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唐说】：在一口炸锅前六十年

对于日本餐饮精熟于胸的朋友说，早乙女哲哉的天妇罗店最是必须吃。我问为什么。他说，日料三大神，寿司之神小野二郎...



对于日本餐饮精熟于胸的朋友说，早乙女哲哉的天妇罗店最是必须吃。我问为什么。他说，日料三大神，寿司之神小野二郎、鳗鱼饭之神金本兼次郎、天妇罗之神早乙女哲哉，小野二郎如今平均只让客人吃二十分钟，客人匆匆吞下带着他手温的寿司，匆匆被请出，金本兼次郎自己已经不动手了，去店里只是视察一下，早乙女哲哉是每周休息一天，每年只休息一周，如此，已经六十年了。



图片为冯唐在是山居拍摄

早乙女哲哉的店藏在一个居民区里，我订的是中午第二台。我到的时候，第一台还有三四个客人没走，我被引到二楼，二楼的休息区也是他古美术收藏的展示区，展品常换。我扫了眼展品，多数开门看老，但是看不出他的审美系统，似乎什么都有一点，东洋、西洋、中国、朝鲜。

展品没来得及细看，我们被请到一层吧台位，我们八个围着他和他的炸锅坐了半圈，他一个徒弟在他周围帮他，但是从不碰炸锅，另一个徒弟在我们后面招呼。他在炸锅周围有节奏的操作，材料处理、下锅、出锅、上桌。车海老（虾）、沙钻鱼、墨斗鱼、海胆、辫子鱼、星鳗、松口蘑、芦笋、青柳贝柱团，五颜六色放下油锅，同样金黄色地出锅，咬开，金黄色的炸面糊打开，原来的五颜六色还在。过程中，屋子里一片安静，最大的持续的声音来自沸腾的炸锅，似乎中雨持续打击屋顶，他一直一脸严肃，不言不语，像一个人在夜路上不急不慢地走。

甜品之后，他洗洗手，开始有笑容，和一个美美的小只老太太食客聊天，声音比笑容还小。看我在翻他手绘的小菜单，他就指给我看，今天没有沙鱼、银鱼、香鱼，因为现在不是它们应该出现的时节。他不会汉语，几乎不会英语，还是通过手势让我基本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我请他在小菜单上签名，他拿出毛笔，不仅签了名，还花了五分钟画了两只大虾。



图片为冯唐在是山居拍摄

走回地铁站的路上，我问自己，好吃吗？答案清晰：好吃，很好吃，名不虚传。接着问，如何好吃？想了很久，有几个形容词勉强冒出来：平衡，中庸，合适，毫不夸张。再接着问，如何做到的。想了更久，尽管我从来不进厨房，我还是想琢磨琢磨。我猜：食材和因材。取当季的最好的食材，用最适合它的油、油温、面粉、时间去炸。

雷克萨斯的造车之道似乎异曲同工，取适合的材料，用最适合它的科技、工艺、设计、时间去打磨，一毫米一毫米地压缩车门的缝隙，考究木片与金属的亲密关系，突破科技与自然的矛盾对立，只为能让你舒舒服服地滑进风景里。









所谓一个人的成功不也是一样的吗？所谓秘诀无非就是，知道自己是块什么材料、爱做什么事儿、能做什么事儿，然后不急不慢地做一辈子。他十五岁入行，三十岁成名，到如今，在是山居的一口炸锅前玩了六十年。检点我自身，十几岁写完第一个长篇，一支笔也写了三十年。不着急，还早，这辈子还长。

冯唐

以上是【冯唐说】系列短文的最后一篇，在此特别感谢冯唐先生独具匠心的创作。对系列前五篇有兴趣的朋友，可在雷克萨斯中国微信公众号中回复“冯唐说”，即可获得全部推送。

如果对本篇中的天妇罗匠人技艺感兴趣，特别向你推荐中国意境菜创始人大董先生与55年只做天妇罗料理匠人浅野基一郎的巅峰对谈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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