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朱应国：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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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一边听音乐一边看文章，更美哦！
窗
文｜朱应国
我居住的地方是县城内一处崭新的、环境相对较好的小区，从去年交房开始，陆续有人装修、入住。差不多两年了，但我认识的住户比当初多不了几个，看来，说城里人不爱过问邻里实不为过，我这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人也不知不觉裹入其中了。文｜朱应国
前面那栋楼里，和我家大致相对面的一家人，在我房子装修前就住进来了。也许是小区周边正在搞建设，车来车往，灰尘飞扬，印象中，似乎一直没看到他家窗帘打开过，让人觉得好像里面要捂住什么秘密似的。一次偶然的机会，在与一名保安大叔的闲聊中，得知那家人是第一批较早入住的，男主人几乎每天都上下班，常常两头黑，有时到很晚才回小区。女主人则经常是没有规律的外出，走路时刻在打手机。两人鲜与他人交往，也很少看到过他们一同出入，只是从他家窗户里每天晚上透出的灯光看出家里有人。可能是窗帘网纱外面落了厚厚的灰尘，我一直都不知道那纱窗到底是绿色的还是蓝色的，更别说窗口里面的世界了。
习惯了，也就不去奇怪了。农村人喜欢邻里间相互串门走动，我也向往四合院的热闹。如今，置身于城市高楼，想走动走动，却觉得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至少没那么方便、快捷。安了猫眼的铁门常闭着，不是熟人慎开门的告诫常记着，无事不进人家门、进出门要换鞋的习惯常麻烦着。于是，慢慢的，便也习惯这种因外出而外出的生活。于是，在电梯里碰到同乘的人，见面多了也只是笑笑，也不会多问，似乎多问一句别人就会猜疑什么。于是，熟识同一栋楼里的几十位邻居需要的时间特别长，更别说不在同一栋楼的呢。
有一天晚餐后，我在小区内散步，不经意中发现对面楼那家灯还未亮。回家后，竟心神不定地望了对面好几次。终于，快要入睡的时候，对面窗户透出了橘黄色的灯光。大概是心理作用吧，总觉得这灯光既不温暖又不坚强。这时，小区已进入睡梦前的静寂，对面那家也出奇的平静，我却感觉就像是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片刻安宁。
然而，事情并不是想象的争一争、吵一吵很快结束。对面窗口传来的音调越来越高，各种混乱的声音越来越多。我不由地披衣起床朝对面望去，对面楼层还有几家亮着灯，应该还没睡，却也没看出有人去理会的迹象。可能都觉得夫妻之间争吵一下是常事，吵吧，我选择继续看书。
闹心的争吵没有停下，有点失控了。吵得我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了，男女相互指责的叫喊声和着摔打东西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冬夜显得格外清脆。为什么没有人去劝说劝说呢？也许邻居们关着门窗，入睡了或者开着电视听不到争吵声；也许夜已深了，互不相识的，不愿意管别家闲事；也许觉得清官难断家务事；也许……。对面窗口偶尔划过一道亮光，那是驶进小区车辆的灯光，夜空中散发着微光的一两颗星星，衬托着这冬夜的寂寥。唉，吵也吵了，摔也摔了，该消停了吧。我自我安慰着、祈祷着，继续按下心，捧着书似看非看。
烦人的吵闹又持续了一阵子，似乎还没有到底。混乱中又传来了小孩的哭声、叫喊声，一曲极不和谐、极为难听的“家庭交响乐”从对面窗口飘出……我最听不得小孩无助、惊恐的哭声，眼前立即浮现一幅孩子被惊吓得可怜的画面。无法容忍了，起床、穿衣、下楼、穿越花坛、上楼、敲门，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毫不犹豫。
大约一分钟，门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脸上的愤怒、沉重的呼吸与俊朗的脸形极不对称。站在门口，我扫了一眼室内，装修相对豪华，但什物摆放较为零乱，刚才的战斗场面犹在：客厅地面落满了沙发枕头绒毛，对面餐桌下是打碎了的碗片，电视机旁倒地的花瓶边站着一个衣着时尚但头发凌乱、衣服上留有明显撕扯痕迹的女人，她不时抽噎的动作掩饰不住满不服气的表情。两个穿着睡衣和袜子的小孩紧挨着女人，一个紧紧抱着女人的腿，一个死死扯住女人的衣服，不知道是抽咽还是天冷，都在簌簌发抖。弟弟可能只有五六岁，嘴里嘶哑的喊着：“妈妈，妈妈……”，姐姐大约十来岁，已哭成泪人，重复地乞说着：“爸爸、妈妈，你们别打了，别打了呀，以后你们上班赚钱、外出玩耍我一定帮你们做家务，煮饭、搞卫生、带弟弟，不再贪玩了，求求你们别吵架了！”看着这姐弟俩，我心里酸极了，指着男人女人喊道：“你们吵架已影响到别人休息，也吓坏了孩子，两位出来一下！”
这时，陆陆续续来了几个邻居。在走廊里大家也不寻问缘由，简单谈及男人的气度、女人的贤惠、家庭教育、和谐社会建设等等话题，应该如此这般……
今年的冬天冷得早，也格外冷。我一路小跑回家，发现门是开着的，才记起出门时忘记关了，幸好是安全的。楼对面终于恢复了平静，熄灯了，透着橘黄色灯光的窗口迅速融入了寒夜中。再次回到被窝，突然觉得这温暖的被窝应对全身冰冷，多么给力！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是一个好不容易碰到的晴天。我醒得迟了点，迷迷糊糊地爬起床，睡眼惺忪去拉纱窗，蓦地看见对面那家的窗户大开着，纱窗不知哪儿去了。男主人半跪在窗台上向玻璃呵气，一个面容清秀的女人微笑着站在一边，不时轻声指点着，阳光活泼地流泻在每一块玻璃上，透过玻璃柔和地射进屋里，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不时的出现在窗台边……
后来知道那男人在一家公司当技术总监，是上班族，常常需要加班。那女人是搞产品推销的，上班时间相对灵活一点，收入较高但很有压力，忙时两人都忽视了照看家庭和为人父母这份重要工作。那晚吵架其实积蓄很久了，导火线是当天两人都没回家吃晚饭，也未互通消息，两个小孩因家里电路跳闸停电，跑到隔壁小区的阿姨家玩去了，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儿。
再后来，那扇窗户前的晾衣杆上就热热闹闹地挂满了被褥、衣服，满是阳光的味道，前前后后地招摇。
再后来的早晨，男人去上班的时候，孩子们去上学的时候，总看到对面的窗口边站着一个女人，满头秀发，笑容可掬，在向楼下的男人、孩子挥手。
阳光轻轻地叩着玻璃窗，天亮得越早，女人的轮廓越清晰，并不花枝招展，却温和甜蜜。
作者：朱应国，男，曾任中学校长，现为双峰县教育局工作人员。华夏诗联书画院对联副研究员，双峰县书法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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