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之四)

 

如电光石火,周遭的一切全都暗淡无光,只有他和她被那目光的碰撞晃得如梦似幻。那视线的交汇也许只一瞬间,又似很久,她在那光的照耀下全然丧失了时间的概念,丧失了一切记忆,只剩了一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惊喜,夹带着丝丝缕缕的酸楚。...



四、落花与流水

石芳和石大伟还没吃完饭,凤清水回来了。他中等个儿,瘦得似乎只剩下一副骨架了,如果能胖上十公斤,他应该算得上好看的男子,只是过度的瘦让他显出些阴柔气息来。

“你吃了吗?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石芳看看见底的饭菜,有点尴尬,却又下意识地把错归到凤清水那边去。

“哦,我爸今天教的那几个手法挺难记住的,就多在那边待了会儿。我再去下碗面条吧。哎,你们俩吃那些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多下点面条。”说着,凤清水走到小厨房开始忙活起来。姐弟俩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了声“够了”。石大伟吃完东西,抹抹嘴,站起身来跟姐姐姐夫告辞:“那我先回单位了啊!姐夫我走了!”出门前,他对石芳做了个捻手指的动作。石芳点点头,朝弟弟挥挥手。

凤清水端着一大碗面条做到石芳身边:“再吃点吧?可香了!”他作势往石芳碗里夹面条,被石芳捂住了碗,斜睨着他说:“真不知道你那么多东西都吃哪儿去了!怎么就一点儿都不长肉?”

“这还不好?”凤清水笑道,“人说千金难买老来瘦,说明瘦点儿健康啊!”

石芳撇撇嘴,收拾了自己拿出的那些碗盘,把它们堆在厨房的水盆里,说:“你吃完一块儿洗了吧,我得看会儿书去。”凤清水“嗯”了一声,几口吃完面条,自去厨房收拾。

凤清水把屋子连同自己都收拾干净了,进屋见石芳靠在床背上看书,就悄没声息地从自己那一边上了床,平卧,盖好被子。过了会儿见石芳还不躺下来,就推推她的胳膊:“十点多了,睡觉吧。”

“你先睡,我再看会儿。”石芳漫不经心地答。

“睡吧,嗯嗯?”他一嗯嗯,就是有那方面的意思了。两人结婚一年多了,石芳很少在那方面拒绝他的要求,可是今天她却一点儿也不想跟他做那事。她扭头看看他:“改天吧,我今天身上不舒服。”

“哪儿不舒服?我给你看看。”他不想放过她,伸手过来解她的衣服,“正好我从爸那儿学来那么多本事,今儿就给你松松筋骨。”他的手虽然瘦成皮包骨,指掌间却像有魔力一般,按在她皮肤上有种奇异的触感,她的某些穴位在他的摩压之下有些发疼,正想叫出声来,却又转成了阵阵的舒爽。她便息了抗拒的心思,闭了眼由他去。她在那种奇妙的境界里做了个梦,身上的男人变成了那个高大英俊的副局长,那么帅气那么有力,又那么体贴,带着她一路高飞,高飞……



第二天下午,石芳跟别人串了半天班,到县邮局去替石大伟往家里寄钱。离邮局越近,她的心跳得越快。她走进邮局,要了一份汇款单,坐下来填写。她四下看了一圈,没看到那个“郭振清”,只有几张老面孔,一个个表情刻板得像样板戏里的群众演员。她是多么期待主角上场呀!她坐在那里神不守舍,不得不一次次将家中的地址默诵出来,再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在汇款单上,用了好半天才确认自己写得无误,起身把钱和汇款单交给窗口的工作人员。她的动作很慢,那办理汇款业务的人动作却很快,两分钟就把手续办完了。石芳慢吞吞地接过汇款单的回执联,又四下看了一眼,失望地往外走。

走到门口,正好遇见“郭振清”进来,她精神一振。他的视线与她的一碰,也不由一滞,一瞬间如电光石火,周遭的一切全都暗淡无光,只有他和她被那目光的碰撞晃得如梦似幻。那视线的交汇也许只是一个瞬间,又似乎是很久,她在那光的照耀下全然丧失了时间的概念,丧失了一切记忆,只剩了一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惊喜,夹带着丝丝缕缕的酸楚。

这个人,这个人,好像已经让她等待了千年万年,这才姗姗来迟了的这个人哪!

她呆在原地,像被天雷击打过一样,魂不附体。他疑惑地看看这个挺漂亮的女人,并不认识,也许她是将自己错认成了什么人?他随意摇摇头,与她擦肩而过,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跟你们一起读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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