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故事之病退风运(七)

 

石原在我们的知青生涯中,没有石原那是不全面的。因此我放弃了停笔的想法,一定要把石原写进知青的生涯之中,因为他...



石原在我们的知青生涯中,没有石原那是不全面的。因此我放弃了停笔的想法,一定要把石原写进知青的生涯之中,因为他是一类知青的典型代表。到了十二连才认识石原,渐渐的和石原成了朋友,他成了第一个让我有了新的生活习惯的人——这个新的生活习惯就是吸烟。石原象是吸烟的老手,他吸起烟来,很特別,一个字就是“狠”。怎么形容这个狠字呢?抽烟“狠”有两种含义,一种是烟卷一点不糟践,从每天早上醒来睜开眼点上第一颗烟起,一直到晚上睡觉前为止,手里的烟卷一直不熄火,临到上炕时躺在床上后,昏昏欲睡之际才扔掉手里的烟屁,这种抽烟狠的人每天就产生一个烟屁。有这种人吗?确实有。在十二连的酒坊,有一位老职工,他叫汪成冒,外号叫“老冒”,他就是这样的人。老冒每天上班来时,嘴里叼着香烟,待到嘴里的烟抽到烫手时,他慢腾腾掏出烟盒,从里面掏出一颗烟,用手指拢住烟卷,然后轻轻地在窗台上或是在桌子上,把手里的烟卷蹲一蹲,手里烟卷上端的烟丝会沉下两、三毫米,(当然这一定是好烟,然而次烟会沉下一厘米)然后左手拿着上一颗烟的烟头,用手轻轻地捏捏,让烟头往细里拢拢,右手持着新烟对着老烟的底部往上一转,把上颗烟与新烟接到一起,便可以接着抽起来了。当然,老冒抽不起好烟了,一般都是一角钱左右一包的烟,有嗎?当然有啦!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最便宜是“白杆”9分钱一包,(白杆就是烟卷上没有商标)“绿叶”牌香烟一角四分一包,“金珠鱼”牌香烟一角五分一包,这些烟是广大劳动人民的首选。老冒虽抽烟,但是身上从来不带洋火,如果你问他借火,他会嘿嘿地乐着,把手里的香烟递过来,有的人以为老冒成心,会再一次强调说:“老冒,汪师傅,我跟你借火柴用用。”老冒放下手里的活,操着山东味的普通话回答道:“我,我不用哪个玩艺儿。”烟民有很多,但真正做到,“烟不离手,手不离烟”的人还真不多,老冒做到了。一般抽烟较多的人都是,左手中指和食指的指甲处被燻黄,但老冒不然,他不但指甲处被燻黄,甚至连手指根部的指蹼处,都是被燻得焦黄焦黄的。那是因为,他在用铁锨、铁镐等圆把的工具时,手指尖无法夹烟,而把烟夹在手指根部而燻的。老冒的吸烟方式可称为一“狠”。还有一种吸烟“狠”的吸烟方式,就是吸到嘴里的烟,一丝都不外洩,统统吸到肺里,然后过了瘾再呼出来。石原吸烟就是属于这第二种。他吸烟时,总是用嘴叼住手里的烟卷,一吸,但见脸部的两腮渐渐地塌下去,然后喉咙上的节骨一动,烟被吸、被吞,完完全全到了人的胸腔,微微地憋闷一会,然后再把烟呼出来,白色的烟雾充斥着口腔、鼻孔,飘飘悠悠地散开在自己的身边。 如果石原紧紧地吸上几口烟,你会看到他的头部会被烟雾笼罩,白色的烟雾会充斥在头发之中,给头发上留下淡淡的烟的香味。石原的这种吸烟方式,在室内是看不出什么优势的,但是在夏秋季节,在夕阳西下之际,在阳光下、在水坑旁、在草地上、在草甸子里,浓浓的烟雾会让蚊子、小咬望而却步,使人免去蚊虫的袭扰。石原的烟是很勤的,在大多知青一包烟抽两天时,他一包烟大概只能抽一天,加上他抽烟时,东让西让结果常常是一包烟抽不到一天就没了。真正让我领教他“吞云吐雾”的状态,就是在一次所谓的垂钓或是捕鱼的过程中。夏季,一天晚饭后,石原拉着我去散步。我们一路东行来到东山坡上,在回去的路上,走过当做小桥的水泥涵洞时,我们发现连日爆雨让沟子里的河水猛漲。原来仅能没过脚面的河水,现在已经没到了腰部,站在涵洞上面远远望去,在涵洞北面的草甸子里,竟然出现了一大片水域。石原望着远处的水源,沉思了一会,转身朝我说道:“你等我一会,我下去看看……”说完他一路小跑奔向了水泡子。我站在涵洞上静静地、耐心地等着他,同时也在享受着、欣赏着东北的草甸子的自然风光。连队边上的这片草甸子,是赵光镇最大的湿地了,沿着它北上,可以一直通到团部医院的北岗。在这片湿地里有不计其数的“塔头”,有一片片丰盛的草场,有几条蜿蜒曲折的小河,在大雨后这里会形成一大片水域。太阳下山后,草甸子呈的温度会急剧下降,一会的工夫在水域的上方,出现了飘浮不定的白雾,这些白雾远远的望去,就象人们在宿舍里吐出的烟雾,在屋里飘移不定,来来去去。天渐渐地黑下来,我远远地盯住石原的身影,只见他在草甸里,忽而向东,忽而向西,脚踏看塔头,躲来躲去,但最终扑通一下摔倒在水坑里。同时也听到了他那沙哑嗓音的喊叫声:“这里有鱼!快点来看,这有鱼哎!”对于水里有鱼我并不惊奇,在我看来这就是自然现象,自古就是:鱼儿离不开水,瓜儿离不开秧。有什么好奇怪的呢?但石原却不同,他看到水泡子里的鱼,象是发现了不起的事情,他连蹦带跳地回到了小桥上。在回来的路上我问石原,说:“水泡子里看见了魚,你干吗这么兴奋呀!”石原说:“在北京时你钓过鱼吗?”我说:“没有。我只在北海公园的河里捞过河蚌。”石原接着说:“钓鱼不是玩,是一项修身养性的体育运动。北京有钓鱼协会,专门组织大家去钓鱼。这回好了过两天你跟我一起来‘垂钓’吧。”回到连里,连着两天石原就没闲着。他马号四处学摸,拆了张福用于乘凉的棚子,找到了两根扎在一齐有五、六米长的竹竿。他用麻绳把它们捆绑在一起,用双手握在一起在空中甩来甩去,感觉着挺滿意,然后把竹竿藏在屋檐下面,又去寻找钓鱼的线。鱼线是很难找的,要想找到正宗的鱼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能找些替代品,石原最后相中了,一团家属老娘们们用于纳鞋底的小线,他拿在手里反复地看了看,说道:“哎,实在没有用它将就吧。”他觉看纳鞋底的小绳有点粗,怕浸透水后太沉,又四处学摸把张福的家档刨了个底朝天,找到两根蜡烛,然后让张福给他拉着线,他用蜡烛往小绳上勒,把蜡打在小线上,最后用烟头一寸一寸地燻烤,让蜡溶化在小线上,最后做成钓鱼用的蜡线。鱼钩是个精细的玩艺,这也没难倒石原,他找来6号铁丝,绞了一段,前面在磨刀石上磨尖,还拿到炉子里“淬”了火,然后在后面做了一个环把鱼线系在上面,弯成钩状,鱼钩也完成。鱼竿、鱼线、鱼钩都已俱备,就差鱼饵了。找鱼饵既简单又容易,活的到山坡上挖蚯蚓,死的抓一把碎豆饼就成。几天后,石原扛着鱼竿带着鱼饵来到我们上次寻觅过的水域。钓鱼那天,正值下午两、三点钟,我们来到草甸中间,河流的边沿。水泡子现在是一大片水域,河水自北向南流趟,水流清辙见底,河水带起塔头上的青草,顺着水流一方倒在水中,任凭河水冲刷。石原来到水边,站在几个塔头之间,在鱼钩上装上鱼饵,举起鱼竿向水中甩去。水泡子的面积太大啦,站在草甸子边上不觉着,但是到了水边上,把鱼竿往水里甩下去后才察觉到,区区五、六米的鱼竿,与水泡子相比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呀!石原仍然信心满滿,他点着香烟叼在嘴里吸着,任凭着水流冲着鱼线,把他打造的蜡线冲直。这时,他突然发现鱼线上少了一样东西——鱼漂,显得十分的懊悔,站在塔头嘟囔着说:“怎么把它忘了,我这么专业的垂钓者……真不该犯这种错误……”我站在他的后面大声说:“你往水里看看,河水清澈见底,用得看鱼漂吗?再者说,河里根本没有鱼。”太阳渐渐的偏西了,草甸子里慢慢地凉了起来,蚊子小咬开始轮番地攻击起人来。我跟石原说:“咱俩回去吧,一会得喂了蚊子……”石原不甘心没钓到鱼,仍然执着地站在水里,瞪着双眼盯着水里。水边小咬是最厉害的,它们会在空中聚成团,然后飞着往头发里钻,石原肯定受到了小咬的袭击,他把鱼竿插到塔头中间离开水面,用双手的指头扎到头发里去挠,边挠边说:“前几天分明看到了鱼,怎么今天就没有呢?……”我把石原拉到我身边让他与我并肩站在水边上,说道:“回去吧,蚊子再起来咱们该受不啦。”石原仍然不想走,他拿出香烟让我吸。一边给我点烟一边说:“先点上烟燻着虫子,再坚持一会,万一能钓上一、两条呢?”我只得点上了香烟应承着他。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吸烟,点上烟后学着石原的样子,让烟雾飘浮在脖子周围、头部上空,蚊虫还真的不再向人的面孔扑来。我们没有任何收获,空着手回到宿舍。第二天一问老职工才知道,涨水时根本没有鱼,鱼到哪去了?老朱显说:“那鱼早就顺看水流到下游去了。”没钓到鱼,石原当然没死心,他居然想要去捕鱼。一天,他找到了四根竹竿,想用它们做抬网,继续着他的抓鱼的梦想。什么是抬网呢?小时候时在公园里真看到过,但是使用抬网的人主要是用它来捞河里的虾米。抬网是在一块网布四周,用铁筋或是竹板把网布箍住,然后在网上取四个点,均匀系上四根长绳,放长后拢在一起,然后系在一根绳上,用时将网心中放入猪棒骨或是鱼的椎骨,然后把网沉入水中,待水中的小鱼或是小虾,聚集到网心时将网拉起,网中的小鱼或是小虾便成了渔人的囊中之物了。在老北京的护城河畔,常能看到捕些小鱼小虾的人,就是使用这种抬网。制造抬网似乎比制造钓鱼竿要复杂得多。首先,石原手里没网布,也沒地方去寻到网布。但是这没有难住他。石原把四根竹竿放在宿舍的窗下,疾步回转走进宿舍,来到自己的铺位上,掀开褥子,把被子打开,把有被头的一边展开,然后找来剪刀按着针就,一下一下把线铰断,最后把被头拆了下来。知青的被子大都“被头”,那是预防人的嘴和脖子弄脏被子而绷得一块长条布。拆下来展开顶多一米来长,一尺来宽,怎么拼不成一块网布。石原走出宿舍把被头铺在地上,两边用竹竿压住,仔细地看着地上的不能成形的所鱼网。四根竹竿分別一米来长,若是搭上就是一个一平米的布网,但是被头只有一尺来宽,离布网还差两尺左右。石原再次走回宿舍,来到自己铺位前,皱了皱眉头,然后左手按住褥子,右手拽着褥单,使劲一抻,嗖!的一下,把褥单拽下炕,双手团了团抱着褥单来到门外。他把褥单展开铺在地上,把竹竿压在褥单上,让出被头的尺寸,然后拿起剪子,沿着竹竿让出边际,咔嚓,咔嚓铰了起来。眼看着被单被铰下三分之一,一会儿就要被缝到了抬网上。石原顾不得收拾被褥,拿起借来缝麻包的针和细麻线,把床单的三分之一和被头缝到一起,然后再把四根竹竿分別缝到网布的四边,一块抬网的网便做成了。石原按捺不住心中的喜乐,放下手里的针线,拿出香烟点着,抽了几口跟围观的知青们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抬网!专门用来捕鱼抓虾,明个我打了鱼,请你们吃红烧鱼,怎么样?到时候你们谁吃我的鱼,谁买酒啊。”我赶紧跟石原说:“別侃了,等弄着鱼再说不迟……”石原很不高兴,他脸朝着大家乐着说道:“这怎么能说是侃山呢?咱们逮鱼那是手掐把攥的事,怎么能叫瞎侃呢!”石原有些扫兴,他蹲在地上,用四根麻绳分別系在网布的四角,然后把四根麻绳拢成一齐,拧成一股挽了一扣,然后他抓住绳扣,往起一拽,抬网真的抬起来了。石原看着自己亲手制造的抬网,内心美滋滋的,只说了一句语:“你们瞧好吧!”然后,收拾好东西,铺好被褥,兴奋不已地哼着小调,拿着自己的饭盆走向食堂。有段时间了,天真的没有下雨啦,站在山坡上往草甸子望去,原来因暴雨而形成的泡子消失了,草甸里又回归到原来的模样,仍然是几条小溪,在草甸子中央,溪水缓缓地流趟。咋一看,清辙的水面似一面镜子,能够映出你的面容,蹲在小河边,仔细观看,在水草的下面,有些小魚在水草中游戏。那些鱼儿,摆着尾巴,用嘴下面的双鳍奋力划着水,小嘴在水草上一口一口地剟来剟去,似是在觅食,似是在玩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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