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笔散文|李巧文|隔着山水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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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选散文

李巧文梦笔文学出品
隔着山水的乡愁
李巧文
我的家在湖南宁乡与湘潭边界的一个山多地多人少的山旮旯里。夹杂在两座浑圆的山之间,居中,单门独户。小时候,这长条形的范围就是父母为我划定的圈,跟孙悟空为唐僧划定的圈一样,成了我窥视世界的原点。

丘陵地带,房屋大多傍山而建。初中时读过台湾作家李乐嶶的一篇散文《我的空中楼阁》,许多年后,其中有一些句子:“山如眉黛,小屋恰似眉梢的痣一点”,“小屋点缀了山,什么来点缀小屋呢?那是树。”就好像写我的家乡似的,我印象很深,至今还能背出。山不高,树不高,却郁郁葱葱,非常茂密,如果是夏天,便可以“密树窥青果,方塘数绿荷”了。灌木从山上一直绵延到路边,在路边招摇得有些放肆。

房前屋后都是树,山上遍地都是枞树、刺槐、灌木,一直延伸到房屋的前边。在院子的前边,有一棵我合抱不拢的山楂树,枝叶繁茂。上面枝干交叉的地方常常有喜鹊的窝,喜鹊飞来飞去,吱吱喳喳。哥有时会爬上树去,找到鹊窝,从中捣出一窝的喜鹊蛋蛋来。

在房屋的右边山脚下,有一口二三十亩的山塘。小时候,山塘的水都是满的,非常清亮。我们常常用手掬来就喝,从不闹病。有时候,水里还有一些白色的圈状物,一起一伏随着水波晃动。水最满的时候,与我们家的房子的墙基只有两米多的距离。但担心好像不是我们的事,我们并不会为水是否会漫上淹过墙基发愁。

两座山的中间是一丘一丘不规则的梯田。一年里总有许多的日子,我和父母兄妹或迎着烈日在田里杀禾,挥汗如雨;或披着蓑衣分蔸插秧,退步成行。比赛插禾的时候,我比我哥哥插得快些,我插五蔸五行,哥插四蔸四行,我也不允许他比我快。一旦快过了我,我便大声喊:“哥插四行哎!”哥也不争辩,冲着我直笑。一行行的秧苗一直延伸到拐角,在风里轻轻示意。双抢的时候,每天天刚放亮就出去,扮禾插田,弯腰就是一天,泥巴里待着就是一天。插田的时候,腿上常常有蚂蝗吸在上面。知道蚂蝗是再生性动物,扯不脱,也不敢扯,怕蚂蝗扯断,留一截在肉里头,钻进去再也出不来。便用秧苗用力抽打,腿痛了,看到蚂蝗掉下来,冲着它道:“看你还吸!看你还吸不吸!”心里却高兴着。这样的日子十天半月不得停歇,常常腰酸背痛得直不起来。第二天天刚亮,我们戴上斗笠,迎着朝阳又出去了。

这种辛苦的日子刻在脑子里,让我从此对田地有了敬畏。

山水梯田,熟悉的格局,熟悉的笑脸,熟悉的小路、乡音……在这里,时光放慢了脚步,大约怕惊忧了我回家的好梦,怕我找不着回家的那条小路。

每年回去一次两次,待上那么两三天。偶尔出来,看看门前的水,走走屋后的山,一成不变的梯田。对面人家的房屋,非常安静,安静得像一棵棵生根的树;又是那么熟悉,熟悉得好像我从来没远走过。无论我怎么走,走多远,来也好,去也罢,它都在这里,不惊不喜,不怨不怒,平静,温和,安谧。
故乡,像一位历经风霜的老人,用他博大的胸怀容纳着我,从容地望着我成长,远去,又归来。

故乡的变化是缓慢的,一点一点,细水长流。

原先的茅草屋顶,渐渐换成了瓦;原先的土砖,渐渐换成了红砖,外面一层的白,很耀眼。原先的平房,渐渐成了两层楼房。每次回来,房屋没有说话,只是那忽然的白还是惊了我的目光。我从前的家也全拆了,本来想留一间的,为了两个哥哥建房子,一点没留,换成了哥家的两栋两层楼。

原本还在淘气的侄孙也长大了,结婚了,有了孩子。偏远的故乡也渐渐走近现实,两岁多的侄孙还不认得纸币上钱是多少,却能根据纸张的大小准确判断钱的大小。

每年回来,总能见到一些熟悉的面孔。小时候,他们是这个地方最中坚的力量。忽然一日,我看到了那熟悉的面容上一缕缕的白发,笑容里那散开的皱纹;母亲或重或轻的言语里,听到接生过我的老婆婆去世了,小时我走失的时候为我卜过卦的张老倌走了,对面曾经买了许多东西送我读大学的满姑病故了……从前,那是我多么熟悉的人!音容笑貌还在眼前,还在记忆里藏着,可人就这样永远地消失了,无风无浪,生命的痕迹这般风轻云淡。

比我小的孩子们长大了,慢慢长成了陌生的面孔。望着从外面进来的年轻而生疏的面孔,襁褓中孩子天真的笑脸,无论我怎么盯着看,我也完全不认识。父亲饱满的脸颊渐渐清瘦,母亲从前那能咬断线头的牙齿我见一次少几颗。前几天,在不经意间,揽镜自照,发现一根长长的白头发赫然挽杂在那一群黑发中。“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哦,故乡!清晰的记忆里,我是那么抗拒而且不愿承认在慢慢生疏的故乡!

近乡情怯,也许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吧?

乡愁,隔了长长的山水,变成了酵母,常居在外的人,经不起一触一碰。内心里一首歌慢慢变得高亢,一不留神便带着故乡的烟味。

故乡有一天,也许会变成你不认识的样子,甚至猝不及防。我能感受它温暖的手掌如日光一样的抚摸,从头到脚,无休无止。乡愁,从回望故乡的那一刻,从姆妈噙着眼泪在家门前山楂树下挥手站成剪影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停止过。

故乡何处是,忘了除非醉。如有故乡人来,我很想如王维问一句:来日绮窗前,寒梅着花未?
雪境









一直喜欢雪。

不一定银装素裹,白雪皑皑;不一定朔风凛冽,呵气成冰;也不一定衣袂飘飘雪舞九天。一点点颗粒,三五片雪花,握不住手心儿,却总是飞动在你的面前,轻轻盈盈,飘飘洒洒,精灵般的舞姿,在风里,在雨里,在时间的流转里,慢慢淋湿了你的眼。

在老家的小山村里,几乎每年冬天都会下雪。那时候的雪不是飞下来的,是倾下来的。一倾,整个天地就白了。极像一位画家在空中挥毫泼墨,往来穿梭,凌空舞动,有意张扬,重重落笔。仿如纸上着花,几笔几画,画纸上便生出了烂漫的花儿。“隔牖风惊竹,开门雪满山”,一下就是一整天或几天,地上的雪越堆越多,越来越厚,脚踩下去,“呜叽呜叽”直响。地上立刻变成,一个坑,两个坑,三个坑,走得越远,坑越多。回头望,一个接一个深深的坑印,像一条打了无数结的绸带,飘在你身后。这飘带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于耀眼的一片白。屋檐下,冰棱像一根根倒立的竹笋,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忽然“噗”的一声,竹笋掉落下来,碎成一堆冰棱渣儿,用手拿一小块放在嘴边,舔一舔,咂一咂嘴,好凉!于是扔掉,拍一拍手,笑着跑远了。

后来,我离开了老家,雪与我若即若离,难得一见了。

元旦前几天,本来很温和的日子,风呼呼地吹了一晚上,第二天,便凉了。窗外呜呜咽咽的响,如泣如诉,像一支清凉而沙哑的笛。我出得门来,一阵冷风几乎将我逼了回去。走到车边,噢,下雪了!冰颗粒凝固在车窗上,花玻璃般遮住了视线。我打开车门,拿出毛巾,想擦去这些颗粒,硬硬的,像长在玻璃上。我打开暖气,站在车外等着,车沿上也有一层细碎的小冰粒。我呵了呵手,忽然一片雪花飘落到我手心里,我惊喜地叫了一声,用手握了一握,张开,雪花消失在手掌心里,我却咧开嘴,展露开一脸的笑容来。

这雪花是突然降临的。

也许是因为这座山城气候相对温暖,也许是因为我常住县城不在乡村。多年来,我几乎忘了雪原来的热情和奔放,如画师挥洒泼墨,可以遍观山下村,入住梅花里,可以“飞雪带春风,徘徊乱绕空”,可以“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云”。如今她何以吝啬像巴尔扎克笔下的那个老葛朗台,像家门前的那棵年年结果后来却被父亲砍掉的酸枣树?
从早晨至中午,雪断断续续,羞羞答答,很小很小的颗粒,落到车窗上哗哗啦啦,下到地上却无声无息。那小颗粒在地上滚了几滚,倏忽间便变魔术似的不见。像是冬姑娘很不情愿撒下的几粒花种子,给你一颗已是赐予,给你两颗便应知足,给你三颗便是惊喜。很小很小的雪片,稀稀拉拉,疏疏落落,在空中妩媚地飘呀飘,柔若无骨地跳足了舞才那么不情愿地轻轻飞去,隐没在寒冷的空气里。

想起小时,厚厚的积雪,踩着木屐或雨鞋橐橐前行,那声音能传出很远。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这声音分明流淌着温暖。走在路上,两边的树上白枝临风,猛的“叭啦”一声,树枝受不了雪的重量,生生折断。“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雪后,远村近郊,房前屋后,或花坞柳岸,湖畔烟渚,处处雪里流霜,寒肌冻骨。一叶孤舟,一披蓑笠,静坐水河边,寒江独钓,如同天地一沙鸥,如同画船听雨眠,柳翁将雪的澄静寥廓的意境诠释到了极致。

然而,雪终究还是来了,还是飞入了我的手心,落入了我的怀里。也许,太过铺张便有了放纵或泛滥,有意无意的省略反而多了意味深长。这雪就像一位小商贩,每年都只将一点点雪贩到这里,给你一个似详实略的注释,一个若有若无的拥抱,让你从此心心念念。丁香姑娘般,梦一样飘过身旁,太息般的眼光,让人生几多怜惜?

就算是小雪吧,没有了清风明月,桂子荷香,却有雪水附着的挺拔的花叶芒,白中泛青的单瓣梅花,四季常青的留春树。坐在温暖的窗前,一杯清茶或一盏薄醪,想着孟浩然雪中骑驴,妙玉梅雪煮茶。如果有梅树在侧,那就更妙了,看着冬日冷凝的沉默,观流光慢慢的滑过指边,渐渐地,内心明净坚韧起来。
纸船





夜晚很安静,桌子上有几摞书,还有许多笔,我将它们安放在一个笔筒里。在笔筒的旁边有一摞堆叠起来的纸,严格地说,那不叫纸,应叫船。是我平时坐在桌旁思考的时候有意无意折出来的,我没有刻意选择材料,手边有什么纸便折了什么“船”。因此,这些船有的呈白色,有的船呈红色,而那些写过字的,或印了图案的,则花花绿绿,这么一大堆“船”累堆起来,静静地靠在笔筒的旁边,正傍着笔筒入眠……

我将桌上的纸船拿下一个,放在手心里。它很小,这是一张杜鹃花图案的纸,红色、粉色、白色的花在满满的船上绽放。我轻轻一握,它便消失在我的拳头里。我打开,它又出现了。我看着它,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一首诗:

弯弯的月儿小小的船,

小小的船儿两头尖。

我在小小的船里坐,

只看见闪闪的星星蓝蓝的天。

我想:此刻,我要是坐在船里,那一定也能看到低垂的夜幕闪烁的繁星吧。

这种不经意的动作,撩拨了我藏在内心深处的柔软。

我的家乡没有大河,小时候,船在我心中几乎没有概念。我第一次坐船,是在我十四岁的时候,姑姑家在沅江,我和父亲在长沙坐船去的。去的时候是夜晚,我糊里糊涂地跟着父亲上了船,根本就没有看清船长得什么样。只知道这船挺大的,分上下两层。船在水里走的时候只有微微的振荡,在我看来,那就跟我很小时母亲抱我到摇篮里轻轻地摇晃没有什么区别。呵,原来坐船是如此平静而舒坦。当人声的嘈杂渐渐被夜色吞噬的时候,我仍然瞪着一双兴奋的眼睛东张西望,耳朵里传来的是马达的轰鸣声、般划过水时的有节奏的哗哗声。岸边,星星点点的火光,慢慢远去又不断涌来,温暖而又执著。看着旁边熟睡的人们,我想,这船里,又会装着多少人的好梦呢?在梦里,明天,一定是一个新的开始。

后来我坐船多了,摆渡时的渡船,在水中游玩的快艇,漂流时的皮划,三层高的旅游船、简易的观光船,便有了不一样的感受。坐渡船的时候,船身小,晃晃荡荡,水在自己的身边溅起小小的白浪,我撩着水花儿,没有害怕。穿着红红的救生衣坐在快艇里在海上箭似的射出去的时候,我想,海鸥在海上飞也就是这种感觉吧。去年去郴州东江漂流,坐着皮划艇,跟一路同行的漂流者打着水仗。有人落水然后爬上来再继续将水泼到对方的身上,引来一阵阵笑声,笑声在青山绿水里回荡,长久不息。在水流奔涌的区域,随着气垫船的一涨一伏,一波三折,那种快乐和刺激伴随着不断的尖叫声在身心里蹦跳呢。有时,就坐在船舱边,静静地看舱外,青山绿染天边,树木追至远方,村落安安静静,白云轻轻淡淡。或者,看细碎的油菜花在眼前烂漫成一大片一大片的金黄。拂拂清风,盈盈水幕,淡然、飞翔、忘我、超脱,我早已将船安放在了心中。

渐渐地我喜欢上了坐船,也学会了折纸船。
女儿两岁的时候,一次去书店闲逛,发现了一本教你怎么折纸的书。看看价钱,也不贵,想想可以教女儿折纸啊,便买下了。回来照着上面的样子去折,学会了再教女儿。那以后,我折了许多的纸鸟,纸船,纸鸭,还学着剪双喜字,剪飞鸟,剪风筝,剪龙凤呈祥,剪双鱼戏水。可时间一长,兴趣减了,便好久都不再去折,去剪。偶尔想起的时候,我又记不起怎么样去折去剪了,只得临时找了书来照葫芦画瓢。后来,搬了两次家,这本书也找不着了,我便淡了折剪的念头。只是偶尔闲着无事的时候,折折纸船。也只能折折纸船,因为我将其它的折纸方法全都忘记了。只有纸船的折法,仍深深的留在我的脑子里。每次拿到一张纸,没事的时候,就将纸变成船,折好后放进手心里。我的手心就是它的海,手心平了,它就风平浪静地游;手心凹了,它也就翻了。

也许,船与我是有缘的吧。有人问我:你不会游泳,坐船你不害怕?万一船翻了,万一你掉下去了怎么办?我说,我没有想过。也许正因为下一刻的无法预见,我们才无法停止前进的脚步吧。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风险也充满了好奇和乐趣。潘多拉的盒子一经打开,幸福与灾难,执著与冲动,美丽与丑陋,快乐与悲伤就成了不离不弃的孪生兄弟,谁也难以拆散他们。所以,要好好把握,将这一刻打扮成最美的新娘,好好欣赏。

我折的纸船是放在我的书房的桌子上的,在我需要安静的时候,看一看它,或者再折上一只纸船,浮躁的心便会如同这些纸船。它的折叠很简单,几秒钟,一只小小的船便摆在了面前。泰戈尔说,他会每天折一只纸船,将它放进急流中,他希望远方的人能得到它,并能采到园中的花,将花栽到船上,游到岸边。这是一种怎样的美丽,怎样的一种惬意和满足呀!在子夜的星光下,想象着自己能坐在船里,带着满载着梦的篮子。冰心说,她每天将废弃的纸留着都折成小船儿抛进海里,要让它们流到想要它们去的地方。我这里没有海,也不可能每天去很远的河边,我只能将我的纸船摆在书房里。这小小的船呀,它是有怀的吧?它是有心的吧?如果有,我会将我的爱与恨、快乐和忧伤盛在它怀里,种在它心里,在适宜的时候,将它放到我梦中的海里,让它流到我想要它到的地方。

我把手心里的船重新放回它原来的位置,轻轻地,它睡了,杜鹃花也睡了,别惊扰了它的梦。

阳春三月,山上的杜鹃花快开了吧?
作者简介


李巧文

笔名木子滢萦,湖南省株洲市茶陵县人,原籍湖南宁乡。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诗歌协会会员,茶陵县诗协副主席。《茶陵诗联》副主编,《铁牛潭》、《家书》编辑,第一届第二届李东阳文艺奖得主。热爱文学如同热爱自己故乡。作品散见于网络、报刊杂志,出版散文集《凭窗听雨》,人物传记《从山谷中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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