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绿帽子的韦小宝,崩坏了的张一山

 

剧集崩坏的锅,张一山也不能全背。...





剧集崩坏的锅,张一山也不能全背。
文 | 清晏 编辑 | 王卓娇


金庸可能也没想到,他笔下的人生赢家韦小宝,会被戴上“绿帽子”。
张一山版《鹿鼎记》甫一开场,就震得人眼瞎肝颤;第一集结束,甚至觉得这种改编,根本就不该挂上金庸的名字。

作为金庸迷,尤其是《鹿鼎记》的书迷,向来都觉得:无论较早的梁朝伟版,或是个人最爱的星爷的电影版,以及众人夸赞的陈小春版,和油腻难耐的黄晓明版,所有这些关于的影视化,都越发痴迷于娱乐性,却避开了金庸最想表达的内核:向世俗人情投诚,彻底放弃英雄主义。也就是说:

没有一次改编,真得金庸精髓。

此番算上张一山的新版,8集看罢,甚至觉得它都没有被放在这里被讨论的必要,或者说它连值得被讨论的门槛都没够着——把它放在这个行列里去看,甚至会觉得黄晓明的油腻,都显出了几分姿色。

作为书迷,如果非要瘸子里边拔将军,硬挑一个与金庸原著气质吻合的改编,怕是只有周星驰的版本。

星爷的喜剧,惯于揶揄嘲讽传统的政治和道德伦理,这契合了《鹿鼎记》反英雄、反传统、反束缚的性格:陈近南把韦小宝带到天地会总舵,斩鸡头、喝血酒、反清复明宣讲后,把韦小宝带到后堂,告诫他反清复明就跟阿弥陀佛一样不过是句口号,真实目的不过是要从满人手里抢回粮食和女人。

即便把义士精神消解成这样,韦爵爷也觉着不过瘾——无论政治倾向、仁义道德还是纯粹的投机主义,韦爵爷统统不买账,他坚守着自己“绝不出卖朋友”的底线,在政治东风和在野西风的混乱里,唯利是图、老奸巨猾、曲意逢迎、吃香喝辣。

很显然,被骂成“猴戏”的张一山版《鹿鼎记》,根本没有这层艺术觉悟。
它想要的,或者是创作初衷,就是张一山在采访时强调的,这次改编的画风,“我们尽可能往卡通和搞笑上面走”,“我们把他(韦小宝)做得应该是有史以来最可爱的一个人物,而且有童趣。”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张一山在荧屏上,不分时刻地挤眉弄眼、动不动就龇牙咧嘴,完全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换句话说就是:他越努力认真地搞笑,观众反而越在心里觉着膈应。

这里面当然有张一山用力过猛的原因——在《余罪》之后,似乎为了配得上观众的喜爱,他的表演越来越用力,《春风十里不如你》还只是初露端倪,到《柒个我》时,他表演的用力程度,已经开始让人觉得角色有塑料的廉价感。及至今年年中的谍战剧《局中人》,和这次的《鹿鼎记》,大家似乎已经没有办法把此前喜爱的张一山,和崛起的影坛新秀联系在一起。

如果说《余罪》里的痞气和圆滑,让张一山带着演技走进观众视野,那《鹿鼎记》里的痞气和圆滑,则让张一山基本淡出实力派演员的阵列——简而言之就是:

张一山,成也痞气,败也痞气。

气质相近的表演,何以在不同的剧集里,导致截然相反的结果?
这是因为,用力过猛固然是张一山的问题,但更大或者说更根本的问题,出在主创身上。

还是回到张一山接受采访时说的那番话:“我们尽可能往卡通和搞笑上面走”,“我们把他(韦小宝)做得应该是有史以来最可爱的一个人物,而且有童趣。”

也就是说,负责此次改编的主创们达成了共识,那就是要这个版本的《鹿鼎记》充满自以为是的童趣,或者说是自以为是的幽默——在现有的剧情里,从导演、编剧到摄影、美术再到演员甚至是配乐,大家都很努力地想幽默,费劲一切心思想挠观众的嘎吱窝。

如果这个角色是剧组原创,当然无可厚非。

但问题在于,《鹿鼎记》从小说到几个版本的影视化,其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哪怕观众没有更深的审美意识或艺术理解力,但凡有些生活阅历,也早已领悟到韦爵爷这个艺术形象,是金庸在武侠小说里表达的一个新观念,那就是突破一切英雄主义的清规戒律和雄心壮志,把人性彻底放在世俗价值上去解放,充分肯定小人物的逃跑和投机主义,甚至在男女关系的观念上也彻底开放,以至于韦小宝一共娶了七个老婆。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一个不是英雄的痞子,娶了七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成了人生大赢家,这太诱人了,以至于人们只看到韦爵爷跟七个美人同被而眠,却忽略了这个人身上,专属于中国社会,或者更概念化地讲叫做江湖的人情和市侩。

比如在原著里,韦小宝去帮丽春园的姑娘们买粽子,回来路上把粽叶里的米挤出来吃——帮姑娘们去买粽子,这是同为底层人的心酸和人情;偷吃人家的粽子还不想被发现,这是韦小宝的市侩和算计。

就是仗着这人情和市侩,韦小宝才能成为从立春院折腾到京城,最后被皇上赦免的人生赢家。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情和市侩,但韦小宝能获得那么大收获,金庸老爷子在描写上固然有夸张和演绎的成分,但你我心知肚明:世界上遍地都是韦小宝这样的滑头。

但似乎也有人不这么看问题,比如张一山版《鹿鼎记》的主创们。在他们眼里,韦小宝就是个滑稽搞怪、人见人爱的小丑,所以才让他在立春院里提笼架鸟、左右逢源,端菜倒水时吃姑娘的苹果、沾姑娘的便宜,而且姑娘们也乐得跟他搔首弄姿、眉来眼去。

可这不是韦小宝,这是西门庆。

这也不是《鹿鼎记》,这是《小丑记》。
甚至可以说,张一山版韦小宝的主创们,既不理解韦小宝这个人物与所处世界的关系,也不在乎这个人物对现实人世的指涉,他们就是想在市场大潮里,借个噱头挠观众的嘎吱窝,赚他个钵满盆溢——从这个初衷看,它的行为动机倒是契合了韦小宝投机主义的举止。只不过很可惜,它没有韦小宝那样颠倒乾坤、化险为夷的功力。

这又回到最初的问题:《鹿鼎记》到底写什么?

表面看,它是在说一个一无所长的人,因缘际会、不断攀上人生巅峰的故事。但内层里去细看,会发笑韦小宝绝不是个不学无术的臭流氓,反倒全身是本领。而且他的本领,我们每个人都会在日渐成熟的过程里去了解和习得,问题在于你知道多少、消化多少,是否会活学活用,甚至是敢不敢毫无羞耻、无所顾忌地去做。

韦小宝掌握了人活于世的厚黑学,不但敢做,而且做得毫无羞耻感。所以他成功了。

这就是韦小宝至于金庸武侠世界的奇异之处:在此前的小说里,他的主角都是乔峰、杨过、郭靖、令狐冲之类的英雄形象——这些人是超人,是可以用道德伦理来规范来衡量的,也是可以被人们光明正大地当成学习楷模的。

但韦小宝不是这样的超人,他也是背向着英雄主义的。

韦小宝是个普通人,普通到跟你我一样,经不起严格的道德主义去衡量。

但我们都不会去责怪这个人,甚或可能在心里默默念叨着去学习一二。

这样的人,才是真可爱。

而那种动辄龇牙咧嘴、手舞足蹈,甚至戴个绿帽子就登场的人,是真的可恨。
来源|南都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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