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边防这7年。

 

一号哨位,为你站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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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夜,用声音陪你站岗
文:王雪振
晚点名即将开始的时候,纷纷扬扬的雪花毫无征兆地落下来,无声地洒进队列里。

我站在队列前,望着一张张在风雪中冻得通红的脸,那么阳光自信,那么朝气蓬勃,心头刹那间便涌起了无限感动,眼泪,也瞬时涌到眼眶。

2012年,我从南开大学毕业,选择投身南疆军营,至今,已经7年多了。

7年的日子里,我在边疆的营盘里,挫折和进取同在,磨炼与收获共舞,拥有很多很多难忘的记忆。但突然间在众人面前情绪失控,却只有这一次。

作为连队的指导员,我曾一度担心连队的官兵撑不下去。但是,事实证明,我的担心纯属多余。
我们这里是中国西北边境一处再普通不过的驻军点。60余人组成的高炮连,像楔子一样,牢牢钉入喀喇昆仑这个雪山包围的谷地。

这里的自然环境是一种张牙舞爪般的“恶劣”:海拔5200米,大气压只及海平面的61%;空气中的氧气含量比平原地区少一半,紫外线辐射的强度却比一般平原地区高50%;终年严寒积雪,所谓夏季,气温也常常在零摄氏度以下,昼夜最大温差甚至超过30摄氏度……

在中国雄伟壮阔的版图上,这片“不毛之地”,不可或缺。1962年,高炮连的前辈们曾在此浴血奋战,酣畅淋漓地赢得了自卫反击战的胜利。在驻军点附近的高地上,历经岁月打磨的工事,仍然静静矗立。

高炮连一个名叫马步忠的下士,一直痴迷于军事题材小说《士兵突击》。随部队驻扎于此后,他立即觉得,现在的营地与小说中红三连五班所守卫的地方一样——都是与世隔绝的孤岛。他说:“如果不是当兵,我肯定一辈子也不会来这儿。”

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高寒极地。如果以高炮连所在的地域为原点,一直向内近千里,才能找到一个像模像样的城镇聚居地。大片的无人区如汹涌的海洋,包裹着高炮连的营地,好像随时都能将后者吞噬殆尽。

高炮连到此驻扎时,这里已经有了一条通向外界的搓板路。早先,这里只有车撤印。后来,车撤印被反复碾压加固,还掺进了石子,升级成了一条路。

虽然牵引车辆动力十足,但坐在车里的高炮连官兵来回翻滚,犹如热锅中的炒豆子般,被颠簸戏耍得头晕目眩,吃尽苦头。

高炮连连长苏博康,有着丰富的野外行军经验。在这条路上,他却丝毫不敢大意。循环往复的回头弯,相似的山头,很容易让人产生“路总走不到头”的错觉。他反复对照行军地图,寻找让自己放心的地貌地物,以确认行军方向。

通向高炮连营地的这条路,铺满了或辛酸、或痛苦的记忆。在苏博康的印象里,有个为连队运送补给的地方司机,曾贡献了最富戏剧性的一幕。开车到达营地后,那位司机几近崩溃,一边痛骂这条路,一边嚷嚷着:“即使给十万块钱,也不会再来这个鬼地方!”。

“我们似乎与社会存在着某种脱节,比如选择上的。” 苏博康相信,正是因为这种脱节,他们保卫的那些人们才有了更多的选择。


对高炮连的官兵来说,种种境况和遭遇都在一次次地告知他们,这是真正的苦寒之地。

作为防空兵,高炮连的官兵已经习惯了眼里天天有狼烟。在相对安静的日子里,他们更愿意为烽火杀伐赋予一些浪漫主义味道——白天看云彩,晚上数星星。

不过,高炮连所在的地方,还是充斥着冰冷的现实。一只叫小白的狗,成了他们共同的悲伤之流。

小白,是一只生在海拔4200米兵站中的高原狗。得知高炮连要到更高的地方戍守,兵站的战士把它送给了连队。

到了营地,小白不吃不喝。打营养液、吸氧,种种法子都用过后,还是没能阻止它生命的终结。

小白死后,高炮连的驻扎地又多了一个新的称谓——狗都活不了的地方。

小白的死,也让高炮连的热血男儿们,多了几分对自然规律的敬畏。他们走路不再火急火燎,说话变得和风细雨,增减衣物不再随心所欲,为预防雪盲症,墨镜也成为必备之物。

新时代的年轻人多有智能手机依赖症。起初,归零的信号让这些年轻官兵无所适从。为了能够找到和亲友联通的信号,每到周末,他们会分批乘车跋涉三十公里,赶到边防连附近,只为打个电话。

这段路途,也成了不少人刻骨铭心的辛酸回忆。一次,因为山路过于颠簸,列兵梁树业曾忍不住在车里吐了。污秽物直接洒落在下士鲁寒的脸上、身上,尔后便引发了整个车厢里的呕吐连锁反应。

高炮连的营地条件有限,官兵居住在帐篷里,厕所是露天的。他们大多选择在温度较高的中午上厕所。如果晚上去,往往要反复蹲下、起来好几次才能最终成功。虽然蹲下起来很麻烦,但能防止下体被严寒冻伤。

上高原之前,忌惮于高原强烈的紫外线,下士黄易曾托人买了200个面膜,以备不时之需。后来,他才发现,高原的紫外线根本不会给人任何反应时间。到达营地的第二天,黄易的脸、嘴唇便开始皲裂,敷面膜也没有任何好转。

为防止感冒引起可怕的肺水肿、脑水肿等高原病,不准在早晚时间洗头甚至上升成为一道命令。中士陈永鑫因在晚上洗头,受到了连队严厉批评。

陈永鑫一直在炊事班工作,炒得一手好菜。到达高原营地后,所有物资都是从600公里外运送过来的,运输过程十分艰辛。他明白,“每一粒米都来之不易”。

作为山里长大的孩子,陈永鑫不怕吃苦。然而,在高原上做饭的过程,带给他深入骨髓的痛彻体验。

早饭的准备,从凿冰、破冰开始。冰凉的水咬着他的手,连队里最早的冻疮从他的手开始。冻疮加冰水,反反复复,每次做饭,都犹如过关,苦不堪言。

陈永鑫还记得,有个来炊事班帮厨的列兵,一边在冰水里洗菜一边掉眼泪:“比起受这罪,我宁愿去阵地上扛炮弹。”


虽然环境艰苦,任务繁重,但连队运转得有条不紊。一年一度的士兵留队意愿摸底,在高炮连悄然进行着。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样的铁律终究没人能打破。

所有人都知道,兵也好,官也罢,没有谁能成为军营的真正主人。迟早大家都会和高炮连说再见,会跟高炮连驻扎的这个“鬼地方”告别。就连一些刚刚入伍不久的列兵,都对退伍后的前程有所规划。

今年,高炮连有3名士官和5名上等兵计划离开。他们将重新汇入社会生活,或步入工厂,或做些买卖,或重回校园继续学业。炮班长鲁寒就是要走的8个人之一。出于家庭考虑,他决定退伍。

准备继续留队的战友也难免有些茫然忐忑。去年休假,田佳奇曾到北京旅游。大都市便捷的出行方式,并没有让他从中受益。面对眼花缭乱的地铁分布图,他总要询问再三,才最终确认路线。“之所以有人选择离开,只是因为不想和社会太脱节吧。”田佳奇说。

其实,高炮连的人都明白,从某种意义上讲,军人这种“脱节”的感觉越强烈,社会经济的持久繁荣才会越有保证。“如果当兵的都在研究怎么赶时髦、跟潮流,那绝对是不务正业。”

鲁寒已经做好打算:等自己的孩子到了12岁,就带着他从湖北老家出发,重走一次从军路,再来看看高炮连现在驻守的这个地方。

当鲁寒把这个想法告诉家人的时候,家里人问他,“那么苦的地方,还回去干啥?”

鲁寒也不确定自己这个想法,是不是一时兴起。

但当他想到答案时,突然有哭出来的冲动。

他的答案是:因为,那里有我的光辉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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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今天我们先到这里,哨位电台,陪伴心系军营的你。我们明天见,晚安。


「  晚 安 ,战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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