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于内心而活是种怎样的体验？

生命是一场飙车，我有权自毁...

所有漂泊的人生都梦想着平静、童年、杜鹃花，正如所有平静的人生都幻想伏特加、乐队和醉生梦死。

——弗朗索瓦兹•萨冈弗朗索瓦兹•萨冈（1935-2004），法国才女作家，十八岁时写出了小说《你好，忧愁》，被视为一个时代的青春代言人，真正的“小资文艺”教母。她的一生烂漫而离奇，不可捉摸。萨冈将自己的天赋付诸于生命中特立独行的体验中，一生洒脱不羁、忠于内心。这为她带来了财富、欢愉、赞颂，但也同样换来了非议、嘲讽、落魄，以及几分戏剧。

1935年，萨冈出生在法国南部的一个富裕家庭，父亲是工程师，他们在巴黎还拥有一栋阔绰的豪宅。按照大多数富家小姐的成长套路，萨冈原本也该按部就班，学习礼仪，好好读书，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嫁了，安心过着富太太的生活。可她偏偏不循规蹈矩，12岁的时候在一所修道院小学读书，因“不求上进”而被开除。二战后的巴黎，处处弥漫着自由主义的气息，萨冈来到巴黎生活，她迷恋于酒吧，喝酒、跳舞、听爵士乐，与其说因此耽误了学业没考上大学，倒不如说她的天赋注定要以另一种方式显现。



萨冈不爱“读书”但却沉浸在普鲁斯特、福克纳、萨特等人的小说世界里。18岁那年，她用一个半月就写出了小说《你好，忧愁》，一举成名，成为轰动一时的文化事件和出版现象。

“出名要趁早”，这句话在萨冈身上有着鲜明的展现，她的写作天赋一发不可收拾，她的文笔明快、典雅，富有乐感和诗意，写的小说越来越受欢迎，成了千万富翁。她问爸爸这些钱该怎么办，父亲说：“在你这个年龄，这太危险了。花掉它。”她有了钱，且花钱如流水，追逐一切新鲜事物，她的生活必须有趣，否则她会失落，会惶恐生命的意义。简单的装束，牛仔裤还往上卷着，短发，眼神清澈明亮。即使在今天，萨冈随意的打扮看起来也相当洒脱不羁。她热衷于参加狂欢Party，是那个时代真正的Party Queen。名气、财富、美貌，成了她无可厚非的闪耀资本。她毫无节制地酗酒，嗜赌成性，手里夹着那个年代有名的切斯特菲尔德牌香烟，身上穿着那个时代最昂贵的让-路易-雪莱，赤脚驾一部美洲豹XK140驰骋巴黎夜街，喜欢赛马、开快车，也因此遭遇了一场严重的车祸，撞伤颅骨，仍然不思悔改。在阴云密布的生活状态下，她还潜心琢磨，发明了能在夜间发光的衣帽架。



我真希望能死在一片麦田或者玉米地中。让麦秆在我的头顶上随风飞舞。你知道，有句话这么说：“起风了，好好活着。”



自由自在地思想，自由自在地瞎想，自由自在地少想，自由自在地选择我自己的生活，选择我自身。我不能说“成为我自身”，因为我仅仅是一块可塑的面团，只不过它拒绝任何模子而已。



我感觉良好，但是，在我内心总有一种厌倦，孤独，有时是种激奋的情绪，这种情绪犹如一头活生，热烘烘的野兽在我体内骚动。我常忘却了世间，忘却了生命的短暂，忘却了世间美好的感情。我考虑着，要过一种卑鄙无耻的生活，这是我的理想。



生命是一场飙车，我有权自毁。聪明、漂亮，对事情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浑然天成的个人魅力，让萨冈走到哪儿都无法不吸引他人的注意力。而她的感情生活也没有长性， “单身汉比结婚男人更迷人。”她毫不避讳地说，并坦言自己爱一个男人只能持续三或四年，但绝不会更长久。



萨冈有过两次婚姻。1958年，23岁的萨冈嫁给了出版商居易•肖埃莱，两人离婚后仍然同居了很长一段时间。1962年，她和美国人罗贝尔•韦斯托夫结婚，生了一个男孩，取名德尼斯，但是不久她又离婚了。



“在我成长的那30年里，正是纵情取乐的年代。”年轻时的放纵不羁、我行我素虽然曾经让萨冈的生活看起来永远充满着激情，但挥霍无度的生活也让她感到迷茫和疲惫。她想要真正地爱一回。萨冈与萨特都出生于6月21日，他们相差30岁。萨冈年轻时就十分崇拜萨特，不止于他的才华，更沉迷于萨特的“男子汉气度”。在巴黎，萨冈也曾在公开场合见过萨特和波伏娃，但她始终将其视为偶像，觉得萨特从来没有留意过她。当她得知萨特双目失明、饱受疾病的折磨时，就提笔写下了那封《给让-保尔•萨特的情书》，倾诉了多年来她对他的仰慕之情。

在信中，萨冈仅乎以一种粉丝腔说道，她钦慕过不少人，但“让我继续仰慕的惟有您一人。这个世纪疯狂，没人性，腐败。您却一直清醒，温柔，一尘不染。”



让-保罗•萨特（Jean-Paul Sartre，1905—1980），法国20世纪最重要的哲学家之一，法国无神论存在主义的主要代表人物。

接着，萨特便约萨冈见面，单独在一起吃饭。有一阵子，差不多十来天他们就约会一次。萨特甚至像个孩子似的迷上了这种约会，他们在一起谈天说地，但从不涉及现实中身边的人。萨特说，这种聊天的方式就像两个在火车站偶然相遇的旅客，他觉得美妙极了。



萨特十分珍视萨冈对他的感情。他说，他本想再找人读一遍她的“情书”，以便回味萨冈对他的所有称赞，但又怕被人笑话。于是，萨冈整整花了3个小时，反复朗读录制了这封“情书”，把她对萨特的感情全部收进一盘磁带里。日后他对萨冈说，每当夜里他感到消沉的时候，就独自听听这段录音，于是心中便涌上一丝温暖的亲切。

萨冈陪伴到萨特去世那天。萨特去世时，萨冈悲痛地说：“既然那个早我30年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人离去了，我也不愿意在没有他的世上再多活30年。”

1981年，法国前总统密特朗入主爱丽舍宫之后，每个月都要到萨冈家里吃上一两顿饭。密特朗总是在13时30分抵达，萨冈把他安排在靠壁炉的桌子旁边坐下。她总是给他准备“洛特”汤、烤小牛肉，外加栗子冰淇淋。这种规矩一直保持了很久，密特朗的菜单也从不改变。



他们相对而坐，谈文化，谈小说创作，总有说不完的话题，有一次，两人谈得尽兴，竟忘记炉子上还炖着汤，直到汤熬干了有糊味才发现。萨冈还和密特朗一起去哥伦比亚旅行。和总统不同寻常的关系，让萨冈成为总被娱记追逐的女作家。

一个凭美貌与才华俘获总统欢心的女子，总是能让浪漫的法国人产生强烈的好奇和神秘感。而年过５０的萨冈更是对总统的决策有着难以置信的影响力，她曾为法国埃尔夫石油公司拿到乌兹别克斯坦的石油开采权去游说密特朗，事成之后，埃尔夫公司放到她账上4百万法郎。



在政客间穿梭，满足了萨冈的物欲需要和享乐主义。有人形容这种交往是“赤裸裸的”。在埃尔夫这件事中，不慎掀起了“萨冈逃税风波”，差点把她送进监狱。

如果真像坊间传言的那样，萨冈在密特朗的情人中称得上突出。1985年，她随着总统去波哥大时，由于当地地势高，肺部已经损伤的萨冈呼吸出现问题，严重缺氧，昏迷过去，总统只好动用专机，把她送回法国急救。当然，用的都是纳税人的钱，总统因此还受到了批评。但密特朗并不介意，事后还安慰萨冈说：“下次，我带你去地势低一些的国家。”1978年，医生曾宣布萨冈患了胰腺癌，后来虽经确诊否定了这一结论，但死亡的阴影却萦绕在她的心头，使她在1984年不到50岁时就出版了自传《我的美好回忆》。萨冈她的一生烂漫而离奇，不可捉摸。她用优美的文笔创造了一个独具特色的世界，而在文字世界之外，她的私生活又饱受争议。



晚年，她仍然烟不离手，一根接一根地抽，酗酒，债台高筑，甚至因吸毒被判处缓刑一年的监禁。即使把全部收入用来还债，也要到2031年才能还清，所以法庭预先扣押了她以后所有作品的版税。在法庭上，她依然豪爽。她说：“我有权以我愿意的方式去死。”

萨冈最后终于破产，只得卖掉了诺曼底的房产，在朋友家借住。和年轻时的洒脱相比，萨冈的晚景凄凉。2004年9月24日，萨冈因肺栓塞医治无效，在法国的翁弗勒去世，同时也标志着一个以萨冈的风格为标志的通俗小说时代的结束。

龚古尔文学奖评审委员会主席爱德蒙德•夏尔-鲁夫人评价说，萨冈“像许多艺术家一样过着危险的生活，她19岁就得到了荣誉，这荣誉从此一直伴随着她。她变成了一个神话。”



放纵不羁的一生，也许是在寻着内心想要抵达的方向，纵情释放自己，到达理想的彼岸，即便结局是如此落魄不堪，萨冈也坦然接受。如果用她小说里的语言来形容，大概她是这样的人吧：

“幸运的是，人生匆匆；你在这里，我在这里；我们共舞！我们一辈子跳舞，我们是那类人，跳舞的人。”——《孤独的池塘》•萨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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