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 年过半百，那又怎样

五十而知天命。生于1970年的西蒙尼、恩里克、范德萨、佩鲁济、希勒、卡福，都在2020年进入半百之年……曾经征服过足球世界的他们，是否已在人生的下半场洞悉天命，从心所欲？



贝克汉姆伸出一脚勾绊，于主裁判面前踉跄而倒，这或许是迭戈·西蒙尼球员时代传播最广的形象。司职中场的西蒙尼尽管是为多家豪强夺冠立功、为阿根廷出战逾百场的一流高手，但显然远不像“万人迷”那般受欢迎，更不敢想象企及小贝“吸金王”的地位，不过球员时代没达到的成就，西蒙尼在教练生涯中达到了。2018和2019年，西蒙尼连续成为足坛收入最高的主教练，税后年薪达到2200万欧元。



收入力压一众当世名帅，西蒙尼凭什么？凭他将马竞重塑成为西甲豪门的功劳，凭他持续革新阵容、延续竞争力的苦劳，凭他对球队风格与调性的定义。2006年退役后，西蒙尼在数支球队完成了执教的原始积累，在2011年底回到两度效力过的马竞，处子季就捧起欧联杯，随后的一切被载入史册。西蒙尼苦心孤诣将马竞打造成“铁军”，在巴萨、皇马的两马相争之中蹿出成为第三匹马，2013-14赛季联赛夺冠，还两度闯进欧冠决赛，2017-18赛季重温欧联杯夺冠滋味。

媒体近年数次热炒西蒙尼离队的消息，但他最终都选择留下，或许是因为他仍有欧冠夺魁这个目标没有达成——两次决赛被皇马力压，也就让他与俱乐部层面的巅峰成就始终有一步之遥。曾做出“有种”庆祝手势的“匪帅”，字典里没有放弃一词，即便50岁的他正面临严峻的考验。去年夏天的大改造，见证格列兹曼、戈丁、罗德里等大批骨干离队，若昂·费利克斯、马科斯·略伦特、特里皮尔等大批新人到来。再造铁军，困难重重，联赛中他暂时无法挑战双龙戏珠的格局，但在欧冠赛场他已经熬出了第一个成果：马竞1/8决赛双杀了卫冕冠军利物浦，次回合做客安菲尔德，甚至是加时赛落后之际大翻盘！



有这等气势，西蒙尼率领马竞在这个遭疫情打击的赛季冲击最高峰，绝非“不可能任务”。那样他也会在迈过50岁门槛之际，率领马竞向更高的领域进击，他可从来不惧新挑战，要知道，在忙碌的去年夏天，他还抽空与小自己17岁的女友结婚(他的长子乔瓦尼已经24岁，目前效力卡利亚里)，开启了人生新篇章呢。



不走寻常路，可能是路易斯·恩里克人生的重要信条。球员时代效力皇马5年，攻破过巴萨球门，未能谈妥续约后，索性自由转会巴萨，又攻破过皇马球门，且疯狂庆祝。退役后从2008年开始执教，恩里克经由巴萨B队、罗马、塞尔塔的奇崛线路，重返巴萨，2014-15处子季一度与梅西闹翻，此后却缔造三冠王伟业，2017年离开巴萨，却又在2018年世界杯后接手西班牙国家队——以当今足坛潮流，顶级名帅在如此年富力强时就离开俱乐部征战、接手国家队教职，并不多见。



更不寻常的路线出现在2019年。恩里克在欧洲杯预选赛首战过后，就一直因家庭原因缺席场边督战，他的助手、百货公司男装部出身的新锐教练罗伯特·莫雷诺代班指挥了3场，6月间恩里克去职，莫雷诺转正，在剩余6场预选赛中4胜2平、得失球20比3，以上佳战绩晋级决赛圈。8月间恩里克女儿夏娜因病去世，坊间才知道导致他无法履职的家庭原因是如此悲伤。然而西班牙队晋级后，恩里克回归、从莫雷诺手中取回主帅权杖，却堪称一场闹剧：莫雷诺事先对换帅并不知情，恩里克以莫雷诺“野心太大”为由将他赶走，西班牙足协扮演的角色更是令人反感。即便此事内里仍有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细节，但至少民意调查显示，大多数球迷站在莫雷诺这边。

恩里克的回归，从一开始就显得很不合时宜，这也就让他在50岁时面临极其险峻的征途。莫雷诺从看守教练到转正共带队打了9场比赛，重用了法维安·鲁伊斯、凯帕、赫苏斯·纳瓦斯等人，用人思路迥异于恩里克，西班牙队已经被打上了属于他的印记，而恩里克只有3场热身赛来调整，之后就要出征决赛圈，时间显然颇为紧张。



然而，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改变了一切，而且或许是对恩里克有好处的改变。虽然疫情令各大联赛停摆，经历3个月休整才重启，国家队复赛更是远在未定之天，但欧洲杯推迟到2021年，至少给了恩里克观察、构思的充足时间。时常出人意料的恩里克，或许会在“知天命”的时刻祭出奇招，一举扭转不利于他的风评。



球员时代，范德萨有一双稳定的大手，从在阿贾克斯早慧，到在曼联老而弥坚，再到为荷兰队护佑十余年球门，他长期属于牢靠门神的代名词。2011年退役，2012年底转型进入俱乐部管理层，范德萨仍然有一双稳定的大手，把守的对象，则换成了阿贾克斯这艘大船的航向。



从市场营销总监，到体育总监，再到2016年升任俱乐部CEO，范德萨在阿贾克斯管理层中越来越位高权重。这一循序渐进的进阶，和他球场上的成就一样，是在实战中取得。范德萨回到阿贾克斯时，正值克鲁伊夫2010年发起的“天鹅绒革命”推进、弗兰克·德波尔率队达成荷甲四连冠之际，起初范德萨负责市场营销事务，并不过分涉足技术事务之中，但在革命遇挫、出现分裂时，范德萨更多介入管理，最终与奥维马斯等人一同对克鲁伊夫路线进行了修正，打磨出了现有的竞技与经济模式。

如今的阿贾克斯，一方面坚持传统技战术风格，大力起用青训球员，另一方面也积极引进外来潜力股，还并不介意引进契合风格的高龄球员。借由漂亮风格和亮眼成绩而愈发闪耀的球员被转卖，然后给新一代球员机会，由此形成良性循环、可持续发展，让阿贾克斯在商业化时代也能维持健康的财政。



2018-19赛季阿贾克斯在德利赫特、范德贝克这样的青训产品，弗伦基·德容、齐耶赫这样的再加工产品，塔迪奇、达莱·布林德这样的老将强援协力下，闯入欧冠4强。此后德利赫特、德容等人的离队既带来收益，也没有太影响本赛季的成绩，进一步证明阿贾克斯的模式可行。这其中技术总监奥维马斯、主教练滕哈赫功不可没，而范德萨作为CEO总领大局，仍是最值得赞叹的舵手。

新冠疫情给足坛带来重创，荷甲更是腰斩，但阿贾克斯凭借健康经营，并未感受到过分的财政压力。面对皇马、曼联对范德贝克的引诱，范德萨依然有自信拒绝廉价出售球员。显然，在50岁时面临新冠这样的全新挑战，范德萨的一双大手依然没有颤抖。



范德萨也没有将时间耗费在办公室，他时不时会在球场一展身手，这些年数次出席慈善赛、元老赛，还曾在2016年3月青训母队、第5级联赛的诺德韦克遭遇门将荒时，为他们“复出”了一场比赛，扑出一粒点球！此外他还数次造访中国开拓市场。保持这种与球场的接触，或许范德萨也更能保持在足球运作上的敏感度。



从罗马出道，在尤文图斯登上巅峰，辗转国际米兰，在意大利国家队与布冯竞争，2006年世界杯作为替补赢得冠军……但对佩鲁济而言，拉齐奥才是他享受最深切情缘的地方。这也是为何，他最终还是会回到“蓝鹰”阵营。



2007年退役后，佩鲁济先去到国家队，在2008年加入“二进宫”的里皮的教练组(球员时代佩鲁济曾在尤文、国际米兰和国家队接受里皮教诲)，结果南非世界杯上卫冕冠军黯然出局。此后佩鲁济转道U21国青，担任昔日尤文和国家队队友卡西拉吉的助理教练，很快卡西拉吉被费拉拉取代，佩鲁济辅佐的对象就变成了这位昔日中卫队友，2012年甚至随他转投桑普多利亚，可惜费拉拉缺乏顶级教练的素养，在桑普很快下课。

2016年，佩鲁济回归拉齐奥担任俱乐部经理，与体育总监塔雷、主帅西莫内·因扎吉组成“三驾马车”，三人在拉齐奥做过队友，关系密切，执教过他们的“蓝鹰”前主帅德利奥·罗西甚至形容“这三人团结得就像一个人”。这其中佩鲁济的主要任务是辅佐另两人进行一线队管理，协调球队与高层之间的沟通。此外还要维护俱乐部与球迷的关系，不时作为俱乐部官方代表现身接受采访。



球员时代，佩鲁济就以“更衣室老大哥”形象著称，他为人友善，待人诚恳，常开玩笑，颇有领袖号召力。2006年世界杯里皮将已经36岁的他选入阵中，固然是给布冯准备备胎，另一方面也是考虑到他的为人处世有助于团结更衣室。如今佩鲁济转换身份，身形比球员时代更为魁梧，最重要的角色依然是协助管理更衣室。尤其是拉齐奥主席洛蒂托性情乖戾，曾多次授意处罚球员，佩鲁济需要居中调停。

本赛季拉齐奥上下齐心，异军突起成为尤文的头号挑战者，佩鲁济在其间的作用就有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新冠疫情期间，佩鲁济尤其用心，时不时关心路易斯·阿尔韦托、华金·科雷亚这些外援的生活，让球员们颇为感动。



也是在停摆期间，有拉齐奥球迷网站投票选取“拉齐奥队史最伟大门将”，佩鲁济力压马切吉亚尼、马尔凯蒂、现役的斯特拉科沙等人当选。本赛季的成绩对于他的当选或许有一定的“加成”作用。如果拉齐奥最终取得好成绩，50岁的佩鲁济还将获得更高的尊崇。



不是初出茅庐的南安普敦，不是曾登顶英超的布莱克本，对希勒而言，他效力10年、留下206粒进球的家乡球队纽卡斯尔联，才是一生所爱。而他退役之后，也始终与纽卡联结在一起。



2006年一挂靴，希勒便转型成为BBC王牌足球集锦节目《当日比赛》的常驻评球专家，从英超联赛到世界杯、欧洲杯等大赛，他都坐镇演播室指点江山，与主持人莱因克尔谈笑风生。不过其实请他从教的邀约从来不少，2006年世界杯后上任的麦克拉伦就向他伸出过橄榄枝，基冈、金尼尔执教纽卡期间，也都曾给他提供助理教练职务，都被婉拒。但在2008-09赛季末，当纽卡保级陷入危局时，希勒终于按捺不住，他向BBC告假，进场接过帅印，“这是我挚爱的俱乐部，我不希望他们降级。我会竭尽全力阻止降级发生。”然而执教8轮比赛，希勒只取得1胜2平5负，球队惨淡降级。

经此一役，希勒确认了自己不是执教的料，回到BBC任上专心舌绽莲花。英超史上第一射手(260球)、前英格兰队长的身份，让他的点评颇具权威性，他也的确经常在节目中运用球员时代的经验，尤其钟爱分析前锋的技术处理与心理应对。此外他还在《太阳报》上开设专栏。而无论是在电视还是报纸上，希勒最抢眼的发言依然与纽卡相关，他既是球队忠实的球迷，也是严厉的批评者。纽卡在他那次带队降级之后，偶有回暖，更多的依然是负面新闻，希勒也就经常痛心疾首、高声疾呼。



不过希勒也绝非始终作苦大仇深状，混迹媒体界，还让他了结了纽卡时代的一段恩怨——他和主教练古力特有过龃龉，而古力特如今也是BBC常客，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后来也就一笑泯恩仇，搭档上节目，甚至在场下成了高尔夫球友。

此外希勒还热心公益，曾参加多项慈善活动，包括为博比·罗布森爵士基金会募款研究癌症，近年在忙的则是提醒足球界关注头球可能增加球员罹患阿兹海默症的几率——这场倡议最终促成英足总今年2月宣布，禁止U7至U11年龄段的小球员接受头球训练。



其他时候，希勒则是在享受社会对他的嘉奖，他接受过多所大学的名誉博士学位，2016年还享受了圣詹姆斯公园球场外竖起一座雕像的尊荣。在50岁时，他或许还能够迎来纽卡斯尔的苦尽甘来——如果沙特阿拉伯主权财富基金真能入主的话。



参与1994年世界杯夺冠，作为队长在2002年捧起大力神杯，在圣保罗、罗马和AC米兰都品尝过冠军滋味……球员生涯始终与奖杯相伴的卡福，脸上似乎也永远带着胜利的微笑。在球场上，卡福堪称成功人士的化身，2008年退役之后，他似乎也延续着这一身份。



被各路机构和媒体选入历史最佳阵容，进入罗马和米兰名人堂，参加各式慈善赛、元老赛，以传奇身份出席各式活动……挂靴之后的卡福当然不会离开足球。卡塔尔世界杯也邀请他担任宣传大使，与哈维、埃托奥、卡希尔等人一同迎接2022的到来。此外，卡福还和妻子雷吉娜一同管理着成立于2004年的“五冠队长国际球员”足球经纪公司，长子达尼洛则管理着成立于2003年的卡福基金会，日子本来顺风顺水。

然而在2019年，毫无征兆的伤痛，让卡福突然深陷中年危机。先是7月间他的经纪公司和基金会都被曝光经营不善，负债累累，巴西法院为此没收、强制抵押了卡福名下的总计20处房产——凭借球员时代的财富积累，他总共积攒了32处房产。球员时代作为领袖勇于承担责任的他，绝不会逃避，而且他的基金会还在帮助着家乡的贫困孩子(16年间总计帮助了将近1000人)，但这显然给他带来了沉重的负担。此后在9月，在卡福为女儿庆生而举办的亲友足球赛上，他的长子达尼洛心脏病发倒下，不幸去世，年仅30岁。白发人送黑发人，此事对卡福造成了巨大的伤痛，他一度每隔几天就要去一次墓地，怀念爱子。而打击还在不断袭来，去年底，卡福基金会被迫关门。今年初，法院又没收了卡福名下的几处房产，用以抵债……



但是生活还要继续。卡福此后继续在全球各地参与活动，寻找办法重振事业。但丧子之痛永远不会消退，今年6月，刚度过50岁生日的卡福忍痛发声，“他就死在了我的怀里，我试图救他，但他还是离开了我们。那是一种空虚的，可怕的感觉……我祈祷不再有其他父母经历这种让人心碎的痛苦。”他还是会继续向前，“我们正在经历至暗时刻，但人们总是说，黎明之前是最黑暗的。”

文|韩赛文

编辑|从心

美编|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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