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静:他们老了,而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象我一样的孩子。

 

在第一天节目里,我说过“我对两会的愿望是希望象我父母这样的人,能更多地从这个社会得到依靠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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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回到北京三天了,就在我楼下,但今天我才第一次有时间见到她。

她端着一盘西瓜上来,放在电脑边上,看了我一眼,就下去了。

她和我父亲退休后在北京生活了一阵子,但我爸还是回家乡了。说要去做他的中医。

他说在北京没有朋友,不被社会需要,社区是老社区,只组织老干部的活动,外来的老人加入不进去。想开一个诊所,给社区服务一下,但是这样开算是非法行医。

他回去还有一个原因没说,但我知道,他总觉得应该再去挣挣钱。

在北京工作的人都知道,要让父母在北京住,住在方便一点的城区,拥有一套小一点的两房一厅,还完贷款要七八十万。

这是身为人子的责任,但他总在心里觉得孩子的负担太重。心里不安。

那天看到tkm的留言,我忍不住把它拷下来: “假如我是个农民,一个人,有一亩地已经不错了。一年两次,一次小麦,一次玉米,一年能挣个800块,再加上养一群鸭子,卖点鸭蛋,估计最多也就能挣1000块。想要在上海郊区买套像样的房子,我得不吃不喝地耕种1000年。

假如我是个工人,没有下岗,一个月拿800块钱,不抽烟,不喝酒,不结婚,不吃饭。渴了喝凉水,饿了吃烂菜叶,冷了拣破麻袋穿,总之,一分钱不花,在房价不上涨的前提前,要买那样的房子,得连续工作100年。估计,没什么工厂要这么老的工人。

假如我是个公务员,混得很一般,一个月2500块,也不抽烟,不喝酒,不吃饭,要想买那样的房子(同样,房价不上涨),我得熬上33年。估计刚买了房子,就得退休了,而且极有可能因为营养不良而迅速逝世。

假如我是个撰稿人,而且混得还不错,每两个字一块钱,我也不抽烟,不喝酒,不吃饭,也不泡文学女青年,要想买那样的房子(同样,房价不上涨),我得连续写2000000字,而且还得保证字字有人要。假如连构思、带写、带修改,每小时可以顺利完成2000字,那么,就得连续写1000个小时,在WORD文档上连续写2000页。我明白了,为什么写字的人容易夭折?憋的。”

我看了笑。又觉得心酸。

其实,我从来没对父母说过,我最怕的是他们生病。

前两天采访,山东的代表说“人的一生,生老病死,生死不能选择,只有老和病,是人最畏惧的”

春节的时候我父亲忽然脑供血不足,躺倒了。

医生问平常吃什么药,我说买洛活喜。一盒二十多块,只能吃一个星期,我从北京寄给他。是大医院的医生让用的,原先还要排队才能买到。

社区医生笑一下,说“其实两块钱的就可以”

每天陪着他去输液,我爸总要问“能报销么?”
不行,因为他的医保在家乡。

今天看一条留言,他是一个出生在贫困家庭的人,母亲有精神病,不能干活,是父亲呕心沥血的把他带大,95年,他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高中毕业后便开始了打工。努力的拼命的赚钱,后来在城市基本安了家。把父亲也接到了城里。可是好日子还没过上多久,父亲就得了重型肝炎。可以换肝,可是即使借到了20万元的手术费,医生说也是8成的机会,而且即使手术成功,以后的几年中,每个月都得准备8000元护肝费。
他写“面对巨额的手术费,我眼睁睁的看着把父亲从中山三院接回了老家:2004年9月21的早上,当护士拔去父亲手上的针头的那一刹那,我的眼泪几乎可以说是爆发出来的,为了不让父亲看到我痛苦的样子,我几乎咬破了嘴唇,目的就是要止住泪水”

他说,“现在,我得了一种恐惧症,总是做噩梦,人也变的很压抑。一是想到在父亲面对死亡的时候,自己的无助,让我自责,内疚。二是恐惧要是哪一天自己会得了病,留给家人的恐惧和无助。这个病,我们老百姓实在是得不起呀!!!”

他在留言的最后说了两句很普通的话“柴静,祝你家庭幸福,工作顺利.”

深夜看这两句话,我的眼泪不能控制地流下来。

在第一天节目里,我说过“我对两会的愿望是希望象我父母这样的人,能更多地从这个社会得到依靠和快乐。”

因为他们老了,而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象我一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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