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林,夜梦曹操

 

是你吗?是我心中那位跃马横槊的血性英雄吗?今晚,我夜宿在这“月明星稀,鸟鹊南飞”的乌林,见到了你,恍若隔世的...






是你吗?是我心中那位跃马横槊的血性英雄吗?今晚,我夜宿在这“月明星稀,鸟鹊南飞”的乌林,见到了你,恍若隔世的故交,又似从史书之群山间走来的新知。

人们都说英雄挥刀,文人泼墨。你却刀笔合一,慷慨悲凉,被之 管弦,皆成文章。从青州发轫,三十万大军犹如你那铿锵沉雄的诗句,浩浩荡荡,嘈嘈切切。在青丝大刀的召唤下,灵动而有序地书写,战马啸啸,刀光剑影,中原大地,一片狼烟升腾。官渡之战,精彩曼妙,神韵飞扬,点睛的笔触,智慧的沉吟,从字里行间迎面扑来的霸气,金光闪闪,俘获着一位位挑战者的目光。你跃马横槊,北上太行,昂首纵目,仰天浩叹:“艰哉何巍巍!”

作为一个对酒当歌的血性汉子,目睹纷纷乱世,人民生灵涂炭,你眼在流泪,心在滴血,从此,你的诗句便扎根在了底蕴深厚的北方。三国鼎立的帷幕一经开启,你便调动你一生的心思去酝酿:散光山头,碣石岩畔,太行老林……驾虹霓,乘赤云,襟袍飘飘,煮酒临风,龙吟虎啸,成功地灭袁绍,挟天子以令诸侯,声威天下。自董卓之乱后,汉末的江山群雄并立,素怀大志的你,踌躇满志,高高地站在碣石之上,以观沧海:飞翔的太阳,婆娑的月亮,微笑的星辰,以及含蕴这一切的大海,尽在你的酒杯之中,动荡成诗情的浩瀚……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你从汹涌澎湃的洪峰涛头飘然而至,在慨以当慷的抒情长风中,豪迈纵横地舒卷沉雄的气韵之流云,视天下为己有,决胜于千里之外,运筹于帷幄之中。你知道,要统一天下,使天下归心,必须纵揽天下人才,于是,你像寻觅情侣般招揽天下之才: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于是,铜雀台下猛将如云,巧舌林立,同仁归心。于是,八十三万人马纵然向南挺进,来到云梦古泽,来到洞庭岸畔的乌林。

赤壁之战,割须弃袍,虽成败笔,你却昂首长叹,笑傲苍穹。穿透心底的笑声,山崩海裂,竟让关公的大刀为之折服。走出华容道,你的天空从此云开日朗,清峻通脱。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当三国大幕沉重地合上,试问天下谁是英雄?寂静处,唯有你还在壮怀激烈,忧思难忘。辞赋间豪情依旧: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你说千古冤案让你和子孙蒙羞,其实你真的不必在意,我不想叩响《三国演义》扉页的大门,也绝不愿欣赏戏曲舞台上的脸谱夸张。因为你不属于那里!冤案错案自古有之,若真是白脸也不必脸红,政治家从来不囿于世俗的束缚,心的色彩抑或多重交响,你反正不屑在金币的正面或反面镌上你傲然高亢的头像。

莫要毁之以乱世之奸雄,也勿须叹之以一代之英杰,你属于诗,你属于历史!当你属于诗的历史和历史的诗的时刻,你睿智的目光早已把历史烫热、灼伤。诗人的气质才是你最坦荡的真实,你用你的长歌短吟,撑起了建安风骨的翅膀,你用你有力的巨臂鸿掌,挽起了那山的倾斜、海的潮涨。

梦醒时分,已是红日临窗,望着酒店招牌:悦兮,我的心情却难以悦兮。忽的想到胡适在《经验主义》中写道的:“真理原来是人造的……原不过是人的一种工具”。“这个实在里面含有无数人造分子,实在是一个很服从的女孩子,她百依百顺的由我们替她涂抹起来,装扮起来”。但我还是坚持我的天真与幼稚,我始终认为历史这个女孩任你如何地把她涂脂抹粉,任你把她打扮得如何娇俏艳丽,甚至整过容,等她年华老去,最终会露出她的本来面目。

悦兮?悦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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