的文字。

文字已经不能表达我的心语,惟有我这双滚烫的手,可以再为您握紧发梳,前梳梳,后梳梳,梳出的暖流是您的也是我的。

我不冷,慧也不想让您冷。

“姥姥......”

甥女慧于2013年冬日雨中

故乡记忆之二

黄屋

一座土墙茅草顶的黄屋,是我大舅栖居生活了多年的地方。这儿有一群儿女还有他的牛羊,也是我落难时依靠的家园。
1.
七十年代初,我家近临黄河岸边一华里,每年汛期来临,人们都提心吊胆。一条大堤横亘在我家和姥姥家之间。这条大堤犹如摇摆的龙舟,这头摇着堤外的动荡,那头摆着堤内的欢乐和安然。有时它又像一条黄色的巨龙腾空在我的心海,多少次梦中,它如飘摇的旗幡昭示我,将来的某一天,我要跨过去,走向外面的世界。

那年秋天,雨水很大,黄河水在夜里侵没我村,浪卷了我的家园。我们被洪水围困,在村民奋战一夜修筑的小堰上,等待着外援。风啸雨凄,苍苍水立,悲鸿嘶鸣。汪洋中飘浮着许多怪物似的东西,被黄水吞没了脖颈的残枝梢叶,似女人被狂风吹散的发髻,蒙住了双眼。天空微白时,我们看到一个布衫鼓动,赤脚挽腿,奋力摇船划桨的身影,久久渴盼的眼神,在一声熟悉的呼喊中跳跃,闪出一道亮光刺破了黎明,一股温热的暖流撞入我们急待的心怀,大舅拉紧我们的小手,扑向那只充满着灵光、摇晃着的小船。

雨一直下,我们视若无睹,在大舅的牵拽下迈向垢草泥滑的大堤,这时大舅眉舒颜开:孩子,没什么。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混着雨水滚落而下,弹跳在我们泪雨交加的脸上,我们紧拽着大舅的衣襟,一步一滑地迈向前方,那是我们温暖依靠的港湾。

洪水隐退返回老家,那几年我们还是要经常迈越这条大堤。

走在东西横贯高高的大堤上,放眼穿过南边绿树环绕的村庄,能够隐隐约约看到大舅的牛屋时,我和哥哥会不由自主地快步如飞,直奔下堤的路口。前方不远处,就是我姥姥的家。那年我五岁,哥哥八岁。
2.
没有安全、依靠感的家园与幸福无关,与快乐无关。它不在富丽堂皇的外表,而在我们的内心,触燃了岁月的声响。有音乐的地方,就有灵性的升华。

大舅没文化。一早,生产队的铁铃声是他奔忙开始的鼓点,手中的长鞭响起,甩亮一个清晨。村间田野,吱吱呀呀的牛车记录着大舅一天生活的唱词,里面填写着刺鼻的牛粪,注脚着黄腾腾的麦穗,偶尔还有我们摇晃散了的笑声。坑坑洼洼被碾的小道,如一对对重叠的韵脚承载着对这片厚土最深的表达。那一声悠长的牛哞,穿越头顶的日光,直抵沉暮黄昏,使时光变得飘忽而缓慢。他每天迎朝霞而作,披星辰而息。粗陋的牛屋,玻璃罩灯高悬映照着属于他的晚上,铡草,拌料,踵影叠放着他的时光。大舅对那沉默无语的黄牛,像照顾自己的孩子般柔细,他抚摸它们的头,轻捋那仰晃的翘尾,耕作一天的黄牛在大舅无声的抚慰中,感受着岁月留给它们的回味,那一阵阵沙沙沙……簌簌簌……的反刍声,似静夜的梦呓,吐露着浓浓的干草香。在这样的夜里,不知道舅舅要想什么,会想起什么。黄褐色的牛,黄褐色的土墙,斑驳了的老屋,一如黄褐色皮肤沉默寡言的大舅。

表姐妹多,又加上我,那时我们没有什么玩具,多是在不平的小巷里玩耍,追赶风生着少时的快乐。大舅不喜欢说话,可它的手灵巧,大舅拧出的柳笛可以让我们把春天奏响。

三月春风,柳绿鹅黄,春燕呢喃,柳笛声渐起。

柳笛虽没有竹笛那般的硬朗精美,但它却小巧质朴,这是春天里大舅送给我们最自然、最纯实的礼物。

三月的柳条,浆多,皮厚,娇嫩,折一根柳条,选取其中粗细均匀且无疤节的一段,用手轻轻拧转捏搓,柳皮便与柳骨分家。抽出那白白的柳芯儿,再用小刀把柳管的一端打薄,压扁,一只青青的柳笛便做好了。

柳笛的声音和柳管的长短粗细有关。粗而长的柳笛吹出的声音低沉浑厚,意如长者颂经;细而短的柳笛吹出的声音短促尖厉,像是小公鸡学打鸣儿。

那些日子,柳笛就像长了腿,在田野,在村路,在街巷,在温暖的春光里,在清明的细雨中,柳笛声此起彼落,或清悦,或悠扬,或高亢,或粗放,许是因清明的缘故,声声柳笛中还透着离骨的忧伤……“嘟嘟嘟”,“吱吱吱”,我们鼓着像青蛙一样的嘴巴,你对着我,我对着你,用满嘴的青涩吹奏出春天的味道,吹奏出一曲曲青青翠翠、一尘不染的童年歌谣……

黄薇薇的枣花开了,风滚笑着,扫落了满院。柳笛消失的季节里,大舅凑闲时从堂屋背后很远的大坑里挖来含胶性多的泥块,他不断的摔打,他用光滑的泥巴捏一些小鸡、小鸟、小鸭、小兔子形状的哨子,大舅让它们把队排好,或高或矮,在暖暖的阳光下依次晾晒,然后用细毛笔沾上不同的颜色,轻轻给它们点上眼睛和嘴巴。这时,大舅就会笑着看我,示意我,那有灵性的小东西哪一个入了我的眼,热了我的心,大舅就会特意留给我。然后用文火慢烤,最后再细细地涂上一层清漆。当那玲珑剔透的小生灵再次展现在我们面前时,大舅会拿起一只对着被风月吹得干燥的嘴唇,一声清润的哨声起,我们欢跳起来,震飞树梢的小鸟,那哨音旋风似地抢上枝头,鸣翠在我童年的天空。
3.
大舅的牛车,在蜿蜒不平的小道上唱欢了我的童年。大舅的柳笛,泥哨为我奏开了一曲生命之初的乐章。我喜欢听牛屋里那一阵阵回味余长的反刍……一辆牛车躺在年轮里,吱吱呀呀唱了许多圈,丰润了贫瘠的生活,唱活了那段清纯的岁月,唱阔了我们的视野,唱褶了大舅的额头,也唱老了院子里那棵弯曲满疮的枣树,直至再也驮不动一颗酸甜的小枣......有一种温暖叫炊烟,它生生不息飘摇在我的魂魄里。

大舅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再加上一个逃难的我,就像他的五个手指。大舅总是早起晚归,院中一口盛满阳光,晃动月亮的大水缸是他每早对新一天生活的填充。村里的水井在庄西头,从村西头的老井到家里要经过很长的一段土路,长长的扁担压弯了大舅的腰板,沉甸甸的水桶颠簸着,会不时呛出一阵阵咳嗽。他是家中长子,孩子又多。经不起常年累月的负载,大舅落下了哮喘的病根。负累给了他,除了回馈给别人憨厚的笑容外,其它的在他身上再也搜不出合适的,任何词语于他好像都是多余的堆砌。“没什么。”这是寡言少语的大舅凝练了一生的半句话。

我常想起大舅的牛屋,那黄黄的颜色,想起那黄黄的大堤,它如我们蜿蜒起伏多变的人生。只有走过去,才会感到,我们背后不再是曲折。时过景迁,每每从它身上碾过,那在我幼小心中招摇的旗幡,最终被我甩去。我告诉自己:一切都不再是障碍。

经过了漫长的寒冬,三年前的春天,大舅无言的呼吸最终没有抵过那一浪高过一浪的哮喘。我从市里学习班上接过母亲的电话,长泪而下,大舅终于可以安息了。

大舅风光过,二姨说大舅十七岁结婚时,村里出现了一支长长的唢呐队伍(那时一队丐帮为讨一口饭饱腹,为大舅的婚礼倾尽了气力)。我母亲从城里给他买的黑礼帽,长衫,黑布鞋,红色绸缎胸花斜跨……

岁月埋葬了黄屋,把一方天空涤濯得更加清亮。我们跟在大舅身后为他送行,再次踏上这条横跨两岸田野的黄色长龙。俯视下的大平原展开了美丽的画卷:四月的油菜花金灿灿,四月的柳笛奏响,四月的哨音长旋,四月的唢呐声再次从那遥远的炊烟中袅袅而来……

我憨厚而风光的大舅啊。

甥女慧于2014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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