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到头，你终于也学到了点东西啊。”
“不知道哎。”河狸愁眉苦脸看着面前几个球形鳞茎，“这个问题远了一点吧……”
“哦哦。”兔子点头，捡起一个鳞茎抱在怀里，仔细闻了闻，然后打了个呵欠。“那上一个问题是什么来着？”
冬天的太阳落得早。天上是灰蒙蒙的，可能会要下一场雪；地上是白茫茫的，那是已经落到地上的雪。树林是灰黑色的，远处的山是青灰色的。只有兔子家火炉里的火是红色，暖暖的火苗劈啪作响，带着柔和的困意，把整座小屋子都笼罩在其中。
河狸愣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我是说……这东西要怎么办哪……”
“嗯……？”兔子把鳞茎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什么怎么办？”
“啊，那个……”兔子瑟缩了一下，“我只看到你抱着一堆东西进来……后来的就……”
“就光想着能不能吃了是吧！”河狸皱起眉毛，“这是有毒的！”
“呃……”兔子意兴阑珊地放下那块鳞茎，“怎么什么都有毒啊……本来冬天就没有什么好吃的……”
“这是药嘛，当然不能随便乱吃。”河狸停了一下，“不对，我怎么觉得有点跑题了？”
“那你到底要说什么嘛！”
“我是想说……”河狸挠挠头，“对啊，我是想说什么来着……对了，是修水坝的事！”
“嗯嗯，修水坝的事。”兔子认真点头，“你说，我听，保证不打岔。”
兔子眨眨眼睛。“然后呢？”
“然后……我就想，是不是这些本来不该挖出来？会不会还有没挖出来的？还有，今年冬天要是把水坝加高的话，明年春天，没有挖出来的会不会被泡坏了……挖出来的这些又该种到哪里去……獾医生睡醒了发现他的药都被泡坏了，会不高兴的吧……”
“唔……”兔子挠挠下巴，“的确是问题。”
“是吧……”河狸的脸又垂了下来。
“那，你不修水坝不就好了？”兔子说，“等到开春再说嘛。到时候看哪里长出叶子来，不就知道哪里有这种东西了？到时候再移栽就好了嘛。”
“当时怎么没跟獾医生说？”
河狸挠挠头：“当时他种这些的时候，离河道还有点距离，我以为够用了来着。后来我们不是计划把水库扩大嘛，就……”
兔子叹了一口气。
“这么麻烦啊……”兔子擦了擦鹿葱鳞茎上的泥土，又看看自己的手。“那，我们能不能修一条小水坝，用泥土和石头做的那种，把那块种了鹿葱的地围起来呢？”
“可能……”河狸的眼睛亮了起来，不过很快又黯淡下去了。“不行哎。河水会渗进去的。”
“河边的地面冻得有点硬。我挖了好久，才挖出来这么几个。”
“请大熊帮忙？”
“刚才我去看过了，大熊正打呼噜呢……睡得可熟了。可能是这几天天气变冷了吧。臭鼬个子太小了，要是知道了地点的话，可以请他来一起挖。但是那一整片地太大了啊，可能他也没办法。”
“那怎么办啊……”兔子扑棱两下长耳朵，“呃……”
“嗯……”
“对了，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河狸问。
“去问问鼹鼠，他一定有办法！”
“啊……”河狸叹气，“这就是你的办法啊……”
很快，鼹鼠摇摇晃晃走来了，嘴角还带着口水的痕迹。“唔……”
“……大概就是这样。”兔子说得有急又快，“所以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哦？啊，鹿葱啊……”鼹鼠擦擦嘴角，又抬了抬眼镜，“好像听说过哎。”
“重点不是鹿葱啦……”兔子又着急起来，“是怎么找到埋在土下面的鹿葱！”
“哦哦，对。”鼹鼠点头，“这的确是药。吃错了东西的话，可以用鹿葱来催吐的，我记得。不过不能吃太多……”
兔子啪嗒啪嗒跺着脚板：“你在说什么啊！”
“鹿葱啊……”鼹鼠迷惑地抬头看兔子，“刚才我们是在说鹿葱吧？”
“完了。”兔子一脸沮丧看着河狸，“鼹鼠睡傻了。”
“我……”兔子想了一下，又看看鼹鼠，“直接把他从躺椅上拖来的……”
鼹鼠睁着眼睛呆呆看着兔子，嘴里神奇地打起了小呼噜。
“……”河狸叹了口气，轻轻捅捅鼹鼠。“醒一醒……醒一醒？”
呼噜声停了下来。鼹鼠迷茫地转向河狸，“谁……叫我？”
“是我，河狸。”河狸帮鼹鼠推了推眼镜，“怎么能在土里找到鹿葱？”
“土里啊……”鼹鼠吧嗒吧嗒嘴，一丝口水从嘴角挂了下来。“土里……嗯，松茸长在土里。听说挺好吃的。可是我是吃虫子的。嗯。”
“唉。”兔子摇头，“还是觉得他们好蠢啊。”
“等等，等等。”河狸拉住兔子，“松茸长在土里。要怎么找到呢？”
“找到？哦，要带着猪才行。”鼹鼠慢悠悠说，“猪会闻到松茸的气味，会去土里翻出来。不过要小心才行……猪会把松茸吃掉……所以要用一个嘴套，套在猪的嘴上……”
“我们好像倒是不用担心这个……”河狸接着说，“那，鹿葱也有气味吗？”
“葱啊……气味很刺鼻的啊……”
“鹿葱！鹿葱！”兔子在旁边叫。
“鹿葱……嗯，也有气味啊，很怪的气味……”鼹鼠吧嗒着嘴，“不好闻。很强烈。”
“是吗？”兔子拿起一个鳞茎闻了闻，“没闻到啊？”
“我啊。”鼹鼠迷迷糊糊说，鼻子还耸动了几下，“我的鼻子最灵了。这是什么气味？”
“明白了。”河狸松开手，鼹鼠咚地一声躺倒在地板上，呼噜声瞬间响了起来。
“明白什么……”兔子眨眨眼，“哦，我懂了，让鼹鼠帮忙找到鹿葱，然后我们把它们都挖出来，对吧？”
“没错。”河狸点头，终于笑了起来，“这样就不用大熊帮忙也能行了。”
“那我们快去吧！”兔子跳到鼹鼠旁边，“看我怎么把他叫醒！”
“算啦不用啦。”河狸拉住兔子，“今天已经很晚了，明天再说吧。让鼹鼠先睡醒再说。”
“要是放着不管，他会一直睡到新年呢。”
“好吧。”兔子点头，“那这一堆怎么办？”
“先放到仓库里吧？”
兔子好像有点犹豫。
“要不……”河狸想了一下，“要不我还是带回家吧？我怕你忍不住把它们吃了。”
“怎么会！”兔子跳起来，“我怎么……你怎么……我那么贪吃吗！”
河狸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
“好啦，那我们说好了。”兔子看着河狸，眼睛却偶尔瞥一下堆在地上的鹿葱鳞茎，“明天早上，我和鼹鼠叫上臭鼬去找你！”
“好吧。”河狸点头，“你可不要吃鹿葱哦。”
“不会啦！”兔子推着河狸，“快回去吧！我会把它们放到仓库里去的！”
“哎呀。”河狸听到屋子里兔子的声音，“真是的……放了这么大一堆在这里，又不能吃……真是……好想吃一口啊……只吃一点没关系吧……不，还是不要吃了。獾医生和鼹鼠都说这是药，不能乱吃的……可是看着真好吃啊……不行……还是不能吃……”
鼹鼠的呼噜声大了起来，逐渐盖过了兔子的自言自语。
河狸无声地笑了起来。兔子终于也学到了点东西啊。河狸弓起身子蹑手蹑脚往家里走去，小心地不发出声音。
月亮从云层里露出脸来，温柔地把光芒投向这一片白茫茫的小树林。
河狸小声哼起歌来。他慢慢往家里走去，脸上一直带着笑容，走几步就轻轻跳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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