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默念

 

无论于人还是于物,爱是一种缘于心里的善良;是一种经历了苦难的怜惜;是一种失去之后的醒悟。





清明节,我再一次回到生我养我的小村子。当我在爷爷奶奶坟前挂上白色的、红色的清明吊子,回过头来看着这个村庄,它已经败落得不成形了。原来的热闹景象不复存在,父亲掰着手指数出这个生产队还有十个中老年人生活在这里,继续着以往的日子。房子还是几十年前的房子,没有半点改变,经历无数风雨之后,成了村落歪歪扭扭的符号。

山依旧高大、狭窄;河水依旧清澈见底;天空依旧纯蓝纯蓝,没有半点灰色的地带。老家这地方可能确实陡峭了些,梨花、桃花即便是挂在岩涯边缘也依然娇美无限,让人可望而不可及。椿香正在发芽,冒出四五寸的幼芽来,嫩摇摇的伸展在枝头。这深藏于大山旮旯里的小村庄,最好的东西就是山泉水,原来这个村子里无论老人还是小孩牙齿都是白铮铮的亮丽,没有瑕疵。

最初我们这个生产队有二十几户人家,近两百口子人。在大队上学的学生有三百多人,虽说当时是贫穷落后了点儿,但还是一个很有朝气的村子。而现在景象静得让人有些惶恐。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土地并没有因为人们的出走而荒芜,只要稍微平整一点,肥沃一点的地都被刨爬出来种上了庄稼。凡是成45度的坡地都植树造林了,原来的羊肠小路也不见了,公路通到了我们队里。相对我们儿时的生存条件是好多了。
我家的地大部分都被同屋的邻居经营得好好的,田野芳香四溢。仿佛母亲种植的牡丹还开在这里,还有甜甜的甘蔗,父亲曾想让这块地生出稻子而试种了不要水的旱稻。闻着这熟悉的味道,我仿佛又看到爷爷佝偻的背影,在那羊肠小道上背着柴禾蹒跚着。那时的岁月,父亲长年在外,我们这样的家庭俗称“半边户”,母亲一人操持着家庭的里里外外,上有老人,下有一群小孩。在我记事的时候,爷爷就老了,大概就有六十岁了,老人每天出去砍柴割草,有时也去帮母亲刨地。


爷爷是个寡言的老头儿,很少说话。有一次,我和弟弟没作业本了,老人摸摸索索的爬上楼,从他黑乎乎的木箱里面找出七角钱,先给了我五角,然后叫我不做声,把剩下的两角给弟弟。爷爷个子高大,可能有一米八的样子,脚很大,穿45码的鞋,因为当时买不到那么大码的鞋,所以他有一门手艺就是打草鞋,用于草鞋的原材料就是我家田坎上的几棵鬃树,每年割下的鬃,除了打鞋之外的,他就卖掉,所以攒下了这点钱。那是我小时候得到的最大的一笔财富,直到现在我依然记得那过程与细节。我用那五角钱买了练习本,回家我满心欢喜的把那些本子看了一遍又一遍,那学期五角钱就管了我所有的作业本。
还没分到户的时候,一年吃不上一餐肉和一碗米饭,甚至是连饭都吃不饱。到了搞生产承包责任制的时候,种出的玉米、洋芋、红苕倒是很多,养的猪也肥,但是仍然没白米饭和白面粉,吃的食品相对单一,在村子里象爷爷那样的老人可能连鱼都不曾吃过。因为当时交通不便,没办法把那些东西换成别的或者变成现钱。只有过年的时候父亲才会从外面带回一二十斤白花花的大米,让一家子老小享享口福。


说来也奇怪,每到要过年的时候,爷爷都要到我梦中来一次,若是过年我不回去看他,清明节前他必定还要在我梦中来一次,我和父亲讲起这件事情,觉得不可思议。其实我心里是经常叨念着他们的,只是县城离乡下太远,再说公路挂在悬崖边缘,让人实在有些心惊胆颤。每次车子开到大队的学校里,再到我家就只有走下去。


那天正好还有些阳光,一路十来人并不寂寞。小孩子叽叽喳喳,满眼新奇;大人就讲着过去的事情,快乐的、痛苦的,疼痛着的。
有多少人从乡下不遗余力的奔到城里来呢?回到小城第二天就开始下雨,流漓不停,仿佛就到了梅雨季节似的。走在路上能明显的感觉到空气中的湿润,春天里一场盛大的花宴凋零在雨中,落花满地。只有紫玉兰仍倔强的伸展在枝头,迎着风雨,久开不衰。遗憾的是爷爷是看不到的了。


这个小小的县城在人们的共同打理下,干净、整洁、清爽,各种花草树木有序排列出来的图案精致、典雅。那些树下栽植的花草,偶尔被人顺手牵走留下光秃秃的土堆格外醒目,心里就突生出一些茫然。喜欢书的人却不读书,喜欢树的人不去种植,喜欢美丽的人却从不懂得装扮。他们有的只是一种占有欲而已。对于美,他们并不懂得爱护和欣赏。
无论于人还是于物,爱是一种缘于心里的善良;是一种经历了苦难的怜惜;是一种失去之后的醒悟。人口众多的国家和人口众多的家一样,要达到和谐,需要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爱心、慈悲之心。我时常觉得人时时要有一种感恩之心,无论是对父母、对朋友、亲人,还是给予我们现在这样生活环境的许许多多为今天而奋斗的已经逝去了的人们。有了感恩的心,生活就很容易有满足感、幸福感和获得感。
现在,我们不再为柴米油盐而发愁了,需要什么就有什么了!此时,除了为延续这种美好的时光而尽自己的全力之外,我还想怀念远离的过去,怀念那些已经逝去无论是有着丰功伟绩还是平凡如爷爷那样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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