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一文(60):由瓦尔登湖想到乡村和隐士(三)

 

朋友韩飞的文章,写得非常好,读来有许多共鸣。好文共赏。...





朋友韩飞的文章,写得非常好,读来有许多共鸣。好文共赏。

最初,我将梭罗和劳伦斯归入一类,认为他们都是在工业革命前彷徨无措的人。前者归隐于山林去扼杀自己的欲望,后者则通过灵与肉的挣扎妄图释放自己的欲望。再后来,我又觉得梭罗和勃朗特姐妹是一类人:他们离群索居,拥有迥异于常人的生命体验;他们感受到了疾病对生命的摧残,更加关注自然或伦理;他们享受着孤独,对于精神的追求远远大于对物质的占有。

后来读了《世说新语》,我认为梭罗最像魏晋时期的隐士。

中国历朝历代都不缺隐士。他们清高孤介、洁身自好,消极且乐观,旷达又偏执。然而,这些隐士之所以退隐于江湖,往往都带着政治色彩。孟子说:“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古代的文人,多是得意时入仕,失意时归隐。最初的伯夷和叔齐是因不食周粟,饿死在首阳山上。到了唐朝,隐士们则聪明了许多,找到了终南捷径,连李白也为之效仿。

隐有真隐和假隐。隐士的时代在魏晋。不过,我并不觉得梭罗和陶渊明有多么相似。陶渊明因为不愿为五斗米折腰而隐居,开创了田园诗派,号称“千古隐逸诗人”。可是,陶渊明并没有忘掉官场,他还经常在诗文中影射官场的黑暗。若是换一个适合他的朝代,纵然不让他去做官,他也会生出羡鱼之情。就像荷蓧丈人那样,纵然认真地劳作,可依然在默默专注着时局。葛洪、戴逵皆是如此。他们虽然悠游林下,可是对自己的名声依然羽毛一般看重。他们并非纯粹的隐士。

只有那些默默无闻、老死于山林中的,才是真的隐士。魏晋时期,人们的生命意识真正觉醒。岁月易逝、生死无常,这让时人生出了悲凉之感。从《古诗十九首》中不难看出人们的迷惘和苦闷。当学问、功业、名声都不可靠,个人的价值才真正被重视。突然感觉“空空如也”的人们自发地到自然中追问和探索,畅游山水、沉溺书画,表达对人生的深切眷恋。也只有从皓首穷经、按部就班的桎梏中解脱出来,人才真正能够认识到自己的内心世界,从而生出对宇宙、人生的直观体验。

只是,中国的文人虽然经常描写自然的山水、花草、鱼虫,但从未有一人如梭罗那般仔细去感受自然中极其细微的变化。这正如国画和西方油画的区别一样,中国人重写意,西方人重写实。因此,当梭罗在为一棵树的独立而感慨时,中国的文人早已在一千六百多年前,将自己的思绪由草木转移到了时间、人生和宇宙这些更深奥的命题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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