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地下千年的洛阳龙兴寺重见天日,废墟下隐藏的历史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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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在隋唐洛阳城宁人坊遗址出土了一批佛教文物,有造像石、白瓷钵碎片、穿孔佛珠、鎏金铜佛像等。奇怪的是部分出土造像石的佛头遭到了人为破坏,柱础石四分五裂,刻字的经幢石也遭到了毁坏,遗址上还有厚达30厘米的炭灰堆积。



据记载,这里曾经是龙兴寺所在地。唐玄宗时期,洛阳城里佛寺众多,僧尼达到12万余人,龙兴寺是其中规模较大的一座寺庙。从发掘情况看,龙兴寺曾遭到了严重的破坏,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其实,龙兴寺所遭受的这场浩劫跟钱有关,说到底就是寺院太富了。富到了“十分天下财,而佛有七八”的程度。



佛教从东汉开始传入中国,自传入之初就有关于僧人经商的记载。中国最早的佛教论书《牟子理惑论》中讲到:“今沙门耽好酒浆,或蓄妻子,取贱卖贵,专行诈给……”,“取贱卖贵”就是贩卖商品以赚取差价。到了南北朝时,随着汉译佛经的大量出现,统治者对佛教的推崇,以及战乱中民众从宗教中寻找精神寄托的需要,佛教得以广泛传播,一时间出现了“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景象。



寺院经营田庄,将田产租佃给无地或者少地的农民,收取地租。


唐朝初年实行均田制,“凡道士给三十亩,女冠二十亩,僧尼亦如之”,除了国家给的份田,寺院的田产还可以有以下几个来源:一是朝廷的赏赐。如唐高祖以嵩山少林寺在平定王世充的叛乱中有功,赐田40顷。此外,皇帝在敕建寺院时,都会赏赐很多田地和庄园,如唐高宗在西明寺建成后“赐田园百顷”,唐宣宗曾赐万寿寺“……造理殿宇廊庑、方丈山门,共一百九十七间,左右院林二所,香地二顷六十余亩”;二是士绅富豪的捐赠;三是寺院的购置和兼并。一些大寺院往往财力雄厚,还有政治庇护,以直接购买或者借设立分寺的方式大肆兼并。如唐睿宗时期,洛阳昭成寺以兼并了周围17000余亩的土地;浙江天童寺拥有田庄3所,有田地一亿零三万亩,地跨三都五县。安史之乱后,均田制被破坏,人口大量死亡或逃亡,出现很多无主荒地,寺院也乘机兼并土地,如唐武宗会昌年间,长山县(今山东)的醴泉寺就“有庄园十五所”,陇州大象寺有田庄七所,良田“伍十叁顷伍拾陆亩”;四是依附于寺院的农民为了免于交纳赋税和承担徭役,将自己的土地寄托于寺院,同时将所逃税收中的一部分交给寺院。

除了田庄外,经营碾硙也是唐朝寺院经济的重要收入来源。



碾硙,就是水磨。随着唐初经济的恢复和农业的发展,粮食产量的增加也推动了粮食加工业的发展,开水碾坊加工粮食就成了当时的一个暴利行业。很多达官显贵和寺院都参与到水碾坊的经营和竟争中来,还因此引发了一场著名的官司——太平公主和寺院争夺水碾坊的诉讼案。太平公主看中了一座寺院的水碾坊,将其据为己有,寺院告到官府,最终太平公主归还了水碾坊。寺院敢于状告当时权倾朝野的太平公主,并使其归还水碾坊,从另一个侧面也说明了当时寺院实力的强大。



中国最早的典当行就是寺院开的。


早在南北朝时期,典当行就已经出现在一些寺院中,最初被称为“质库”或者“长生库”。如《太平御览•珍宝部》中记载:“甄法崇之孙彬有行业,乡党称善。尝以一束苎就州长沙寺库质钱,后赎苎还,於苎束中得五两金,以手巾裹之,彬得送还。”甄法崇之孙甄彬曾经拿着一束苎到寺库典当,在赎回苎的时候发现苎里面有五两黄金,便用手巾裹着送还了寺库。

寺院还借开庙会、设邸店敛财。

庙会就是在寺庙的附近设立的集市,一般是在节日或者特定的日子开市,参加的人主要是香客、信徒和商人。寺院将农产品、手工业品和采集的药材拿到庙会中出售,还为过往客商和信徒提供食宿,当然这也是要付费的。

唐朝白居易在《问诸亲友》诗中写道:“占花租野寺,定酒典朝衣。”诗人到野外赏花租住在寺庙,把上朝的礼服典当了换酒喝,这里租住的地方即为寺院经营的“邸店”。

寺院还经营高利贷。



《善生经》中记载:“病人贷三宝物,十倍还之。”“三宝物”指的是属于佛、法、僧三宝之物,此三宝之物可用于借贷,但须十倍偿还。据《唐会要》记载,寺院的高利贷往往征利五至十倍,甚至超过世俗借贷的利息。新疆发现的唐建中三年(782年)《健儿马令痣举钱契》中记载:借贷人马令痣因为急需钱用,向护国寺的僧人虔英借1000文钱,每月还利息¨文。如果虔英要用钱,马令痣要连本带利还给虔英,如果交付不了,则任由虔英将马令痣家产牲畜拿走充作所贷的本金和利息,剩余部分则不再追补。这份借契实际上是用马令痣的家产作为抵压向寺院借贷的实证了。



寺院经济不断发展繁荣,与世俗经济之间的矛盾冲突日益激化,动摇到了国本,为了发展国家经济,稳定社会,统治者采取措施抑佛就成了历史的必然。

公元845年,唐武宗下令统计全国的寺院和僧尼人数;并省全国的佛寺,长安、洛阳各留二寺,每寺留僧侣各310人。天下各州只留一寺,并且把寺分三等,上等寺留僧210人,中等寺留僧10人,下等寺留僧5人;拆毁佛寺共4600多所,令僧尼还俗260500人,充为纳税人口。拆毁私建的寺庙4万多所,国家收回上好良田数千万顷,从寺庙中遣散奴婢充为两税户达15万人(当时全国总人口为3000万)。此外,还规定所有金、银、铜、铁铸造的佛像都要限期一个月内上交官府,金银佛像上交国库,铁像用来铸造农器,铜像及钟、磬用来铸钱,其余土、木、石等佛像则可以保留在原来的寺院。龙兴寺也在这次灭佛运动中被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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