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四季食单

母亲节那日，从网上到手机朋友圈，满屏都是怀念母亲的文章和祝母亲节日快乐的话语。这样的日子里，不...



母亲节那日，从网上到手机朋友圈，满屏都是怀念母亲的文章和祝母亲节日快乐的话语。这样的日子里，不说说与母亲的事情倒有些不合时宜。于我而言，年过半百的母亲，在我印象中，对于家人的爱，永远是在灶台前不停歇地围转，将她对家人的爱和对生活的热情倾注在食物里。

母亲表达爱的方式是食物。在这个母亲节里就专注说说在四季回转中，那些被母亲用来表述爱的食物。

北方人爱吃饺子，我也不例外，母亲尤会做饺子。本地最有味的当数黄萝卜羊肉饺子。每年农历小雪时节，肉铺挂上刚杀的肥绵羊肉时，母亲就着手作馅，先是割回羊肉，之后指使父亲下地窑里去拿入冬前储备的黄萝卜。然后，羊肉切碎丁，黄萝卜经削、蒸，之用刀剁碎，将两样食材加佐料拌匀，之后和面，做圆滚滚，像元宝一样的饺子是最美味的。当然，秋冬时节可选的吃食不少，还有在冬至日里满锅沸腾的羊头羊蹄，单提这两类吃食，是因为从我有记忆始到如今而立之年，母亲对饮食的态度，并不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大跃步，她的内心有一套传统而具体的四季食谱，按着大小时令、应季果蔬、不时不食。

由着母亲内心的食单走，初春，当山野挂绿，百草萌发，是吃野菜的好时节。此时，母亲不时会给家人做类似苦菜、苜蓿划土豆。将野菜摘净，入水氽熟，捞出后剁碎，同蒸熟的土豆入油锅清炒，是别具特色春的味道，若榆钱刚挂绿，母亲也会捋一把榆钱，回家做榆钱饭。新鲜是菜中第一味，一年只一季，所以家人都爱这春天里的野菜，吃个新鲜。记得某年吃苜蓿时，母亲言，她成年前，野菜早吃腻了，因为在上世纪物质不丰腴的年代，春天的野菜是用来饱腹救命的。但深入肌理的饮食观，在年景好的岁月也无法更改，每当春季里肥美的野菜冒出头，就不由得做

来吃，因为那是独属清苦岁月的味道。

本地清明节的固定搭配要吃摊黄和黄和菜，现在人们图省事，街上现买。可在我母亲那里却行不通，她会在清明前依传统上街买来软米、磨粉、调糊，亲手制作每一步吃食的材料。按我母亲的话说，人若懒的连吃都不想动，生活还有什么意义。所以母亲的饮食观是，自己动手、用心去做，看家人吃的开心尽兴也是她最欣慰的时刻。

夏季果蔬最为丰富，母亲的菜单也相对丰富些。盛夏季，母亲做的莴笋凉拌是夏季最有味的吃食。吃这道饭时，母亲要先上街割五花肉，肉片入锅小火慢炖时，她又忙着涮片粉，腌莴笋，一切准备就绪，待家人到齐，母亲就开始将熟芝麻碾碎，着手做凉拌。当然，母亲也有偷懒的时候，夏季天气热，偶尔会做豆腐划莴笋或豆腐划韭菜等简易吃食。但这些菜在母亲手下，简易却丝毫不输味道。

记忆中，本地的秋天不明显，感觉夏季刚过，几场寒风吹来，就进入冬天了。而入冬的标志都是由母亲腌菜开始的。每年秋冬季母亲都要腌菜，白菜最便宜时候，从菜场让农民挑两担回家。烧一锅热水，一颗颗洗净，之后沥干，晾去水分后，在一棵棵揉上盐，放进老黑缸中，压上大石头。等天气越来越冷，厨房里开始有浓重的腌菜气息飘起，缸里的菜泛起泡沫，结上薄冰时严冬便来了。如今的冬天，人们多喜泡在暖暖的火锅店里，涮涮肉、喝喝酒，即使窗外寒风吹，却也十足惬意。但这样的季节，若将时光倒退六十年，那时人们的冬天是泡在酸菜缸里的，我就曾多次听老辈人说起，他们小时候，家中有几口人就腌几瓮菜，若菜腌不够，冬日里就有断炊的可能了。我儿时的冬天，年月渐好，虽不比现如今，但冬日入冬前，母亲也总要腌几缸菜，她那两条因为长时间浸在水中洗菜而发红的胳膊是我怎样都无法忘却的。

儿时过年，是先由母亲准备油糕、油馍馍开始的，之后过年的吃食，就由父亲四处赶集拎回的食材而定。冬日里，父亲骑着大架自行车，赶一趟集，可能拎回几条鱼，或一只猪头，几只野兔，父亲拿回什么，母亲就着手做什么。记得某年，父亲兴奋的拎回一只还未褪毛的牛头，母亲看到牛头，并没有为清洗处理而担心，却是高兴过年又可以给家人多添一道菜了。

四季的每个节日里，母亲都会煞费苦心，端午节必定买粽叶、包粽子；中秋必去作坊打月饼糖其子；九月九吃羊肉熬茄子；腊八节吃焖饭；过年前必定烧肉、炸丸子、涮粉、炸油馍馍。寻常日子，若不清楚时节，到母亲家吃饭便可知大概了。这不，这几日的气温连续在三十度以上，估计母亲又快打来电话，叫全家老小回家吃莴笋凉拌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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