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相亲角被大叔们围观了一天。
“爱情也是可以制造的吗？”...
“
爱情也是可以制造的吗
”
2020/11/13 周五
插图 ：鳗鲸
游水开始
▽
工作的原因，我去了一趟相亲角做调研，跟一群大叔聊了一天。我一直对相亲充满好奇。
很不想承认，但必须承认，以前觉得相亲这事绝不会跟自己扯上关系。
现在逐渐在接受，虽然脸上写着“我很抗拒”，但身边的人都到了「被相亲的年纪」。
大家普遍都陷入一种恐慌，恐慌什么？没几个人解释得清楚。
为了搞清楚这种恐慌。
一年前我办了一个「相亲实验试」的活动，找了一帮90后围起来“试验恋爱”。
我一直觉得，不够了解之前，我没资格评价，不管是人还是事，包括相亲。
秉持这一理念，今天来谈谈，一个月前我去的这一趟相亲角，遇到了些什么？
深圳的相亲角在莲花山公园，周五早上九点半，在一票大妈大叔中间，我的出现仿佛我妈出现在蹦迪的舞池。
约定一起去的，是小我三岁的女同事nana。
找了石凳犹豫了一会，决定把包放下，催促着nana赶紧来的同时，用余光瞄到一位大叔，在距离我两米开外的地方，来回兜了两三圈。
长辈盯着人的方式毫不避讳，似乎在等我抬头与他对视，甚至主动问句，“您是要跟我说话吗？”
见我局促不安且久久没有这种打算，大叔终于主动跟我搭话了，“闺女是给自己找对象吗？”
“额，我…我在等…那个”
手不知道指着哪，话还没讲全，大叔就追着说，“没事，有兴趣了解一下我儿子吗？给你看看照片”
“500强地产公司，主管，90年，深圳本地，有车有房”
我没反应过来，所有最直观的条件，快速在我脑子里铺开，一句废话不多说，效率极高。
原先我是做产品调研，因为被错认为来相亲的，也就顺势而为，没有解释下去。
我看了一眼相亲角的人潮，问他，“那你儿子知道这事吗？”
“不知道，不能让他知道。”
为了不让他知道，他跟我提出了请求，能不能主动打电话给他儿子。
他知道说服力不够，又另起两点，第一，他儿子真的很优秀人也很好，第二，女孩子遇到合适的就要主动抓住。
“别加微信，我儿子不爱回微信，你发给他两小时，他都回不到一句。”
不忍戳穿，父母可能不知道，不回他们微信的儿子，也许正在秒回辣妹的微信。
他跟我交代了很多细节，儿子七点半起床，半个小时洗漱之后，会开车到福田的公司，中午会花一个小时午睡，正常来说，晚上七点半会下班。
有两个空闲档期，我是可以打这通电话的。
“你妈妈跟他妈妈是在公园广场舞认识的，记清楚是罗阿姨，别露馅了”。
记得很深刻的一句，大叔跟我说，“要制造出爱情的感觉”。
我脱口问，“爱情也是可以制造的吗？”
他反问我，当然了，两个人不见面，哪来的爱情啊？
大叔跟我聊了快两个小时，他所说的内容，一直在重复，我想起我奶奶，一件事要讲三遍以上。
不过很奇怪，尽管他一直在罗列儿子的优点，我一点没觉得反感。
他穿着朴素，白色格子衬衫，西服裤，黑皮凉鞋，他给我看了他的退役证，年轻的时候是解放军。
可当下比起其他，儿子成了他现在唯一想「炫耀」的事。
在他的描述里，不喝酒不抽烟不嫖不赌，也称得上男人难得的优点。
我下意识想反驳他，但回想以前的恋情，全占了个遍，驳斥的话就吞了回去。
比起其他人，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信任和喜欢。
得知我住在遥远的蛇口，他甚至邀请我入住他家，他家有三房一厅，如果将来生小孩，可以把书房改造为婴儿房。
“如果你不想跟父母住，也没关系，我们可以给你们在南山买套小产权。”
“你结婚之后，不想工作也没事，想工作还是在家，都随你。”
话虽说得直，但坦诚得令人难以招架。
他比划着告诉我，“约会的时候要穿得性感一点，你今天这样穿就不太行。”
我惊讶到特地低头确认了一遍，我穿的确实是皮质短裙，还不够性感？？？
我说，“我以为长辈会喜欢淑女一点的……”
“不不不，你要相信一点，不管18还是80，没有男人不喜欢性感的。”
我一脸乖巧并受教的点头。
接着他又对我一连串嘱咐，男人还喜欢素颜的，最多就打个底，别涂那么白，口红别画那么红，指甲能不能卸掉，太艳了。
以至于后来我回家思考了很久，为什么男人喜欢性感的，又喜欢素颜，喜欢性感又不能妖艳？
男人到底要个啥？
我找了很多个时机跟他告别，都没成功，直到其他大叔见势围了上来。
他们七嘴八舌，条件一个比一个好。
房子就好像只是一个数字一样，不断的加码。
我像被围观的动物，不知道得先注视哪一位。
真诚大叔跟其他几位争论了几句，意思是“我先谈的，你们不合规矩”。
其他几位更不服气，“哪来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好不好就摆这，人家姑娘还没有选择权吗？”
大叔没再反驳，给我留了最后一点真诚，他说，“我刚看到你就真的挺喜欢你的，条件再好不代表一定好。选伴侣，合适才最要紧。”
说完他就退场了，没有逗留下去。
一转头不见他了，我觉得有点难过。
因为我一开始就没想过打通那个电话，之后也不会打。
五。
nana遇到的另一个大叔，家里有五套房，一套价值千万以上。
听说是外地人，他问nana“家人有没有打算在深圳买房”，22岁并不明白房子要义的nana表现困惑。
接着千万大叔又说，“我们条件可能不太匹配”，
但和蔼不失礼貌的表示，可以给nana介绍老乡的儿子。
他拿起手机给nana拍了几张照片。
Nana以为男孩子不会太在意女生的物质条件。
大叔的意思是——
“现在总爱谈女权，不是说男女平等吗？在谈物质这件事上，男女也是平等的。”
在相亲角碰到的每个大叔，仿佛藏身市井的国际哲理大师。
我看着每个孩子的条件，被父母罗列，打印下来贴在两面布告栏上。
认真看下去，清华毕业，美国硕士，宝马5系，房产5套，人民大会堂拿过奖，这些条件让我跟nana觉得很恍惚。
我们在这些人里面好像什么都算不上。
最后我们得出结论：要知道自己在社会评价体系里值几分，来一趟相亲角就全明白了。
之后我们还跟不少人聊过。
一个福田大妈，邀请我们去她家，儿子在广州，因为不想他在外面乱找，要自己把关，所以她守在相亲角。
在她给我们展示的照片里，他儿子手挡着一半镜头，剩下的另一半全在表达抗拒。
她似乎看不到这种抗拒，眼里只有一种“为他好”的，完全不自知的控制。
一个挺潮的南山大叔，儿子是腾讯的，他偷偷给我们比了数字，年薪百万。
他很在乎我们打算花多长时间在「谈恋爱」上面。
直接告诉我们，“来这里的人，两三个月就得结婚了，不像你们呀，还有时间耗下去。”
“过多两年，你们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被贴到这呢？你们要仔细想一想。”
这位大叔告诉我，深圳是个讲究效率的地方。
却没有回答我，每个人都朝一个方向走那么快，到底要走去哪里，会不会撞死在一个地方。
了解相亲是我跟父母们和解的一种方式，但我想了解，理解，不代表必定接受这一种形式。
那天回家我跟我妈躺着聊了一晚。
相亲角像他们的公司，“为我们好”像他们的一份工作。
我们在高楼上班，他们到公园上班。
他们是最佳文案，把最精简最有吸引力的条件，浓缩在一张a4纸上。
他们有一整套的对话方案，是最佳公关。
他们每天不赖床不迟到准时打卡，又是最佳执行。
后来这成了他们的一种生活方式，终点不是我们结婚，而是「一直被我们需要」。
*
我现在工作做的是社交产品，简单来说每天起床都围绕谈恋爱这件事。
做这份工作也是一场实验，我在试验，爱情可不可以被制造。
等我有新答案了，我们再谈谈。
△
起身上岸
“ 依 然 相 信 文 字 的 温 柔 ”
关注 鳗鲸的海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