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绿帽子背后藏着多少伤疤

 

1鲍平被付洁抛弃了。还抛弃得很残忍。付洁直接把她和另一个男人的开房照,怼到鲍平脸上说,我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你...



1

鲍平被付洁抛弃了。

还抛弃得很残忍。付洁直接把她和另一个男人的开房照,怼到鲍平脸上说,我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你了,我喜欢的是他,你死心吧。

鲍平天悬地转,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傻呆呆地看着付洁踩着高跟鞋,蹬蹬蹬地越走越远。

然后鲍平开始日日醉酒。

那一天,他像往常那样去酒吧买醉,喝着喝着就歪到包厢沙发上去了。其他哥们儿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这时,有个哥们儿从洗手间回来,瞅一眼沙发上的鲍平,压低嗓门说:“你们知道我刚刚看见谁了么?付洁!”

“真的假的?”

“骗你们干嘛?就在105。她新男朋友我也认识,叫徐栋,他俩一起的。徐栋说有事要先走,付洁在包厢门口拽着不让他走,徐栋骂她‘你算个什么东西’,她还是不撒手……啧,你们说这女的贱不?”说着,哥们儿又扭脸瞥了一眼鲍平,见他纹丝未动,又道:“你要说她贱吧,咱这兄弟更贱。从被甩到现在,就没消停过。这都醉多少回了。”

“也别这么说,”另一哥们儿说:“平子重感情,跟她好了四年,奔着结婚去的。就差没把心挖出来给她。结果人家说分就分,一点情分都不讲。他心里不好受也正常。”

时间很快到了深夜,哥们都陆续离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后走的一个人拍了拍沙发上的鲍平,他仍然沉睡不醒,于是这人嘟哝了一句“要不你就睡这吧,反正房间是包了夜的,反正你回去也是一个人。”

只是他不会想到,就在他离开后半小时,这里发生了一场震动全城的特大火灾。

是人为纵火。

凶徒不仅要跟仇人同归于尽,还要让整个酒吧陪葬。

被点燃的汽油迅速蔓延,火舌凶猛,像饿龙一样到处舔舐,所到之处人仰马翻。救援人员和保安举着灭火器嘶嘶喷着,大厅已是乱成一片。

楼上包厢醒着的人陆续往外逃窜,而那些被同伴扔下的、醉得不省人事的,就性命堪忧了。

鲍平当然也是其中一个。

他其实没睡着,从哥们儿上了厕所回来,提到付洁的名字时,他就像被针扎了一下,从朦胧的睡意中痛醒。自尊使他继续假寐。等人都走光了,他保持着那个狼狈的姿势大哭了一场,哭着哭着就陷入混沌,打起了鼾。

鲍平是被呛人的浓烟、灼人的温度、以及嘈杂的人声惊醒的。

他一拉开包厢的门,滚滚浓烟扑面而来,从七孔钻入肺腑,咳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两边包厢似乎有人在呼救,有男有女,断断续续。鲍平顾不得了,抓了条擦手专用毛巾,捂上口鼻就冲了出去。

他看到好几个包厢的门都烧着了,大火以惊人的速度蔓延,无孔不入。墙上的中世纪贵妇画像在火舌的舔舐下翻卷、扭曲,直至化为灰烬。

这种时候,谁还顾得上谁?整层楼都是木头的,万一整个烧着了,所有包厢里的人都得烧成黑炭。

然而在经过105的时候,鲍平还是停下了。哥们儿说付洁就在105,那她现在会不会就在里面呢?方才那隐隐约约的求救声中,是不是也包括她的呢?

可是,怎么可能呢?她一个女的又不会喝酒,怎么会跟他一样醉倒在包厢里?再说就算她醉了,也不会被人扔下不管吧!徐栋走了不还有别人吗?

徐栋?妈的!她都已经是徐栋的女人了,他还管她的死活干嘛?她不是已经甩了他了吗?她不是当着他的面上了徐栋的车,叫他以后别再找他,对他的苦苦哀求视若无睹吗?

轰一声,鲍平踹开了门。

明明怨恨四溢,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腿。

2

一条紧贴着地板的女人的手臂映入眼帘。手臂纤细,白皙,腕上戴着一条精致的玛瑙手串儿。

两个月前,付洁也是戴着这条手串儿跟他提分手的。面对他的苦苦哀求,她拧着眉,频频撩发。玛瑙珠子莹莹闪烁,真好看。

就是这一愣,头顶一大快被烧断的热胶掉了下来,堪堪落在了鲍平的后肩。一大块儿皮肤被烧灼着,疼得他眼泪都掉下来。

鲍平想走,然而走了几步,终又折回去,将付洁扛到了肩上……

付洁得救了,但左脸上留下了一块丑陋的疤痕。

所有的人都知道是鲍平救的她。他背着失去意识的付洁逃出酒吧时,无数双眼睛看见了。有围观群众用手机拍下了那感人一幕,更有记者将这一英勇救人的行为框进了摄像头里,搬上了新闻。

认识鲍平的人都骂他蠢,那样的女人你救她干嘛,让她被烧成灰得了!你以为你救了她,她就会感激你跟你复合?屁吧!人家说不定还嫌弃你背上的疤难看呢!

这场大火导致六人死亡,除了纵火者本人和他报复的对象,其余死者均是楼上包厢里的。包括滞留在105包厢里的另一个女人,付洁的闺蜜。

当时两个女人都因缺氧窒息晕厥过去,但里面浓烟滚滚,鲍平根本没发现还有第二个人。就算他发现了,当时的情境下他也只能救一个。

所以,若不是鲍平及时出手,付洁是不可能活下来的。她会像闺蜜一样,被救援人员用担架抬出去,齐齐地码在一起,等着妥善处理。

3

付洁手捧镜子哭得昏天黑地。泪水腌了伤口,疼得她直抽气。

谁能想到最后豁出性命救她的会是鲍平?而她的现任男友徐栋当时又干什么去了呢?他从她的生日会上离开,去机场接一个曾经跟他暧昧过的学妹去了!

现世报来得真快啊!当初她为了让鲍平死心,不惜把她跟徐栋开房的照片怼到他眼前,让他认清现实莫要再痴心妄想。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想找个条件更好的有什么不对?如今她的男朋友以一句“你算个什么东西”回敬她,是不是在他眼里,那个学妹的条件也比付洁好很多呢?

电视里还在报道这次的火灾,爸妈在一旁抹泪,付洁却两眼空洞,心如死灰。

事发36小时,徐栋才姗姗来到医院。

看到她的脸的一刹那,他的眉头拧了一下,那是一个很明显的嫌弃的表情。

总共也没待上五分钟,手机却响了七八遍。他站在窗前不断地戳手机,最后实在坐不下去,丢了句“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逃也似的走了。

付爸给他倒的茶,还袅袅冒着热气。

那天以后徐栋就再也没出现过。付洁也懒得问,默默地从手机里删除了对方的电话和微信。

或许对方已经更早一步删除了她的吧!

倒是鲍平来看了她几次。

付洁脸上的那块疤很深。她因为火灾前喝了不少酒,后又陷入了昏迷,实在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烧到的。也许是鲍平扛着她出去的时候被火舌舔到,又或是被什么东西烫到的吧!总之她破相已成事实。医生说就算进行皮肤修复也不大可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付洁问鲍平:“你为什么要救我呀!我那么对你,你让我死了多好!”

鲍平苦笑:“你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呢?要真让我选一个,我宁愿看你跟别人在一起,也不希望你死掉。你死了,我连个念想也没有了。”

这一句让付洁彻底哭崩了。

付洁的爸妈知道付洁是怎么对人家的,本就惭愧,现在又添了一个救命之恩,怎能不激动?夫妻俩老泪纵横,攥着鲍平的说尽了掏心窝子的话:“好孩子,是付洁对不起你!你不单单是救了她,你救了我们全家啊!是这丫头蠢,信了别人的花言巧语,负了你……”

鲍平哽咽道:“叔,姨,我不怪付洁,真不怪她。”

4

知道鲍平要跟付洁复合,一众哥们儿没有不骂的,个个戳着他脑瓜子骂他有病,连一贯最温和、从来不吐脏字儿的大哥也轻拍他的肩,道:“我知道你对她用情至深,爱到骨子里了。她如果真后悔了,想跟你踏踏实实地走下去,也不是不行。可你觉得她后悔了吗?她要是没有脸上那块疤,还跟以前一样好看,你觉得她会回心转意吗?”

鲍平不出声。他心虚,他无言以对。他认同哥们儿的说法。

如果没有那块疤,单凭感激,他真的不确定她会不会跟他复合。毕竟她曾经一度对他很厌恶,看他的眼神就好似在看一只苍蝇。

可鲍平没能接受大伙儿的建议,说他窝囊也好,没骨气也罢,他都想跟付洁在一起。有人说他是天生的情种,他知道那人是想说他是天生的孬种!

鲍平跟付洁很快就结了婚。

付洁脸上的皮肤做了修复之后虽然还能看出来,但比之前要好得多,起码不用每天带墨镜和口罩了。

倒是鲍平对此并不介意。刚开始付洁每每刻意用头发遮住半张脸的时候,鲍平总是不厌其烦地帮她拂开,说天热,不必这样。他爱的是她的人,又不单单是这张脸。

付洁是真心悔过了,她知道就算没有那场火灾,就算没有鲍平舍身相救,她跟徐栋也不会有好的结局。

有些人是能过日子的,有些人看着好看,一口咬下去全是玻璃渣,扎你一嘴的血。

付洁嘴上没说什么感激的话,却一直在用实际行动,来弥补自己曾经的犯下的错。为了离鲍平的工作地近一点,不浪费那么多时间在路上,她主动换了工作。而在那之前,鲍平提过两次,都被她一口回绝了。

“我都不嫌远,你嫌什么?”

“我这不是怕你累么?”

“又不是你累,你废个什么话?”

现在离家近,她每天早早下班经过菜市场,买了鲍平爱吃的菜,回去做好饭菜等他。

她对鲍平父母的态度也有了很大改观。以前她傲娇、任性、高高在上,完全不把鲍平的爸妈放在眼里。如今她只怕自己哪里做得还不够好,不能叫二老宽心。之前那些不看好他俩的兄弟们,在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也渐渐承认鲍平的选择其实没有错。

世上果然还是有回头是岸的浪子、和知错能改的渣女的。

5

付洁怀孕七个月时开始休产假,天天在家看看电视听听音乐,做些简单的家务。

而鲍平在付洁怀孕之初,就恶补了大量照顾孕妇的知识。孕妇腿抽筋了,那是要补钙了;孕妇脚肿了,那是该给她适当按摩了;孕妇睡觉不舒服,那是要给买个孕妇专用的睡枕……再然后,他又开始阅读育儿手册,提前掌握了大量育儿知识,只等着孩子坠地大显身手。

付洁常常觉得,自己的日子幸福得能汪出蜜来。

如果没有那个意外发现的话。

要是在以前,付洁也许发现不了鲍平的某些细微变化。可在经历了那些波折之后,她比谁都更珍惜,更小心翼翼。鲍平的每个动作每个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付洁的眼睛。所以那两个背着她悄声打的电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付洁倒不怀疑鲍平会出轨,但究竟有什么事非得瞒着她,她也实在想不出。直到她查看了鲍平的手机。

有一笔转账,他给对方账号转了五万块。没有微信聊天记录,只有通话记录和几条手机短信,短信内容寥寥。

对方发来卡号,鲍平说:“收到钱,赶紧删掉。”

对方说:“好。”

付洁联系了那个人,以报警相威胁,于是得知了一个令她瞠目结舌的真相——她的脸,其实是被鲍平人为烫伤的!

这个人是酒吧的员工,负责监控这一块儿。火灾结束后展开善后工作,他意外地发现走廊的一只监控居然没被烧掉。虽然浓烟滚滚,极度模糊,但还是可以从那几秒钟的影像中,看出施救者对女人做了什么。

是鲍平用毛巾包起一块儿被烧得滚烫的金属,烙在付洁的脸上的……

你变丑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到我身边了?

6

付洁失魂落魄地回了家,站在镜前仔细打量她的脸。

她后来又做了两次修复,平时再上点妆,几乎看不出来。如果没有人提起,很多时候连她自己都忘了她脸上有疤。

这一刻,她觉得那块疤又渐渐显现出来了,嶙峋狭长,狰狞可怕。

那个下午,她咨询了医生关于引产的事,收拾了满满两大箱的行李。然后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等鲍平回来,跟他提离婚。

在等待的几个小时里,她静静地打量着家里的一切。

地板亮得能照镜子,这是鲍平蹲在地上用抹布一点一点擦的。因为她有洁癖,还粉尘过敏。婴儿房已经布置好,是温馨甜美的粉色调。房里摆满了布偶、小玩具,摇床上也都挂满了粉色小铃铛。因为付洁说酸儿辣女,她怀孕后爱吃辣,可能怀的是个女孩儿。

她忽然痛不欲生。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幸福的背后可以藏着如此丑陋而残酷的真相。像一汪碧绿的池水里栖满了无数红色的水虫,弓缩扭动,令人头皮发麻。

她可以不去想她脸上这块疤,可她心里的这块疤该怎么去除啊?

她捂着脸,哭到近乎晕厥。

晚上鲍平回来,比平时晚了二十分钟。手里拎了一袋李记水果店的车厘子。付洁爱吃车厘子,他平时常买的那家水果店车厘子卖完了没进货,他绕到李记买的。

付洁没吃饭,她一直在看一部催泪大剧,眼睛肿胀如桃。

鲍平吃完饭洗过碗,过来抱住付洁,说:“老婆,不要老是看这些剧,眼睛哭肿了多难受。怀孕的人多看喜剧,以后咱们的宝宝才爱笑嘛!”他把洗好的一盘车厘子端给她,然后去洗澡。

付洁如鲠在喉,明明好几次要冲口而出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下去。那些酝酿磋磨了千百遍的问题,像闪着寒光的刀刃,在她的心里捅扎翻搅。她知道这些话一旦出口,现有的一切都会被打破。即便他道歉,她谅解,那些撕扯出的裂痕也很难再愈合,往后不过是你不言我不语地假装和谐。

而她是如此不舍。

她这才发现,几个小时前、于愤慨中做出的离婚的决定,不过是一时的意气。她根本不会那么做。所有的震怒与愤慨、失望和心碎,都被那一个温柔的拥抱和一声宠溺的“老婆”,轻易摁压回去。

她陷入了迷茫。

7

片刻之后,付洁木木地起身,向浴室走去。哗啦的水声搅动着她的情绪,她怕再多感受一点他的爱,就真的舍不得揭破了。

她想尝试一下,在不那么安静的氛围下质问他。她深吸一口气,拉开了浴室门。

鲍平正背对着他打香皂,回头冲她咧嘴坏笑:“怎么,想跟我一起洗?”

可付洁的目光却落在了他后背那一片嶙峋的疤痕上,顿住了。

她不是没看过他的疤,可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清晰醒目。这块疤比她脸上那块大多了,既深且丑。这是他救过她的证明,这是他为她受的痛,吃的苦。可他从来没有为此抱怨过一句,更不曾以恩人的姿态向她索取。他待她一如从前,甚至比从前更好了。

好到像一种补偿,又像赎罪。

是否在他心中,一直深藏着一份对她的愧,然后又将这不可宣之于口的愧,转化为更为浓烈的爱呢?

她的脸上有疤,心里也有块疤。那他呢?他的身上有疤,他的心里是不是也有一块疤呢?她当初抛弃他,羞辱他,用她跟别的男人的照片刺激他。她究竟给了他多少刀,又在他的心里留下了多少疤呢?而他又是怎么咽下一切,待她一如从前的呢?

这一刻,付洁决定不再问了。她不想打破平静,不想失去所拥有的一切。她还没爱够,没享受够,怎么能这么早就结束?

她忽然嚎啕大哭,吓得鲍平一激灵,忙冲上来扶住她,问她怎么了。

她光哭不说,直到鲍平急得喊她祖宗,才喃喃道:“那、那个剧太虐了,我看得难受。”

“不给看了,以后坚决不给看了!你再看,我把电视给砸了!以后只准看喜剧,一分钟笑十八次,笑到腿抽筋的那种!”

“洗你的澡吧!弄我一身水!”

她转过身,手扶着腰,挺着肚子缓缓地向客厅走去。

就这样吧!就这样继续幸福下去吧!既然幸福是人生的终极目标,既然她已然拥有,她愿意为了幸福退一步。至于那块疤,就由着它去吧!

** 本文版权为本公众号所有,凡抄袭、洗稿者,本号一经发现,追责到底。**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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