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音乐，不必盲从所谓的「最佳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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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常以是否会甄别演奏版本，来判断一个古典音乐爱好者是「入门级」还是「发烧友」。

如若你有混迹过一些音乐论坛或乐迷群，或接触过一些职业演奏家，会发现真正听过大量音乐版本并深谙演奏之道的人，谈论版本时往往措辞非常谨慎谦逊。

而那些对著名音乐家略知一二的人，却总执迷于网络上人云亦云的「最佳版本」，甚至自以为站在了审美制的高点，三言两语就暴露了「伪乐迷」的本质。当谈论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的演奏版本时，有的人会说自己喜欢「富特文格勒的指挥版本」，这种表述是非常不确切的。

因为，富特文格勒在人生的不同阶段，和不同的乐团，在不同的场合录多次演绎过这部作品，每次的发挥、处理方式和录音效果都不是一模一样的。

再比方说，霍洛维茨留下过多版《卡门主题变奏曲》录音，每次都有大段即兴发挥，没有任何两个录音版本的谱面是一样的，即使在谱面相同的段落里，他的速度、力度和情绪的表述都是不同的。

我们可以对比聆听一下霍洛维茨以下5版《卡门主题变奏曲》，如果没讲清楚版本，与别人探讨时很可能会牛头不对马嘴。伟大的作品值得反复演奏，同一个演奏家在不同心境下，对同一部作品的理解和诠释方式可以是截然不同的。

所以在谈论一个演奏家的版本时，要尽量全面地了解这位演奏家不同时期的演奏风格，不同的诠释版本要区分讨论。

举个例子，许多人推崇古尔德演奏的《哥德堡变奏曲》，但如果对比一下他1955年和1981年录制的两个经典版本，可以感受到非常明显的差异。

比如《哥德堡变奏曲》的最后一个变奏「集腋曲」，对比古尔德的两版录音，前者速度快得多，肌理清晰，冷静得近乎机械，而后者却流露出一种在人生尽头蓦然回首的温情。另一个很典型的例子，普雷特涅夫早年演奏柴可夫斯基《第一钢琴协奏曲》的方式和如今的路数完全是不一样的，气质风貌上也犹如火焰和海水般差异悬殊。

我们可以对比一下，他2018年在北京现场演奏「柴一」的录像，和他1991年的唱片录音。

录像中，乐曲开头波光粼粼的琶音取代了常规的壮丽和弦，整体速度都明显慢了下来，气质凛冽高冷，每个乐句的呼吸和轮廓都是那么清晰沉稳。

录音的方式也是值得区别对待的。有些唱片或影像是录音室内精心制作的，有些则是演出现场的实况录音，两者的给人气氛和观感是有差异的。

有些演奏家，比如古尔德喜欢在录音室里精雕细琢，将最完美的一面呈现给听众。但索科洛夫则相反，他只录制实况演奏的音频，而且不允许后期处理掉现场的噪声。

通常来说，演奏家在音乐会现场的发挥会更加随性自由，在聚光灯下的紧张与激情能产生更多预料之外的惊喜。在录音室内，则相对比较冷静和收敛，演奏家能反复调整到自己的预期状态。

很多时候我们在评价现场录音时（尤其是风衣录音），会对演奏者的一些音准、细节上的失误报以宽容的态度，而醉心于那一气呵成的气氛。

比如，荷兰小提琴家珍妮·杨森在现场演奏中许多激烈强悍的、爆发力十足的音效，在她的录音室录音中就会削弱不少。

对比一下她2009年演奏的布里顿《小提琴协奏曲》第二乐章的录像，和同年发行的唱片录音，可以感觉到前者有着一种更令人血脉喷张的、狂野强劲的势力。

谈论演奏版本时，建议多谈谈它有什么特色，演奏家对这部作品的诠释有哪些与众不同之处，而不是硬要与其他版本比较孰优孰劣。

每个演奏家的诉求是不一样的，比如在演奏巴赫的作品时，有的人更看重作品的结构和建筑性，有的人更倾向于展现乐曲中的旋律感，有的人认为应该还原古风.....不同诉求的演奏自然不可能像体育比赛一样能评选出一个确切的「最佳」。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不要盲目以名气论英雄。你会发现在一些乐迷朋友们的认知范畴里，好的指挥家似乎只有卡拉扬和伯恩斯坦，好的大提琴家似乎只有马友友和杜普蕾、好的歌唱家似乎只有卡拉斯和帕瓦罗蒂，好的唱片一定要企鹅三星带花.....

名气大的演奏版本对于入门爱好者来说，的确是有着引导作用，但真正懂得甄别版本的欣赏者，眼界远远不会拘泥于此。

很多时候，我们作为一个传播古典音乐的媒体，特别希望广大乐迷朋友，能够在欣赏那些经典的老一辈大师们的唱片和影像之余，更多地注意到那些当今正活跃在舞台上的、在国内名气可能还不是那么大的、杰出的中青年演奏家。

在这些杰出的中青年演奏家中，许多名字对广大乐迷来说还比较陌生。因此，我们将开启一系列「音乐名家鉴赏」直播课程，为大家重点盘点那些值得聆听的当代演奏家，并欣赏他们的精彩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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