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 逍遥绊

 

嗯……就是个背景交代。...



和盛三十三年初冬,盛帝崩,遗照太子潇即位。由于皇家入殓停丧日久,故而居丧期间,太子监国。

头七刚过,皇城上下还在一片缟素之中。太庙里刚烧过头七纸,文武百官一一退出殿外,只留下了太子与二皇子湘守在灵前待香烧尽。

“皇兄可是有心事?”二皇子待宫人掩了宫门后问道。

“唉!”太子长叹一声,闭目不语。

“皇兄生性最爱江湖快意,此次若非父皇驾崩,怕是不会回来的吧?”

太子眉头一挑,“自小就湘儿你最了解为兄啊!”

“呵呵,之前父皇总不许你走太远,凡你出游回来必要责备,连我替你隐瞒也少不得受些牵扯。这次父皇驾崩,皇兄怕是从此再无机会踏入江湖了。”

“……嗯……?”太子神情一凛。

“不是吗?若我是皇兄,我就趁此机会逍遥江湖实现梦想去。”二皇子大声说,“看来,我错把皇兄当成古雅高洁之士了!没想到居然也是这般贪恋王位!”

“你这是算跟我来明抢的吗?”太子并不睁眼,依然直直地跪在灵前不紧不慢地说。

“看来你还真的是怕没了这个王位啊!我就是抢,又怎么能轻易抢到手呢?”二皇子打了个哈哈。

“湘儿啊,我是害怕。我怕的不是没王位,而是怕你坐上来后天下苍生该如何度日!”

“我看是该皇兄你坐了这位子才该怕天下的苦日子吧?”二皇子往火盆前烤着手,“每次皇兄你出游,扔下的那些个政务不是我这个当弟弟的替你办的?”

“可贤弟你也没怕僭越替为兄都处理妥了啊~”太子睁开眼扭头看着在一旁烤火的二皇子,“这香也快尽了,既然是这样——那为兄还真是要多谢贤弟了!”

“哦?皇兄你有这么好心吗?”

“贤弟你也不会白帮为兄干活的不是?”

二皇子伸出了五个指头在太子面前晃一晃:“五成。我要皇兄你焚花阁铺子里五成的利润充国库。”

“你——!咳咳,你还真……唉!好吧!”太子这次一反从容姿态,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就知道贤弟你不会白帮忙的……”

“行了吧,皇兄,我这可是替你的天下苍生着想。你要是舍不得那五成利,我这就对着‘陛下’您行礼告退~”现在轮到二皇子不紧不慢了。

“好吧。为兄就当是牺牲贤弟换自由了。”

“我不会让皇兄净身出户的。”说到“净身”二字,二皇子不禁掩面了。

“你肯你皇嫂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觉得我会空手离开吗?”太子瞪了二皇子一眼。

“好吧好吧,不拘人、物,皇兄看着啥好尽管带走。”二皇子趁着香要尽未尽之时跪在了灵前,“我当着父皇发誓,绝不会为难皇兄的。一旦日后皇兄反悔,我也立刻让贤!不过……钱就不还了。”

“唉!”太子看着二皇子一本正经发誓的样子,又是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香尽了,太子站起身,活动下腿整整衣服就要往殿外走。

“皇兄,等等。”仍然跪在灵前的二皇子喊住了太子,“还望皇兄出去后替我寻访妙婉的下落。”

“白妙婉?”太子停住脚步,“如果她对我的成见淡了,我想我找到她会送回到你面前的。”说罢太子打开了殿门,一片光照进空旷的大殿,二皇子仍然跪在那里,显得那样单薄。

“湘儿,对不起了。”太子头也不回向外走去。

三月丧期已满,待得老皇帝终于入土,满朝上下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准备起新皇的登基大典来。

东宫。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地收拾着东西。

“什么——?!”内堂的太子妃拍案而起,“你再说一遍?你居然把王位让给——”

太子赶紧抱住太子妃并堵住了太子妃的嘴:“嘘——小声点。这事一定要保密。直到登基大典那天。”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我商量?”太子妃凤眼圆瞪。

“因为——”太子温柔地看着太子妃,突然间脸色变得严肃:“我是太子。”

“好吧……这事还有谁知道?”太子妃无力地坐回了榻上。

“好啦好啦~”太子坐过去柔声道:“你以为这些宫人把东西收拾到哪去了?”

“你不是让欣儿明儿带着出去布施了吗?”太子妃问,“难道——”

“还是夫人最了解我。你觉得这宫里的东西布施出去哪个敢用的?都运到城郊铺子里了。”

“好啊!我的殿下,我的太子爷!原来你们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人啊!”太子妃嗔道。

“这不是怕你反对嘛……”太子又转到太子妃身前安慰着,“你与欣儿明儿出身不同……”

“出身不同又怎样?哪次我没支持你?你我夫妻这么多年,我可比他们两个更明白你的心!”

“好好,这话说的,我当然知道。夫人是天底下最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既然这样了,就随为夫笑傲江湖去吧!”太子拉着太子妃的手一脸向往状望着窗外。

“不过,话说回来。湘儿没跟你谈条件?”太子妃正色道。

“你觉得依着湘儿的性子,可能白白的放过我吗?”太子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个紫金坠子来,“他要了焚花阁五成的利润充国库。月前给了我这个坠子,上面可是刻了‘免死’的。还算有些良心。”

“就这么简单?”太子妃拿过坠子来研究着。

“呵呵,当然没这么简单。湘儿虽然是得了王位和金银,可如何把这个位子坐稳了,嘿嘿,没我还真不行,所以他才把这个坠子给我。哈哈!”太子说完便大笑着出门去了。留下太子妃细细地把坠子收好,又开始收拾起随身细软来。

门外,太子叫过一个小厮,递给小厮一个锦囊,在耳边吩咐了几句,小厮就一路小跑的出宫了。留下太子在后面笑笑,转身回书房去了。

登基大典前,天还未亮,东宫里冷冷清清,一应的珍玩陈设除了前几天被分批运走的外,随身的细软都已经被放进了后宫门的太子车驾中。太子率领着家小悄悄地等在东宫的大门口。长长的甬道尽头,一盏灯迅速移动了过来,近前再看,是二皇子和湘与随侍。太子见人来到近前,便率众要行礼,被二皇子一把扶住:“皇兄,典礼未行,你还是太子,不需如此。”

“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呢,也许没机会叫湘儿你一声‘陛下’了。”太子也不多客套,顺势起身。

“皇兄,我答应你,你我二人之间,永远没有‘陛下’二字。”二皇子说。

“呵呵,湘儿天亮后可就别这么任性了。”太子笑笑,接过太子妃手上的衣服说,“时候也不早了,湘儿先跟为兄更衣去来。”说罢拉起二皇子的手就回身进了内殿。

不一会,二人更衣出来,等在外殿的众人不由得暗赞。原来,这太子与二皇子皆为当世美男子,年岁本就相差不多,又系同母所出,身形容貌自然极为相似;所不同的是,太子长相随先帝多些,二皇子则随太后多些。此时二人穿了同样的衣服,烛光摇曳之下,真个是分辨不出。

“如此,只等明日湘儿着了冕服从东宫出去行礼了。为兄就此别过了。”太子在烛光里端详二皇子半天,终于还是说了告别的话,“但愿湘儿你能勤政爱民,也不枉为兄一番心思。”

“皇兄——!”良久,二皇子对着早已步出正门的太子众人长揖一礼。

许久许久,二皇子随侍的小太监走到近前扶住他:“主子,起来吧,潇殿下怕是已到了后宫门了。”

二皇子闻言起身,理理衣袖进内殿去了。一切都显得十分平静,只有这个随侍的小太监看到,他主子的脸上划过了一滴若有若无的泪水。

雄鸡一唱天下白。黄道吉日,新皇帝从东宫出发,身着冕服,一路车驾前呼后拥行至太庙祭祖,然后又回到崇政殿进行登基仪式,宣告一个新的时代——景齐王朝的到来。仪式大典庄严肃穆,文武百官分列两厢,大礼伏地。新王缓步登上宝座,回身振袖,赦众人平身。可就是在这平身的刹那,整个殿内的气氛凝固了,还时时伴有倒抽一口冷气的惊诧声。

“——二皇子?!”惊诧声过去后,紧接着就是顾命大臣们的惊叫,“怎么皇上会是湘殿下?!太子殿下呢?”

“臣启奏!”谏议大夫这时站了出来,“为何先皇遗诏是太子殿下继位,如今为何换做了湘殿下您?太子殿下在哪里?还请湘殿下给个解释!”

“臣附议!”刑部尚书站了出来。

“臣附议!!”兵部尚书站了出来。

“臣附议!!!”工部尚书也站了出来。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越来越多的大臣站了出来,大殿上的百官纷纷要求新帝给说法,大有“不给说法我们就不认这个皇帝”的势头。

这时,站在最前的左右二相相互看了看,又共同把目光投向了太师。而太师的头上也是汗涔涔一片,刚要从袖中掏出帕子来拭汗,谁知却从袖子里掉出了一个锦囊。众人又立刻把目光投向了锦囊。

“对了,还有这个锦囊呢。”太师心里嘀咕了一句,赶紧把锦囊捡起来打开。这个锦囊是两天前东宫的一个内侍交给自己的,说是太子吩咐,大典当天可以打开,现在不正是时候吗?怎么自己一把年纪这破记性给忘了呢?太师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锦囊,拿出了里面的一个黄绢,迅速看起上面的字来。

“太师,”高高在上却被众人质疑的二皇子发话了,“大家都对朕继位有异议,太师不知是什么态度?”

老太师赶紧收起了黄绢锦囊,正正衣冠,捧定笏板,近前对着新皇行礼:“潇殿下两日前蹭给微臣一锦囊,微臣可以替陛下解忧。”

“哦?”新帝看向老太师,“不知皇兄怎么说呢?”心中暗叹,居然还是得皇兄出面!

老太师转过身来,展开那个黄绢读了起来:“先帝既逝,传位于吾,奈何吾生性疏懒,若尸位素餐,难免置家国于水火陷百姓于不义。况吾心在江湖而不在庙堂,昔时云游,国政多赖二皇子湘操持不殆。吾思虑多日,故决定将皇位让于二皇子湘,自携家眷逍遥江湖去也,众卿当竭力辅佐新皇,勿嗔勿念。”

老太师念罢,即把黄绢传给左右相及六部尚书鉴证。

“的确是太子殿下的笔迹!”礼部尚书大声说道。百官这才从惊讶与猜疑中缓过神来。

“陛下。”礼部尚书将黄绢呈上。

新皇接过宦官手中的黄绢后轻轻一瞟,便收在了袖中,然后目光扫向下面肃立的太师等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老太师带头拜下,山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左右二相、六部的尚书侍郎、堂下百官,纷纷下拜山呼。

“呵呵,看来湘儿那边算是顺利过关了。”皇宫后山顶上,前太子和潇望着山下宫中山呼舞蹈的场面对身边的夫人说,“那么,夫人,咱们就可以顺利回焚花阁做咱的老板老板娘了——嗯?!”

和潇刚一转身,却发现跟前跪了一人,冷不防吓了一跳。

“海狼见过殿下。”原来是以海狼为首的太子十二影卫。

“我已不是殿下了,你快起来,大不必如此。”和潇伸手扶住海狼。

“殿下——”海狼使个千斤坠,丝毫未动,“我等多年追随殿下,自诩为殿下心腹,殿下已经抛下江山,我等却不能不义抛下殿下!”

“我——唉!”和潇一扶未起便心下明了,于是暗运内力硬生生地扶起了海狼,“你若还当我是殿下就起来说话。”

海狼感到臂上内力便不敢硬抗,顺势起身依旧站在和潇面前:“请殿下让十二影卫继续追随!”

“在你们看来,我抛下的是江山;而在我看来则是一大堆麻烦事,我没有什么损失的,相反,我得到的,可比湘儿多得多了。至于你们——”和潇看着面前站着的十二个人顿了顿说,“虽说我出宫时得到允许带你们随行,可是现在已经出来了,你们也不必在那个笼子里了。我现在是一介布衣,还有谁会对我不利呢?索性大家就散了自谋生路去吧。”

“殿下——”海狼还要说下去,和潇却摆摆手,拉着夫人绕开他朝山下走去了。

“……”海狼等人都望着和潇远去的背影立在当地不知所措。

突然二人停了下来,太子妃又转回到山坡上对着十二人说道:“影卫的各位兄弟,夫君只说让你们自谋生路,你们谋什么生路他可没说,愿意继续追随夫君的大可以继续追随,愿意还乡的,我这里有些个盘缠相送,也算没白白主仆一场。”

“夫人你何苦又——”和潇这时也回转过来,叹着气望着自己的发妻。

“夫君你也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他们让你从宫里带出来,你当湘儿还会发俸禄给他们吗?江湖难走,主仆一场你忍心不帮吗?”

“罢了罢了,你们要继续跟着我这个白衣散人混江湖就混吧!我是不打紧,保护好几位夫人就行。只不过,有一样,”和潇见众人又要拜谢,连忙止住,“我已不是什么殿下了,以后只是焚花阁的老板,你们只需称我一声阁主便是。”

“是,阁主!”训练有素的十二影卫异口同声地答应着。这点还真让和潇有些无奈,只好携着夫人带着已经不是影卫的十二人浩浩荡荡地下山了。

一年后,焚花阁的生意越做越大,逐渐垄断了都城以及几个繁华大城的胭脂香料生意。后来又以其强大的财力和声望在江湖上崭露头角做了几件大事,焚花阁在江湖上的势力竟然是稳步扩大,大有如日中天的意思。

可就是如此,江湖上对于焚花阁主其人也是传言四起。最官方的传言是来自枢机堂的,是说:

“焚花阁的阁主是位年少有为的公子,学识武功均是上乘,家资巨富,尤善经营。只不过为人慵懒,似乎与江湖和庙堂都有些个若即若离,因而出身不明。”

景齐三年元宵节,焚花阁上下都沉浸在一片喜庆祥和之中。焚花与众位夫人在焚花阁大宅的前厅一一检视着年礼。在成堆的年礼中,夹着一个单拿出来很不起眼,但放在堆锦叠翠的年礼中却显得格格不入的青布盒子。

焚花把盒子拿到书案上打开,盒子里衬居然是明黄色的锦缎,盒子里放着一个羊脂玉扳指和一个明黄的折子。打开折子,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皇兄潇亲王拜上:自皇兄亲理焚花阁以来,国库日丰,朕为政无掣肘之患。故两年来民生富足,百姓安乐,朕心甚慰,说与皇兄共享。时值佳节,特送节仪,问候康健。弟湘遥叩。”

“相公为皇上在外面累死累活地挣国库,大过年的,皇上就送相公个破扳指,还真是有心!”焚花阁的三夫人明儿一向以心直口快著称,因此开始抱怨了。

“妹妹可不要抱怨,没看出皇上的意思吗?封了咱相公个亲王呢!这可不单纯是个头衔,封地采邑可都是要应祖制的。”二夫人欣儿拿着折子指给明儿看。

“哟,可不是的?这折子后面还真有玉玺签押的封诰文书呢!”明儿拿着折子一页页翻过去,果然发现了后面的封焚花为“潇亲王”的文书。

“你怎么看呢?”大夫人这时端了一杯茶过来,问焚花道。

“既然把这封诰文书夹在年礼里,肯定是对外没人知道的了。也多亏了湘儿这番心思。我自然是要领受谢恩了。”焚花说,“明儿,替我研磨,我要修书谢恩——那啥,欣儿快帮我看看封地在哪啊?”

“唉!你这个样子,倒不如上书给皇上,让他光明正大的封你为王,那样百官的贺礼岂会少了?”大夫人叹气。

“阿樱桜你就取笑我吧。逍遥江湖,天大地大。我焚花纵是如何叱咤,也不过一小小过客罢了,但这些总比得庙堂高远碌碌一生要强些。再说了,我在江湖,与湘儿尚可叙兄弟情谊,回去庙堂,恐怕就无手足了。不如归去,不如归啊!”

众人正感叹,海狼从外面进来。

“禀阁主,烟花已准备齐全了,奶妈也带着半夏少爷和拒霜小姐出来了,正等阁主跟各位夫人呢。”

“哎呀,大过年的,都别在这深沉了,快去看烟花是正经。”欣儿倒是率先反映过来,一手拽着明儿一手拽着阿樱嘻嘻哈哈地出门去了。

“阁主,您不去?”海狼在门口相候。

“你们先去吧,我回完这个拜帖就过去。”

海狼行礼退出屋子时顺便关上了屋门,只剩下焚花一人。

焚花从盒子里拿出扳指带上,把折子合住用一个锦袋装好,手腕向上轻挥,装着折子的锦袋就平平稳稳地落在了梁间斗拱之上。

“高处不胜寒的羁绊啊!”焚花碎碎念着,出门看烟花去了。

Theend

2012-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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