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欣赏】酸菜,一辈子都离不开的味道(外两篇)ll 孙继先

 

酸菜,一辈子都离不开的味道孙继先尝一口就能让人记住,一辈子都离不开的菜,唯有酸菜。我的童年少年都是在农村度...



酸菜,一辈子都离不开的味道(外两篇)
作者/孙继先

尝一口就能让人记住,一辈子都离不开的菜,唯有酸菜。

我的童年少年都是在农村度过的,对酸菜的味道有一种特殊的感知和理解。儿时,阳光透过玻璃窗,几道光束,扫射在屋子一角的一口大缸上,打破了冬日清冷寂静的沉闷,光影中闪烁的尘埃透出几分生机与活力,温馨,舒适,又不乏灵动。在我看来这就是农家的一幅素描画,可谓是一隅一光阴,一尘一世界。

空气中散发着酸酸的味道,淡淡的陪同主人度过慢长的冬日时光,传统且充实,无论是清贫还是富贵,有粮心不荒,有菜饱饥肠,缸口压一砄石头,就像烦躁的婴儿吃了口奶后,母亲温暖的手抚摸梦,安然地睡去,睡得那样甜美,安全。

酸菜,大半国人都不陌生,脆脆的,嫩嫩的,酸酸的。深秋,霜花妆饰大地,无论是农家小院,还是城市楼区,大堆小堆的大白菜,成为这个季节的一道风景,家家户户都开始忙碌准备腌制酸菜。在祖国北方都有腌酸菜的习惯,尤其是在那物资匮乏,流通不畅的计划经济年代,北方冬季气候寒冷,没有反季节蔬菜,也没有大棚,所以冬天腌酸菜就成了冬藏的一项主要内容。

四碟咸菜,一盘酸菜上桌,一看就是过日子人家。

不必说东北寒冷的气候对酸菜有不解之缘,其实在华夏的版图上以长城为轴心,从南到北可以划出一个酸菜带,就是烟雨江南也有不少地方有吃酸菜的习惯,只不过吃酸菜的习惯越往北越浓郁,越往南越淡泊。说酸菜香飘万里,恩泽百姓人家,一点都不夸张,从古至今,酸菜不知道养育了多少代华夏儿女,古代《周礼》就有酸菜的记载,称菹。北魏的《齐民要术》中更是详尽地记载了酸菜的腌渍方法。

一口大缸,一块石头,是家家必备的腌菜的容器和用具。无论乡村还是城镇,无论平房,还是楼房,记忆最深的就是小时候每年到十月份以后,秋霜覆盖大地,我和爸爸到白菜地里砍白菜,一垄两垄大白菜,连同白霜一起收获,选壮芯饱满的白菜用手连根拔起,留新鲜菜贮存;其余就是用菜刀砍断白菜根,选择最小的散棵晒干菜;其余大部分都在外面太阳底下晒两天,去掉老帮,用开水一沼下,洗净控干,码到缸里,码一层放点食盐,用脚踩实,压上石头,第二天填满水,封闭缸口,一缸酸菜就腌完了,三四十天后就可以吃酸菜了。

四十多年前的酸菜团子很酸,也很香,对于我们天天喝玉米粥长大的孩子们来说,拌点大酱吃两口咸菜就挺香甜了,每每冬季来临,姥姥迈着三寸金莲,端上一盘酸菜团子,表兄弟表姐妹十几个孩子一人抢一个,吃得是那么香,没有肉,没有油腥,可那比窝窝头好吃多了,在那个寒冷漫长的岁月里是比点心还好吃的点心。

每年进入腊月冰封大地后,养了一年的年猪就开始杀了,杀年猪吃猪肉最有生活氛围,回味绵长的还要数烩酸菜,每每都是切一大锅酸菜连同猪肉、血肠一走煮,尤其是煮过猪下水的酸菜,一股猪大肠的味道,这菜能陪同你度过两三个月的时光,来人去客热上一盘烩酸菜,里面的血筋,残肉腥,尤其是那大肠的味道,能让人多喝二两酒。

每到腊月二十八九,家家户户都开始剁饺子馅,当然酸菜是饺子馅的主角,平时里东邻西舍的好姐妹,今天东家明天西家地剁酸菜,一剁就是大半宿,一剁就是一两大盆,人口多的人家干脆剁一小缸,初一、初五乃至整个正二月都是清一色的酸菜馅饺子。

平日里也都是酸菜,炖酸菜、渍菜粉、酸菜粉,酸菜汤,最平常的就是酸菜熬土豆,土豆表皮的淀粉与酸综合,土豆条形成一层硬生生的表皮,外脆内软,解腻,爽口,下饭,别有一番滋味。

搬到城市居住屈指算已有30多年,腌酸菜依然是我生活的乐趣,腌的是一种心情,度的是一段时光,品的是一种味道。诚然,现在酸菜工厂化生产,大流通让老百姓一年四季都能吃上上成品质的酸菜,然而人们自家腌酸菜的热情丝毫不减。腌制一缸酸菜,想吃时就捞一棵,按在菜板上就切,吃起来方便,生活觉得踏实。

陈窖漫长的冬日,让益生菌在沉淀的日子中发酵,淳厚,绵长,持久,充斥满室,回味无穷。



             孩童时的纯朴乡情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儿时疯狂玩耍,尽情嬉戏的镜头就像发黄的老照片,虽然其细节有些模糊不清,失去了原有的光彩,然而那些久远的纯朴的原始生活记忆,仍然清晰鲜活历历在目,至今仍然挥之不去。

孩童时我家住在松嫩平原的一个偏僻的小村,没有河没有山,也许是早先年这里是去满沟铁路的必经之路,人们赶着马车在这里歇息过夜,有一排行老五的李姓人家开了个大车店,时间久了李五店的村名就流传开来沿用至今。黒油油的土地是这里的特色,夏天村子四周绿色环抱,牛羊悠闲自得地在甸子上啃食着鲜嫩的绿草,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夕阳西下,劳累一天的人们,扛着劳动工具大步流星地往家走,这时只见家家房顶炊烟袅袅,女人们早就做好饭菜在等着爷们的归来,一家五六口人是小家庭了,大多都是十几口人的大家庭,爷孙三四代同堂,哥几个结婚后仍一居过日子的不在少数。小葱青菜蘸大酱,小米饭、大楂子,一锅土豆萝卜条子汤,一家人团团围住桌子,吃的是那个香甜啊。那时面食少,也就是来人去客,岁数大的老人平时能吃点面食,如果有重体力活,要改善一下伙食,那也只有主要劳动力吃的份,小孩子们干看着眼馋,妇女们就更吃不着了,什么吃鸡爪子不会写字,吃猪尾巴后惊等说道,都是物资缺乏,有些好吃的让老人和主要劳动力吃而编造出来的故事。

村庄几十户人家青一色的土坯房,我家的拉哈辫房是全村最高档的了。每个村子最标志性的就是老水井、粪堆和大坑了。三口水井均匀地分布在村子中间和两头,长满了绿色苔藓的八角棱形井壁,是精巧的木匠用耐腐烂的榆木镶嵌而成,男男女女担着水桶络绎不绝,摇着吱吱作响的辘轳好似演奏着古老的音乐,讲述着古老的传说,井沿也是村里的新闻中心,村里有什么事,你去担水时碰上三一串两一伙的,你总能听个究竟。可能是建村盖房取土形成村中的三个大坑,东、西、南大坑都终年积水,东西两个大坑由于在村子里,所以只是做生产队积肥、沤麻用水,脏臭的味道熏人,但它肥了土地,夏天农民们用四五挂马车,往村子中拉草皮子土,用大坑里的脏水稀释人畜粪便,浇在草皮子土上发酵,堆积的农家肥就像小山一样,冬天大坑微生物沤肥的坑底全部刨出来放在粪堆上,那时农民种地没有施用化肥的概念,长出来的庄稼绿里透着黒,黒里透着壮实,现在已经吃不到那香甜的小火苞米,黄橙橙香喷喷的小米饭了,白里透着粉色的香瓜从瓜地飘出来的瓜香,让你不吃都陶醉了,那可真是绿色食品啊!

唯有南大坑水清又避人,是村民们洗澡歇凉的最佳去处,大坑东侧临道,三面被榆柳树包围,粗壮奇形的大树喜鹊在枝杈上栖息,山雀在树上蹦蹦跳跳唱着山歌,日落西山后青蛙、蜘了声声沸腾连成一片,蓝天白云,蜻蜓点水,燕子钻天,好一幅美丽的水墨画面啊!学校规定学生不允许洗澡,可不信邪的学生大有人在,天天下午老师要挨个检查,检查的方法就是挠你的皮肤,洗澡的皮肤一挠就是一道白印,任可挨老师的罚站,中午吃完饭后不是睡一个午觉,而是去大坑泡一个舒服的澡,雨天洗澡就更惬意了,那时不知道什么是淋浴,真就是洗一个痛痛快快天然浴。大坑里白天是孩子们的天堂,抠黄泥,摔黄泥泡泡,抹一身黄泥,在大坑的南沿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晒太阳,朦朦胧胧中有一种干燥撕裂皮肤的感觉,这时一大群白花花光腚娃娃,咕咚咕咚跳进水中,就像往锅里下饺子。大人们则是在傍晚劳动回来的饭前饭后,脱掉衣服剩个裤衩,咕咚一个猛子扎下去,只见水面上泛起微波,在几十米远的地方露出头,然后再脱下裤衩全裸,舒舒服服地洗掉浑身的汗味疲惫。小孩子们打飘扬,搂鼓刨就是水中的基本功了,我们也练着潜水,看谁在水中闷的时间长,机灵的孩子耍心眼儿,潜一会水把头露出水面,然后再继续潜水,那还有不赢的吗!在水中潜水,有时时间一长,找不到方向感,只觉得黄橙橙一片,不知道水面是什么方向,这时你就要憋一口气,不做任何动作,身体就会自然浮出水面,为这不知有多小孩子喝了多少黄泥汤子。有时一帮小媳妇占据了大坑,她们边洗着衣物被子边唠着家常嗑,浑素段子讲起来眉飞色舞,那时洗衣服没有洗衣粉和肥皂,把要洗的衣物抹上黄泥,用棒捶击打发出的声音与鼓点差不多,然后再放到水中清洗几遍就干净了。这时孩子们羞涩地找几棵大树背影,急忙脱衣下水,哪里知道那些过来人的小媳妇根本就没拿这些小孩子当回事,有时还拿你的小光腚逗着玩呢。

现如今是红砖铁皮盖的房子取代了土坯房,厨房的天然气和电器餐具的普及不见了炊烟袅袅,三口大井早已经是历史,粪堆被化学肥料所取代,大坑也干沽了,家家房顶上的太阳能热水器让你随时都能洗上热水澡,农民富裕了,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可惜那纯朴天然的生活也随之没有了踪影!  

月饼的滋味

月亮从隐隐的高楼中间爬上天空,华灯初上的街景瀑下缕缕皎白,家家户户都会在桂花香飘的中秋夜,品味着月饼的滋味,确切地说是品味着日子的滋味。

九州八方,五十六个民族都有赏月、吃月饼的习俗,这不整个农历八月,大街小巷,超市夜市到处都飘荡着月饼的芳香。除了春节,中秋就是最大的一个节日了,搬到城里三十多年,月饼档次高了,花样多了,月饼馅五花八门,繁花似锦,眼花缭乱,美不胜收,但就是不知道吃什么馅好,我对月饼也不像小时候那么亲切了,现在买月饼吃月饼就是应节气。近些年每到中秋节家里月饼都一大堆,自己买点,单位分点,孩子们买点,亲戚朋友送点,除了送人自己吃点外,放到冰箱里过一段时间还要清理扔点。要说月饼的档次几百元的也有,名牌产品也有,也不是吃多了吃腻了,就是没有那个兴致和胃口。

小时候家住农村,每到八月十五,我都幻想,要是饱餐一顿月饼该多好啊!沉浸在八月十五月飘香的氛围中不能自拔,过了五月节就开始盼望着八月节的到来,那时我们对十月一、五月一都没有什么概念,最大的节日是春节,其次就是八月节了。过了五月节就开始盼望那八月弯弯的上弦月,天空随风飘着缕缕白云就像蒸腾的烟雾,仙境般绕月飘散开来,联想着那月亮就好像刚刚从烤箱里拿出的月饼,香味随风飘来,沁人心脾,垂涎欲滴,有种八月风飘桂花香的感觉。

说这话都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好不容易快到八月十五了,爸爸提前买回来了月饼,那时基本上就两样馅月饼,一是五仁的;二是枣泥的,有二两重一块的,也就是五块月饼一市斤,有二两半重一块的,也就是四块月饼一市斤,形状个头花纹年年都是老面孔,上刻荣华富贵,中秋团圆等字样,清一色地用包装纸包装,纸绳十字花缠绕,包装纸浸透了猪油,没吃就觉得香味扑鼻,爸爸提着二斤月饼往炕上一扔,我们急忙奔向火炕,五兄妹以月饼为中心围成一个圆圈,月饼散发的香味诱人,我们直往肚子里咽涶液,巴不得马上吃到嘴里,现在的年轻人可能会笑话我们,怎么那么馋嘴呢!说这话你就不知道情况了,上世纪七十年代前,我国实行的是计划经济体制,物资极度馈乏,尤其是农村,在平时除能买到糖球大饼干外,像现在这些小食品是根本没有的,小孩子们平时没有小食品吃,一般人家买点糖球、饼干也是奢侈品,中秋能买起月饼的人家也不多。难怪最小的弟弟抢先想把整斤月饼独揽,妈妈顺势抢了下来,打开包装拿出一块,掰成五等分,“给你们一人一小块,剩下的等过节晚上吃。”我用大姆指和二姆指捏着这一小块月饼,说是一小块,其实也就一口那么大,舍不得往嘴里放,用前门牙一点一点地往下嗑,粘到牙齿上舍不得往下咽,用舌头品尝着五仁的芬芳,五仁即:核桃仁、花生仁、葵花籽、芝麻仁、松仁外加青红丝,我尤其喜欢吃青红丝,没什么味道,就是觉得漂亮好玩,那时的月饼非常单一,除五仁外就是泥枣的了,我们都爱吃五仁的,所以爸爸年年都买五仁月饼。香味在嗓子眼里缭绕,引出了馋虫,小弟弟没吃够,还掉几滴眼泪。好不容易盼到了八月十五晚上月正圆,一家人在院子里放上饭桌,妈妈从屋顶上的小筐里拿出了月饼,一人分一整块。今夜月圆,今夜人不圆,爸爸的工作不允许他在节假日回家团聚,是妈妈辛辛苦苦整日为我们五个孩子操劳。我接过月饼,顺势咬了一口,外皮酥酥的,馅内软软的,咬着五仁又是脆脆的,含在嘴里甜甜的,香香的,酥脆的月饼皮直往下掉渣,我用手接着掉下来的月饼渣,哪怕是一点点,也要把它送到嘴里。

给我们分完月饼,妈妈确没有吃一口,说剩下的给你老弟留着。一年就一个八月十五,我们盼啊,盼啊!终于盼来了八月节,而妈妈辛苦了一年,却一口也没往嘴里塞,我有些心酸,眼泪如泉水扑簌簌落下来了,我急忙把我的月饼掰成两半,拿着半块月饼送到妈妈面前,先送到她嘴边,妈妈迟疑一下,接过半块月饼,咬了一小口,用手轻轻地抚慰着我的后脑勺,“儿子啊!妈不馋,妈看着你们吃,妈就解馋了。”就在妈妈与我对话的瞬间,我发现月光皎洁如水,凉风习习惬意,我闭上眼睛,回想着姥姥讲的嫦娥奔月的故事,嫦娥舞,吴刚欢,雪白的白兔浮眼前。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妈妈在月光的映衬下,只能看清轮廓的脸,青丝随风飘逸,声音温柔可亲,妈妈不就是月宫中的嫦娥吗!她这美丽的倩影成为我每年八月心中的永恒,以致于四十多年在我的脑海里影像还是那样亲切清晰。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我多么希望今年的月亮能从树梢上升起。现在月饼的档次不可同日而语,我可以饱餐一顿月饼一饱口福了,可每年的八月节我都是掰一小块月饼放在嘴里细细品味,怎么也吃不出来小时候月饼的滋味。





【作者简介】

孙继先,男,1958年12月生,政府机关干部。中华诗词协会、黑龙江省作家协会、诗词协会会员;黑龙江省兰西县诗词协会主席。著有《孙继先诗词集》一书,诗歌精粹选《行走的风》主编,新浪网博客《静观天下》积累作品三千余篇首,其作品散见于《北方名人》《诗刊》《绥化日报》等纸媒、网媒报刊320多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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