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豆角&红烧肉

 

我的妈妈是你的妈妈,我的爸爸是你的爸爸,我看着你长大,我参与你的整个人生...





我从来不知道,他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第一个男孩,第二个男人。好吧,我承认,他长大了。 ——梅子小语

梅子一直自认为厨艺很好,而尝过梅子厨艺的人也都啧啧称赞,但梅子永远都没有办法做出比弟弟做的好吃的红烧肉。

在离家的日子里,在寡淡的日子里,梅子很想念弟弟煮的红烧肉。这是一件很自豪的事情,“我弟弟做的红烧肉很好吃,比我做的好吃着呢!”梅子总是这样说。

这样一个小男孩,当初做的炒豆角都是生的,现在居然可以做出很好吃的红烧肉了。梅子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有些失落。

世界上总会有这样的事情,会忽然多出来了一个小人儿,他会抢走你的妈妈,抢走你的爸爸,抢走你的玩具,抢走你唯一的棒棒糖,抢走你在爸爸肩头的专属位置。

然后,还要你抱他,喂他吃饭,哄他睡觉,带他玩,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你无限包容,很无害的朝你笑着,似乎你是他最爱的人一样。梅子深深的感到了伤害。

那会梅子是两岁已过,三岁未满的年纪。

这样的年龄差距其实是最尴尬的,俗话说,三岁一代沟,所以这是怎样尴尬的故事呢。

从准确的数字来说,是应当亲密无间的,不应该有所谓代沟的;然而,却又感到自己与这个小人儿实在无法交流,在你恨不得想要骂他的时候,他唯一的回应只有婴儿的呓语。梅子有时候也很奇怪为什么自己在不会记事的年纪,会残留至今都很清晰的片段。

“幸运”的是,岁月总会锲而不舍的催人长大,长大了,总是可以说话了,不仅可以吵架,还可以打架了,怎么闹腾怎么来。

梅子到现在都无法理解好的姐弟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因为,梅子和弟弟牛郎在能闹腾的年纪里,一直都是动拳脚的,然后整个家里鸡飞狗跳。

这个的手上被抓了三道血痕,那个的手上被咬下了一口牙印,隐隐有血丝透出来。

是的,梅子的弟弟,小名叫牛郎。

在那个纯真,小三跟小二一样可以简单作为名字的年代里,在一场夏季银河淌过夜空的时候,正是传说中喜鹊搭桥、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然后一个皱皱巴巴的小人就抢走了梅子的爸爸妈妈,小名,正好应了时节,叫牛郎。当然,如果是女孩,就真的可以是织女的。

梅子觉得,有的时候,这个世上的兄弟姐妹就是生来为敌的。不管别人的弟弟或姐姐怎么样,至少梅子和弟弟牛郎的“仇”似乎从他出生的时候起就决定了。

据老妈的添油加醋的说法,梅子是对牛郎充满了敌意的。

在牛郎不会说话不会走的日子里,梅子会抢了他的奶瓶,跑远了喝掉,完全无视身后的嚎啕大哭;在牛郎可以吃一些辅食的日子里,梅子被迫着承担喂牛郎吃饭的任务,结果每一勺梅子都要自己吃大半,沾上慢慢的口水,送到张大嘴巴等着吃的乐呵呵的牛郎嘴里。

俩人的仇随着岁月积累变得深重,牛郎长大了,会说话了会跑了,再不只会在后面哭着。

然后俩人的战争升级,动辄开口骂娘,每每气得老妈大吼:“你们的老妈都是谁啊!”

然而,老妈从来都是想看好戏,在旁边火上浇油,煽风点火,梅子和牛郎就开始拳打脚踢,抓头发、张嘴咬,无所不用,十八般武艺尽展。总要到最后两败俱伤,双双挂彩,才在老妈很不诚心的劝架中宣告暂时休战。

时间总是过得残忍,悄无声息。

都长大了,梅子的家庭都喜欢做饭,除了大男子汉主义的老爸。于是,弟弟也开始进行厨房的尝试了。

梅子对此是郁闷的。梅子家奉行的是,不管煮的好不好吃,只要熟了,都能吃,不能嫌弃,但是特殊情况下,其他人可以嫌弃,自己做的也不能嫌弃,一定要全部吃掉。

暑假永远都是学习一项新技能的最佳时节,弟弟牛郎在上完小学六年级的那个漫长的暑假,开始学做菜。所谓的开始从来都是很随意的,炎炎夏日农家最常见的蔬菜就是豆角,那天午饭是梅子负责的,只是,老妈突然来了一句,“牛儿,你要不也学着炒炒菜吧”。

每个人学会的第一道菜都是有着很重要的存在意义的,而牛郎的第一道菜就是因为中午要吃而已。

豆角总是能占据暑假每天的餐桌,从带着玉光的高冷的绿色,经过烹饪之后,立刻接地气,成了老成的深绿,狡猾地沾染上白色蒜瓣的荤气,很是下饭。结果牛郎炒完的豆角,颜色斑驳,似乎很不甘心,星星点点保留着生冷的绿色,没有熟的炒豆角。



梅子无语了,拒绝品尝,很是幸灾乐祸的看着牛郎如何把这样一盘豆角给吃掉。

牛郎尝了一根豆角,煞有介事的说到:“是不是盐放少了,怎么感觉甜甜的?”直到梅子老妈很淡定的说:“没熟。”然后,牛郎脸上那种成就感就没有了。

让梅子没有想到的是,牛郎把这一盘没炒熟的炒豆角端回了厨房,五分钟后,又端了回来:“已经熟了,我尝过了”。继续不动声色。

梅子老妈随意的夹了一筷子,半晌;“恩,熟了,吃饭吧。”

梅子端起饭碗,尝了一口豆角,扒了一口饭。饭桌上安静的诡异,梅子一抬头,就看见牛郎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吓得饭都不敢嚼了。梅子点了下头,垂下眼,口齿不清的说:“恩,是熟了。”想想又加了一句:“还不错。”

然后,牛郎就很夸张的笑开,“看看我姐都说还不错了,我炒的能不好吃嘛。”听到牛郎叫她姐,梅子差点没呛到。

后来,牛郎所向披靡,各种菜式一一尝试,从家常小菜,到大鱼大肉。还改良了老妈的红烧肉,一下子成为家里做红烧肉最好吃的大厨。

梅子什么都没有说,默默地把鱼烧得很好吃了。

后来梅子离家了,牛郎也离家了。过年了,都回家了。大鱼大肉的都上桌了。现在在梅子的家里,只要梅子和牛郎在家里,俩人就是掌勺的大厨,负责家里的一日三餐,包括宴请客人也是如此。

“姐,我的红烧肉煮好了,你过来帮我尝尝味道。”牛郎用锅铲挑出一块红烧肉,色泽鲜亮,肥瘦相间,冒着诱人的香气。

梅子手上脏脏的,干脆直接垂了手,就着牛郎拿着的锅铲,一口咬住肉:“呜,好烫好烫——”牛郎一脸嫌弃;“没事没事,不会掉的,我铲子在下面托着呢。”梅子很满足的享受红烧肉带来的唇齿按摩,肉汁流淌在齿缝间,刺激每一个味蕾,不油不腻,皮黏黏的,口感很棒,“恩,不错不错。”梅子舔舔嘴唇。

“嗯。”牛郎又恢复面无表情,把锅盖盖上。

“切——就一个 嗯 字啊,我可是真心实意评价的。”梅子不爽到。

“哦,我知道。难道要我放烟花爆竹来感谢你吃了我煮的红烧肉啊?”见牛郎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梅子一口气被噎住了,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后来,梅子离家离得远了,总是匆匆忙忙地通知家里什么时候回去。如果那天牛郎在家,中午的饭桌上总是有一盆让人食指大动的红烧肉,然后就看到牛郎嬉皮笑脸着;“姐,嘿嘿,我还买了一条鱼,你给我做红烧鱼吃呗!”



我的妈妈是你的妈妈,我的爸爸是你的爸爸,我看着你长大,我参与你的整个人生,小时候我以姐姐的名义不曾照顾你很多,长大后你却要为我尽心扮演哥哥的角色。我的小弟弟啊,小了三岁不到的弟弟,谢谢你也参与了我的人生。

牛郎的红烧肉做得很好吃,而当初他炒的那第一道菜,再没有提起,虽然后来也做过很多次。直到有一次,梅子跟老妈聊天,不知怎地提到那盘炒豆角。“哎呀,那盘炒豆角咸得很啊”“是呢!”“那你怎么还说不错?”“有吗?你不也同意了”“我只说熟了,没承认不错。”“熟了就挺好的,至少都吃光了啊!”“恩,还是牛儿做的红烧肉好吃。”

究竟怎样的姐弟是感情好的呢,梅子也不知道了,只知道没有人做的红烧肉比自己弟弟煮的好吃,也许这就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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