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丨红树林

 

上天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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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uguiera gymnorrhiza (L.) Poir.
木榄
红树科木榄属植物。树皮灰褐色,有粗糙裂纹。叶椭圆状矩圆形,顶端短尖,基部楔形;叶柄暗绿色,托叶淡红色。花果期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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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hizophora stylosa
红海榄
常绿乔木,支柱根发达。树皮灰褐色而光滑;小枝粗大,落叶之后叶痕明显;叶宽椭圆形,对生,具长柄,先端具芒尖。花淡黄色,腋生,具长梗,聚伞花序。果实革质,圆锥形,胎生苗至翌年6~8月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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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aevola sericea Vahl
草海桐
别名:羊角树、水草仔、细叶水草。单叶互生,具短柄或无柄,叶形为倒披针形至匙形,肉质状,稍反卷。花萼5裂,花冠歪桶状,基部合生(合瓣花),5深裂。花期6~10月。常见的海岸树种,常在海岸林前线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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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在夏日的晨光中开进合浦县山口镇英罗港红树林保护区,管理员老莫站在一棵大大的草海桐边上,草海桐的花是白色的,小小朵点缀在大丛的绿叶中,远远望去像九里香。老莫是当地人,在保护区已经工作了三十年,常年一个人与红树林为伴,一副悠悠的脾气。山中无事,年岁愈大,更是得悠悠淡淡,才好打发时间。

老莫打开保护区通往红树林的小门,一百多公顷的红树林连着海,偶尔有白鹭在远处扑哧着翅膀飞起,又落下。离了那么远,白鹭的扑翅声其实只是想象,但这样一个安静的世界,你却又分明能感觉它是闹喳喳的,那是生命的动静。

红树植物的蜡质叶面闪着绿幽幽的光,如同孩子脸上光洁的额。花朵绽放在枝头,果实垂挂在树上。最美丽的是木榄,紫红色的钟形花,胚轴像个饱满的纺锤。我们到的时节有点儿晚,木榄全盛的花事已近尾声,果实也所剩不多。

如今 是红海榄当道,长长的胚轴像长豇豆一样缀满枝头。秋茄刚刚开花,小小的花苞像一只只微型小辣椒,细长的五片白色花瓣,像小小的海星。秋茄长大后的胚轴像一支笔,所以它又叫“水笔仔”。从前背过席慕蓉那首《最后的水笔仔》,“逝者如斯啊,水笔仔/昨日的悲欢将永远不会为我重来”,如今在这海边见到,便觉分外亲切。

离岸最近的地方长着一棵高大的树。起初我以为是桉树,但马上又笑自己:“桉树怎么能够在这种盐碱土壤里生长呢?”老莫说,这也是红树,在英罗港红树林保护区里是不多的外来种,叫海桑。海桑在英罗港的红树林世界中像个巨人。它高大的身躯、浓密的叶子遮挡了其他红树生长所需的阳光。

山口保护区内共有红树植物十五种,超过中国红树种类的二分之一。在自然界的植物里,红树的生长环境大概要算是最恶劣的了。它生活在对于其他所有植物来说是致命的盐水中,然而,生命是奔放的,经过上万年的坎坷经历,红树在潮汐的涨与退之间寻找到生命的出路,渐渐活得智慧而有力。

一般植物的种子成熟后会脱离母树,经过一段时间的休眠,在适宜的湿度条件下,在土壤里萌芽。但是为了能尽快成活,红树的种子在木树上便已经发芽,在落入滩涂、淤泥后几个小时内它就长出许多呼吸根和支柱根,呼吸根从土里伸出地面,帮助红树吸收空气中的氧气和水分;支柱根则支撑着浓密的树冠,抵御风浪。

我们到的时候,海潮已经退到最低,沿着栈桥边的石阶走进红树林。没有石块的地方,便踩着红树的根节一步步向前。红树的根节非常硬,踩在上面很踏实。红树林里不时传来“嗒嗒”的响声,像人用舌头弹击上颚发出的声音,也像寺庙里和尚敲木鱼。这是神秘的鼓虾,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老莫说,这里不光有鼓虾,蟹也很多。我们一下来了兴致。

在海边玩,捉蟹是一大乐趣,别看螃蟹是横着走,但其步伐之绵密迅捷,常令我们狼奔冢突手忙脚乱却一无所得。超过小娃娃拳头的,畏惧其凶猛的巨鳌,能躲则躲。那些个头不大不小可以让人壮着胆欺负一下的蟹又跑得飞快,你累掉半条命,好不容易将它捉住,还得当心被它反戈一击。相比之下,捉沙滩上的小沙蟹就容易多了,蟹爪尚软,顶多只挠的手心窝麻酥酥的痒,可是捉的再多也没有多少成就感,倒是可以拿回家洗洗剁碎了,加盐、姜和酒做成沙蟹酱,用来炒豆角或者做白切鸡的蘸料都是一级棒。

不过在这片红树林里,滩涂泥泞,泥色灰黑,我们根本看不到蟹的影子。老莫比我们年长,眼镜却比我们好使得多,在看似一团灰褐色的泥沼中,总能发现各种螃蟹。他有一手捉蟹的绝活,武器绝不是笤帚,而是一根长篙。退潮后,招潮蟹四出活动。雄性招潮蟹拼命挥舞着鲜艳的大鳌,那是它把妹的招数,就像雄孔雀冲刺孔雀亮翠羽一样。

招潮蟹很敏感,周围稍有异响就会迅速躲进洞里,根本无法走进它。老莫静静地站着,不急不躁,像抽刀前的侠客,过了一会儿,招潮蟹重新从洞里爬出来,老莫手中的长篙像飞出的标枪快速向蟹洞猛扎过去,招潮蟹的家被强行拆毁,只好躲进穴边的淤泥里,老莫将手顺着长篙的方向在周围的泥里掏,一只蟹边手到擒来。这一招屡试不爽,我们咿咿哟哟地表达着内心无比钦佩之情,老莫的笑容里便带了满足和骄傲。

玩得太尽兴,有个疑问一直在心头却忘了问,这个时候才终于想起来:“莫叔,一路看到的红树林全是绿油油的叶子,连种子都是绿的,为什么叫红树呢?”老莫便从栈桥的扶栏间敏捷的躬身下去,一只脚踩在一株海桐上,从系在裤腰的一大串钥匙中掏出一把小刀,在海桐树干上轻轻剥开指甲盖大的一块树皮,果然看到了红色的树身。原来,红树植物富含单宁(阅读原文),树干一旦受损,单宁物质就会氧化而变成红色。海边人家以前会用来做染剂染布做衣。

潮水开始慢慢往上涨,老莫抬头看了看天空,驾着小艇带我们出海去看一片最美丽的红树林。小艇一开,海风一吹,老莫像沙场秋点兵的将领,一手把舵,一手指挥:“这是红海榄,这是白骨壤,某年某月,海水最高涨到过这里,树身上像白水泥一样的硬物是死去的藤壶壳……”终于,在一处海湾,老莫熄了马达的火:“你们运气好,这里是整个英罗湾最美的地方,每个月只有在潮水涨到最高的那一天,才能进到这里来。”

这真是一个美妙的世界,安静得如同时间已然静止,一切寂然悠然安然,只有停棹的舟随水轻轻摇晃。在我们的周围全是红海榄,长长的胚轴垂下来,像阿凡达里奇幻森林。它们在等待着这些胚轴发芽完成,离开母体,开始新的生命。你明白那样的感觉吗?就好像明明身处一个鲜活的世界,但又仿佛不在其间,仿佛只是远远地在看着它,就像身处梦境之中,是的,这片红树林,它美得像一个梦。

同行的朋友拿着各种长枪短炮拍个不停,或者拿出手机拍照发微博、微信。我却只想着倚着小艇,静静地看,静静地听。任何举动于我此时都是多余,我只想清醒的留在这个梦里,连心事都不要。

作者:翊鸣/著

摘自翊鸣的新书《又美丽又自在》,喜爱廿四节气、插画。

去爱、去吃、去活,像植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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