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秋空间】吴迎秋对话冯思翰：合资股比放开后 大众的中国方案是什么？
7月17日，寰球汽车集团董事长兼CEO吴迎秋受邀，走进大众汽车集团（中国）总部，与大众汽车集团（中国）CEO冯思翰博士展开高峰对话。这也是冯思翰在后疫情时代，首次接受中国媒体的独家专访。...
作者 | 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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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7日，寰球汽车集团董事长兼CEO吴迎秋受邀，走进大众汽车集团（中国）总部，专访大众汽车集团（中国）CEO冯思翰博士。这也是冯思翰在后疫情时代，首次接受中国媒体的独家专访。吴迎秋认为，2020年对全球及中国汽车行业来说，都是一个挑战之年。无论是政治的、经济的、技术的，全球化与逆全球化的对应，特别是疫情的影响下，各企业对诸如此类的问题如何解读、应对、变革，都是大家十分关心的话题。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吴迎秋表示，对于汽车行业来说，关注中国汽车必须要看大众，看大众汽车就是看世界。大众汽车表现如何？大众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人们解读中国解读世界的一个很重要的样本。以下是专访实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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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如何评价大众汽车2020年在中国的表现？
寰球汽车集团董事长兼CEO吴迎秋
吴迎秋： 感谢冯思翰博士在这样的特殊时期接受我的专访。今年对于全球包括中国汽车行业来说都是一次挑战之年。对于汽车行业来说我始终有一个观点，叫做关注中国汽车必须要看大众，看大众就是看世界。这样的背景下大众汽车今年的市场表现怎么样？大众在今年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在别人眼里都会成为解读中国解读世界的一个重要的样本。首先想请您就大众在全球特别是中国市场上半年业绩情况，给大家先做一个介绍。
冯思翰：您讲的非常对。2020年是艰难的一年，没有新冠疫情的话2020年本来就会有一些困难。2018年底，世界上两个最大经济体中国和美国之间已经开始出现贸易摩擦，去年这个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今年新冠疫情反而使得这种局面进一步加剧，这是我们没有想到的。另外，中国的车市也连续下滑了2年。这些从短期的角度来说对于整个经济，特别是对于汽车行业都会有影响。其中，上半年中国乘用车市整体下滑22.4%，但是在4月至6月，中国车市出现强劲复苏实现了V型反弹。
大众集团方面，上半年大众汽车集团（中国）与其合资企业在中国大陆及香港市场共交付汽车159万辆（同比下降17.0%）。值得一提的是，在全球疫情重创经济的形势下，大众集团（中国）市场份额逆势同比增长1.2%，市占率接近20%。也就是说，市场上每卖出五辆车，就有一辆是来自于大众集团旗下的品牌。这是大众汽车在华兑现战略承诺的作用体现。
吴迎秋： 您刚才讲，没有这次疫情也会出现一定困难，那您认为下半年，市场走势会怎么样？大众在中国有没有一个新的目标？或者用怎样的调整和做法来保证大众今年在中国目标的实现？
冯思翰：我认为，2020年下半年发展的进程会非常接近2019年下半年车市的发展，这是一个利好的消息。比如一季度末二季度经历下滑，三季度四季度正逐渐恢复正常。这是一个周期性现象。到2022年中国车市会迎来下一个繁荣期和新的增长期。目前来看，上半年乘用车市下降22%，预计全年下滑范围达10%到12%。
尽管如此，大众依然坚持在华投资计划，其中2020年40亿欧元的计划继续执行。除此之外，还有额外的投资，比如10亿欧元投资江淮大众，11亿欧元投资国轩高科。除了在中国以外，大众在全球市场也有强有力的市场布局，对大众的全球业务都很有帮助。
另外，我对2020年下半年中国车市充满信心，我们会继续投放新的产品，继续推动新的SUV攻势。到年底前会推出二十多款车型。尽管受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大众与合资伙伴在中国的40亿欧元投资规划不会改变。我们相信，大众整体会跑赢车市，并且整个集团保持20%左右的市场份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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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华市占率第一的大众有没有下滑的担忧？
吴迎秋：大众是在华耕耘时间最长，销量占比最高，影响力最大的跨国企业。也正因为这样的特点，大家自然而然会有一种担忧，就是到了顶峰的时候会否掉下来。对此大众有没有看到这样的迹象，有没有这样的担忧？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来防止这种现象发生？冯思翰：这是大众汽车每天要思考的问题。目前大众汽车市占份额为20%，如果其他品牌实现市场增长，这就意味着要从大众市占上抢份额。包括一些新创品牌在内的竞品品牌都有可能从中抢到份额，当然也有一些知名国际品牌会掉队，但是对于大众汽车要做的是努力保持现有的市场份额。
对此，大众汽车在2016年推出了“众前行致未来”发展战略，关注SUV市场业务。目前大众汽车在市场已经推出十款SUV，另外也在计划推新的车型；奥迪方面也在努力推进业务，重拾市场发展第一的势头。
针对首次购车用户群体，大众汽车要推出新的车型来吸引他们。我们认为，市场下一波机遇是新能源汽车，大众将在MEB平台上，推出针对中国市场的电动车。南北大众加上江淮大众，将有近100万辆的新能源汽车产能。大众汽车会时刻保持警醒，努力保持市场领先地位。
吴迎秋：我发现车市在下半年向好的过程中，会出现“两极分化”的现象，这背后可以说明很多问题，您是如何看待的？
冯思翰：在中国车市的两极分化，对于大众来说是有正面效应。其中在过去的两个月中，中国车市经济车型都有强劲的反弹，其中SUV车型市场表现强劲。乘用车中SUV占比47%。5月6月的入门级车型，经济型市场表现抢眼。大众在去年下半年推出捷达品牌，现在已经占到中国车市1%的份额。其中80%是首次购车用户，客户大部分都来自于三线至五线的城市，这是捷达定位的人群。
第二，大众入华已超30年，在中国市场和消费者心中有着很高的品牌信任度，这是大众汽车的一种品牌优势。在疫情、贸易战等不确定因素下，中国消费者会选择更加安全可靠的品牌。
第三，受消费升级带动，中国的高端细分市场要比2019年还要明显。比如，德系三强以及沃尔沃汽车等都跻身中高端细分市场。甚至包括保时捷、宾利和兰博基尼也会出现一定程度上涨。总之需要有正确的市场战略和过硬的产品配合，目前对大众来说，这几点都具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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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发生后，大众的第一个反应是什么？
寰球汽车集团董事长兼CEO吴迎秋
吴迎秋：此次疫情给中国市场带来很大影响，但是行业对您在疫情爆发后的表现给予高度评价。请问，疫情出现以后你的第一个反应是什么？对大众有什么影响？大众是否应该抓住这样一次危机来变成一次机会？
冯思翰：当疫情爆发后，当时我在欧洲旅行，第一时间成立工作小组来采取措施，然后决定立刻返回中国，我在2月3号早上4：50分，乘坐国航达到首都国际机场，直到今天一直在中国主持工作。
大众采取的措施注重两点，第一，确保大众的员工安全；第二，确保大众能够快速复工复产。自2月17日开始，大众在北京的办公室和所有的33个工厂开始陆续复工复产。这是所有工作中的重中之重。当时是根据每天的情况来进行调整，随时准备必须的措施。大众在中国的16万员工，包括合资公司还有其他股份的公司，一例确诊病例都未出现，有些国际媒体问我说中国数据是否真实，有没有捏造，我跟他说，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的数据是百分之百正确的，没有一个地方进行了全员百分之百的测试，我是可以信任中国的数字。因为大众在中国33个工厂16万人没有一个人感染，那中国应该是没有隐瞒病例数据，因为如果真的是有捏造数据的话我们肯定会受到影响。这也证明大众采取的措施是正确的。大众迪斯博士也经常以中国为例，认为中国地区所采取的疫情应对措施是一个很好的蓝图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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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众在华格局是否由南北大众变为南北大众和江淮大众三足鼎立？
吴迎秋：此前大众汽车先后投资江淮大众、国轩高科，引起行业的高度关注。舆论普遍认为这是大众在华新一轮布局的开始。过去是南北大众为主要格局，未来将会形成南北大众加江淮大众的三足鼎立局面，甚至是江淮大众将在其中扮演更重要的角色。对此，您该如何回应这种舆论解读呢？冯思翰：大众汽车成立并投资江淮大众，这是中国政府兑现对外开放的承诺，大众汽车在华的多年发展也增强了中国政府对外开放的决心。
对于南北大众来说，这两家企业都在200万辆以上的规模，一汽-大众、上汽大众做得都非常成功。江淮大众最开始的计划是希望能够打造一家年产能35万辆的工厂，跟南北大众相比，江淮大众不会改变现有的格局，也不会改变整个市场的全局发展。
对于大众汽车来讲，投资江淮大众和国轩高科更多程度上讲是实现更好的平衡政策，比如双积分方面的调整以及新能源汽车战略的实现，大众汽车希望江淮大众能够带来更多双积分。江淮大众很重要，会成为未来一个新的支柱，但不会取缔现有的南北大众两家地位。
吴迎秋：从外部来看，江淮大众未来主要走新能源汽车路线，而上汽大众、一汽-大众也要推出新能源汽车，从新能源汽车角度来说，这三者之间有什么样的关系？
冯思翰：大众在华过去是一个品牌两家合资企业，两家合资企业的结构非常合理。所以以大众在过去的经验来说，和多个合资伙伴合作是很有信心，同样也会和江淮进行紧密合作。
目前，江淮大众第一款完全国产车将在2023年推出。至于会不会出现和已有的两家合资企业在销售和经销商网络、产品等方面有矛盾和冲突，我认为不会。相信这三家合资企业会互为补充，大众在这方面是有丰富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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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大众股比会不会发生变化？
吴迎秋：目前距离合资股比彻底放开的时间不到两年了，这应该对于跨国公司来说是个好消息。我也注意到各个跨国公司都在做调整，包括华晨宝马、江淮大众的股比调整等。我想问的是南北大众的股比会不会发生变化？冯思翰：除了江淮大众之外，我们还有一个项目，目前处于保密期阶段。再过两到三个月的时间，会有一次重磅新闻发布。
中国合资股比的放开，给予大众汽车在华更多的灵活性。但大众清楚地知道，想要达成这样的交易要有双方的协商，比如南北大众出现股比调整的话，需要合资伙伴的愿意出让才行。目前，这两家合资企业盈利良好，大众首先要考虑的是如何让合资伙伴最有利。
虽然目前没有太具体的计划，但是大众汽车正在和南北大众合资伙伴探讨未来发展的各种计划，比如像交叉持股这样的方式等等。相信，随着法律框架的放宽，大众汽车会找到更多创新性方法。
吴迎秋：从您刚才的表述中，我是否可以理解随着合资股比放开的推进，大众汽车在未来会有很多种选择方案来应对合资股比放开之后的新安排？
冯思翰：是这样的，从江淮大众就可以看到，一开始是50:50的股比，之后成为大众占股比75%。
对于所谓的交叉持股或者股份转让，外界应了解到大众集团的全球股权结构，比方说像萨克森州地方政府是占股20%，还有就是保时捷的控股家族也在集团当中有持股，所以我们从全球的股权结构角度来说，大众集团并不是像一家典型的上市公司。交叉持股对于大众汽车集团来说不会像其他公司容易。这需要大众汽车有更多的智慧和更多的思考。
目前，大众汽车和中国的合作伙伴之间是完全开放的，包括重组的可能性。这些对于大众集团来说都具有重要的参考意义。虽然有时大众汽车与合资伙伴之间的出发点不一样，但是都有共同的根，大众和合资伙伴之间是彼此信任的关系，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进行探讨。
吴迎秋：对于股比放开的政策，宝马集团率先在华实现股比75%的调整，记得当时大众也释放了一些信息，但是我们也从舆论上看到了合作伙伴发出的不同声音。在外界看来这是新一轮博弈的开始，事后一直没有消息了。是大家取得了共识了？目前，大众是否就股比问题同南北大众保持密切联系？或者说大家已经认同基本的方式以及游戏规则了呢？
冯思翰：目前，大众集团没有就股比问题与南北大众进行具体的谈判和协议。大众集团与宝马集团在华的性质不同，宝马集团在华只有一个合资伙伴，业务盈利好市场规模小。大众汽车在华有两家规模很大合资伙伴，一家改变很快就会影响到另外一家。
目前我们并没有具体的短期意向，也没有和两个合资伙伴进行股比调整的方案。江淮大众是一个年轻的合资企业，业务还没有做起来，这与一汽-大众、上汽大众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所以股权结构改变的后果也相对较小。大众考虑的是有没有必要做股权改变，大众不会为了投资而投资，为了增股而增股。
吴迎秋：中国放开合资股比是件大事，这不仅仅是跨国公司的利益重新分配，更重要的是中国汽车未来的格局会发生新变化，合资格局都会发生新变化。随着股比放开的最终时间到来，大众将有很多应对方案。我记得在四五年前，大众在一汽奥迪的股比上提出过新的设想，后来没有了消息。现在合资股比时间确定了，那么我们是否理解为大众在这个时候可以将这些历史问题和现实问题都放在一起通盘考虑了？是否这样理解更为合适？
冯思翰：大众汽车在华是整个合资企业中份额最大的，作为一家跨国车企，大众深刻理解中国市场和消费者的需求，大众在华的每一步发展都是非常小心谨慎，绝不会一蹴而就，不会因为法律上的放松就马上寻求改变，大众考虑的是有没有必要从根本上的改变和安排。
大众汽车曾在2014年和2015年就交叉持股问题和一汽进行过讨论，但即便是发生了股权结构改变，一汽-大众依然是一家合资企业。目前只有在江淮大众实现75%的持股比，而且获得了表决权、管理权，可以在不受合资伙伴左右的情况下来自行发展。
对于另外两家合资伙伴，如果贸然把股比调整为75：25，首先在代价上将会非常巨大，比如昂贵的投资。大众不确信这样的变化是否对中国业务有好处。
随着大众和合资伙伴携手抗疫，大众汽车会专注于现有的合资现状，大众要与合资伙伴携手同行，只有携手同行才能够比单打独斗更强大，这是大众和合资企业在未来的合作原则。
吴迎秋：上汽奥迪项目至今可谓是一波三折，
最近又有舆论预计该项目将很快有新的结果。其实关于上汽奥迪项目做还是不做，已经不重要了，肯定是做了，过去存在的一些问题解决了没解决也不重要了，现在外界更为关注的是上汽奥迪项目将是否会在新的股比开放政策下，进行何种方式来推进？是否可以理解，上汽奥迪项目将会在新的股比开放政策下面进行新的合作模式探索？
冯思翰：目前还不能透露太多。上汽奥迪将会是一汽奥迪的重要补充。至于产品、销售会不会和现有的一汽奥迪之间的关系是互补，相信再过一两个月时间，外界将会得到一个新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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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认识中国本土品牌崛起和新造车势力的影响？
第二，近几年，中国出现很多造车新势力，带来汽车新四化等全新概念、方法论，这对大众汽车产生怎样的影响，会有什么启发？
冯思翰：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汽车市场，但是本土品牌份额却很小，这跟日本和欧洲、美国市场不同。在日本、欧洲、美国，本土品牌市占率很高。在中国却没有一家本土品牌进入市占率前五排行，我认为未来，会有1到3个本土品牌会进入前十甚至是前五，这个是自然而然的趋势。
对于大众汽车来说，大众是在中国深耕多年，跟着中国本土品牌一起成长，大众已经是深耕中国的品牌，目前大众不只是参考国际品牌，同时也和本土品牌进行对标，比如电动车概念领域等。
此外，在新创品牌方面，大众看到了他们的创新性和未来设计感，大众拥有丰富的时间和产品经验，大众不怕竞争。大众相信未来在中国将会面临更多来自于本土品牌的竞争。
吴迎秋：跟您的交流给我的印象是对答如流、侃侃而谈，我相信这是基于您的两个特点，一是对中国非常了解，二是对大众非常有信心。那么好，请问，您认为一家跨国公司要在中国做好，应该注重哪几个方面？
冯思翰：对于现在才想起来要进入中国市场的跨国公司，我会跟他们说，抱歉你来得太晚了。
大众为何在中国取得这么成功，是因为大众非常地勇敢，大众很早就和中国合作方一起投资，长期耕耘，了解中国34年的变化。中国是一个开放的市场，同时又是非常复杂多变的，其他行业也是如此。比如华为是一家创新和技术公司，还有互联网BAT三大公司他们都非常厉害，中国在科技创新方面有很大的潜力可以改变世界。中国也给了我们很多，我们有义务要回馈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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