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开东:作为教师,我再也不哭穷了

 

能够有一口饭吃就不错了...

很多教师常常哭穷。我不哭穷,再穷再苦也咬紧牙。有人说,你在“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地方教书,你当然不会哭穷了。这话有一定道理,但也不全如此。我过去也不哭穷。

我曾在安徽一个偏僻的乡镇教书,非常清贫。有一次突然到点工资没有发下来,我和程老师都慌了。一个星期我们家没有一分钱,没有一粒米,又不想让家里人知道。最后只得借了高利贷,签字的时候,我感觉就像杨白劳,双手发抖笔都握不住,上牙与下牙敲敲打打。这种惊慌失措、贼头贼脑的记忆这些年过去了还记得。

即便那样,我和程老师也没觉得贫穷,反而生活得很充实。可能还有一个潜在的心理,就是觉得没有用。你哭穷了就不穷了?喊苦了就不苦了?既然没有用,还能怎么办呢?老舍说,捱着吧。

在老家,我和程老师辛辛苦苦,艰苦卓绝地工作了9年,当然花钱也不知道节俭,房子是学校分的,也没啥压力,所以不会理财。最后离开安徽,房子还给学校,9年辛苦,身边只有1万元到苏州。在苏州的第一个月,我们俩工资、教师节发钱,还有高考奖什么的加在一起,竟然超过了1万元,那一年是2004年。

那个晚上,我和程老师忍不住又惊又喜,又蹦又跳。我们在老家辛苦工作9年,就等于这边工作一个月。但我的青春,我的热血,我最初的努力和梦想都付给了我的家乡。任何时候我都对得起那一片热土。

所以,到了苏州后,我更加努力,也更加知足。尽管这些年,我们老家的待遇不断上升,苏州这些年反而变化不大,两地的差距现在几乎拉平了。但我非常高兴,我觉得这才是正常的样子。我希望老家教师的工资越高越好。鲁迅说,他们应该有更好的生活,应该是我们未曾经历过的。

昨天看到我的一个天才学生,现在美国留学。她妈妈是大学老师,过去她最反对的就是女儿将来做老师。疫情后,她突然一反常态,对女儿说,感觉做个老师也不赖呢。

确实不赖,有那么多北大清华毕业生都来做老师了,这是多好的一件事。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教师待遇确实提高了一些。但更重要的是,国家要发展,社会要进步,核心竞争力要提高,一定要靠教育。

但我们呼吁教育重要的是谁啊,是任正非和马云。在华为生死存亡的关头,任正非不谈别的,反而谈到了基础教育。他语重心长地说:我关心教育不是关心华为,是关心我们国家。如果不重视教育,实际上我们会重返贫穷的。把教育做好,国家才有未来。因此,要提高老师的待遇,再穷也不能穷教师,要让优秀的人才愿意去当老师,让优秀的孩子愿意学师范,这样就可以实现“用最优秀的人去培养更优秀的人”。

任正非为什么在这个特定时间谈起了教育呢?为什么是企业家觉得教育要提升呢?

因为他们的眼光比我们看得长远,他们吃了没有人才的苦,有了伤“芯”之痛。从华为遭遇美国封锁到不断升级的中美摩擦,实质是科技实力的较量,根本问题还是教育水平较量。

作为一个伟大企业家,任正非看到了科技的力量,看到了科技的未来,也看到了我们教育的不能承受之重。他的担忧是最真切的。他说:“一个国家强大的基础是什么?硬设施是没有灵魂的。灵魂在于文化、在于哲学、在于教育。一个国家有硬的基础设施,一定要有软的土壤,没有这层软的土壤任何庄稼不能生长。为什么别人不会提这个问题,我会提这个问题,因为我能看见我们科学家的工作状态。我能看到科学家的真实研究能达到的水平,达到这个水平的难度我知道。我认为要从最基础抓起,要尊师重教。”

马云甚至直接投身到教育中,创办了云谷学校,自称乡村教师马云,并且努力推动中国乡村教育。企业家来推动教育,我既觉得欣慰,但又觉得心酸。本来企业家是最急功近利的,是最追求眼前利润的,是最在乎经济效率的,但连他们都感觉到教育迫在眉睫、时不我待,我们这些做教育的,还怎么能无动于衷?

除了疫情之外,还有一个因素,我觉得我们不能再哭穷了。前几天总理说:“我们人均年收入是3万元人民币,但是有6亿人每个月的收入也就1000元。1000元在一个中等城市可能租房都困难,现在又碰到疫情,疫情过后民生为要。……各级政府都要以人民利益至上,以万家疾苦为重……”

我被震动了,也被打动了,这才是真正的实事求是,这才是直面现实的好总理。我们不需要吹牛,不需要自高自大,不需要充阔佬,我们还是穷人。我们还是发展中国家,甚至对一些贫民来说,我们还是贫穷国家。我们需要脚踏实地,需要直面民生困境,为老百姓脱贫减困。吹牛总是最简单的,高喊厉害了的不是真正的爱国。真正的爱国是,为什么我眼里常含着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因为爱得深沉,所以不仅要有爱国之志,更要有报国之才。

近40%的人口每个月收入不足1000元,看上去很恐怖,不仅我们觉得不可信,甚至国家很多部门的人也是大吃一惊,但这些话从总理的嘴里说出来,当着两会全世界的镜头前说出来,应该是实打实的。我们实在太穷了,我们的温饱要解决还有困难,特别是在疫情的笼罩之下。现在连摆地摊都倡导了,当年成立城管是干什么的?

早上吃饭时说到这件事,朋友说:“我一点也不奇怪,你说,很多老年的农民他们有什么收入来源呢?农村一家三口,如果不出去打工,或者因疫情失去了打工机会,他们一家三口每个月能有3000元的收入吗?”这样一说,确实觉得在农村每个月获得3000元收入,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估计正是这些原因,使得学生的母亲突然对教师职业产生了兴趣,她希望女儿做老师了。毕竟任何一种情况下,国家还是会重视教育的,不管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教师的待遇肯定是在平均线以上的。这就不容易了。所以我更多呼吁的,不是教师的待遇,是教师的工作压力和氛围,让老师能够安静从教就好了。

我们有那么多贫穷人口,有那么多家庭处在破产的边缘,这怎么得了。突然想起了杜甫的两句诗。“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一年到头都为老百姓贫困发愁、叹息,想到他们的苦难,我的心里就像火烧似的焦急。这才是真正的人民诗人,忧国忧民。

更何况现在还有疫情,没有出现报复性的消费,反而出现了报复性的保守,大家的消费欲望都减轻了,百废待兴,但究竟怎么兴起来?什么时候能兴起来?这些人能不能撑到那一天?想到这些,怎么可能不心似火烧?

我又想到了郑板桥,不过是一个封建小县官,但他确实以民为本,对老百姓充满着无限感情。他在一首小诗里写道:

衙斋卧听萧萧竹,

疑是民间疾苦声。

些小吾曹州县吏,

一枝一叶总关情。

意思好理解,我在衙门里躺着,听见竹叶萧萧作响,这哪是竹叶的响声,我仿佛听见了百姓啼饥号寒的怨埋声。我虽只是县里芝麻粒小官,但老百姓的每一件小事都牵动着我的感情,我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啊。

郑板桥留下最著名的一联是:难得糊涂,但在民生问题上老郑一点也不糊涂,反而异常清醒。

老百姓是什么?老百姓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水,是我们须臾不能离开的载体,是我们最大的保障和根基,更是我们的衣食父母。离开了老百姓我们什么也不是。那些月收入1000元的人是谁?那些人就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他们在哪里?他们在田间,在地头,在一切看见看不见的地方挥汗如雨。生活太难了,今年太难了,一切都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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