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就带我去北方流浪

 

“我愿意陪你去你想去的任何一个地方。”摘自|《那些关于时光的事》北方北方更北方,就只有内蒙了。依珊想去,...



“我愿意陪你去你想去的任何一个地方。”
摘自 | 《那些关于时光的事》


北方北方更北方,就只有内蒙了。依珊想去,想得要命,她说她的心不在这儿不在那儿,当然也不在深圳,她就喜欢那些一望无边。“无边”你知道吗,无边就是让人看不到从前看不到未来呀。

扣子说那就去嘛,他负责在北京借车,保证一辆“三菱”,别整日里有事没事念经似的。不就是北方北方再北方吗?又不是太阳、星星和月亮。

依珊讨厌他这种没心没肺刀枪不入的口气,好像认识她挺烦挺无奈。可依珊就乐意跟扣子说两句,他不当她淑女,他说现在的“淑女”跟大街上女人的眉毛一样,非拔即描,没几条是自己的,她也不当他是绅士,办公室里的绅士太多,显得特没劲。

两人楼上楼下,一天偶尔碰上一回,敌我似的来两句,不闷。

作者: 陶粲明


你是漂亮的衣衫,我就是衣衫上的扣子


扣子开了间三人组成的律师事务所,就在依珊那家装饰设计公司的楼上,刚开张没几天,依珊的设计图引起一段纠纷,就近水楼台上楼咨询,在依珊自报家门之后,西装革履正襟危坐的扣子答非所问地说:“叫我扣子就可以了。”接着还来了句,“小事一桩,我包了。”依珊乐了,觉得他哪像律师更像个侠客。

一个月下来,依珊的客户不知怎么就服服帖帖了,对依珊笑面相迎。依珊大呼小叫地跑上楼要请扣子吃饭。

两杯啤酒后,依珊就问扣子,你妈干吗给你起这么个古怪的名字?

扣子笑,说:“这名字是你到我办公室后才改的啊,你不知道,你那天怒气冲冲地跑到我面前叽里呱啦说了一串,我忽然发现自己是多么喜欢你这件漂亮的‘衣衫’,将来有一天,深圳的律师界一定会出一个叫‘扣子’的名人。我这粒扣子,可是要配最好的衣衫的。”

依珊情急中只回了一句:“我才不爱穿扣扣子的衣服呢,有扣子也只是装饰。”说完又觉得是中了圈套,脸更红了。扣子竟也不吭声了,他害怕依珊脸红的样子,他习惯依珊得理不饶人的张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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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谱终于做了邻居


扣子每天晚上给依珊打一通电话,净是东扯西拉,依珊高兴,就没顾忌地笑。扣子说,你一笑,我就得把听筒拿得远远的,看。依珊不高兴,“砰”地挂了电话,电话也就乖乖地静着。

有时候何泽过来,依珊在电话里的声音就变得谨慎小心,何泽认真地看着她,何泽说他看不够她的脸,她就会脸红心跳手出汗,恨不得把电话甩出去。扣子就似笑非笑地在那头问:“你男朋友?”“是啊!”那头沉默,一会儿又说:“你会留他过夜吧。”依珊生气了,硬硬地回了一句:“会!”

不知哪天夜里,依珊被一阵狂急的敲门声吵醒,从猫眼望去,感应灯下是扣子那张依然灿烂但汗水涔涔的脸,她拉开门,正要瞪眼睛,扣子摆摆手说,别生气别生气,我只一句相告:一分钟前我荣幸入住本公寓,不幸的是住在你隔壁的隔壁的隔壁,今后咱们真是上班不见下班见了。打扰,你睡吧。

依珊“砰”地关上门,倒头就睡。

周末下午下班,扣子来办公室,依珊正在收拾东西,她知道扣子想拉她坐公共汽车回家。依珊指着楼下的一辆黑色本田说:“今晚有个大客户,得陪他去明香,老板让我去搞定。我在想对策呢。”

扣子依旧笑笑,马上换上那无所谓的神情说:“多好,省了的士费、餐费。何泽没意见吧?”何泽?依珊愣了—下,她有时竟会忘了他?

何泽说今晚去大剧院看芭蕾舞的呀。她不喜欢那种用脚尖跳上跳下的舞,还有男人的白色紧身裤也让她不舒服。依珊硬着嘴说:“我会给他打电话。”扣子还是笑笑,鬼鬼的:“那我走了。再过会儿公共汽车就成沙丁鱼罐头了。”

依珊讨厌他那看透她的样子。

依珊刚上“本田”,扣子的电话就来了,天南海北地侃,听得依珊哗哗直乐,车刚到明香酒楼,扣子竟鬼使神差从天上掉下来一样替依珊开了门,甩给“本田司机”一张一百元大钞,口称:“谢谢不用找了。”他拉着依珊的手就跑,“我请你吃饭。”

本田司机还愣在车上,他们已经没影了。依珊一边笑一边叫:“老板会炒我鱿鱼的。你这该死的。”

“你就说你被人绑架了。”扣子说,“明天我找人跟他要赎金,看不吓着他。你一回去,他可省大钱了。他乐还来不及呢,看他以后敢使美人计。”

依珊不吭声,屁颠颠地跟着扣子走过两条街,不想他却摸到一家长沙米粉店,点了两碗辣得人鼻涕直淌的酸豆角粉完事。依珊饿了,啧啧被辣麻得红嘟嘟的嘴巴,说扣子太抠门。他一本正经地说今天车费太高,只好在餐费里省点。

依珊恨得牙都疼了,叫道:“我今天可是放弃了海鲜大餐,结果被你骗来省餐费?”桌子下面一脚就踹了过去。扣子嗷嗷叫了起来:“你以为你在大草原放牧打狼呀,淑女点行不!”

依珊整整衣服横扣子一眼说:“我哪里不淑女啦?”说完,用纸巾擦额头的汗——不是淑女,反正不是,反正在他面前不用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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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能背叛上帝的修女


依珊喜欢听扣子说他的当事人,各种各样的人,他都说得精彩刺激又显得轻描淡写,他说他愿意为女人打官司,女人太有趣了。遇到新接的案子,半夜他也来敲门非让依珊头倚着门直听得眼睛发亮。他说:“依珊你是豹子变的。”依珊眼睛就绿了。他又说,“你把睡袍穿得真好看。”

“你喜欢白背心加牛仔裤,对吗?”扣子盯着她,在午夜的门口。

“嗯。”依珊茫然地点点头,她还想穿着牛仔裤白背心骑着高头大马满草原狂奔。又是草原,可何泽说过:那是不适合你去的地方。

看扣子欲言又止的样子,依珊变了脸色:“你别吓我啊!我是修女。”

扣子听了笑一笑:“是啊,那么野心勃勃的修女,少见啊!”然后马上回到他一贯的表情,“你当修女也会背叛上帝,随情人出逃,去北方北方再北方。”

依珊想到北方北方再北方,想到一望无边,就不吭声了。扣子也闷下来,他不敢再前进,他害怕在他还没有把握的时候,依珊会撤退,退得无影无踪让他再也抓不到。他不敢告诉她,她的骨子里是一件自然舒适的休闲衫,而何泽是一件燕尾服,只适合大型的酒会和堂皇的剧院。

何泽准备技术移民去澳大利亚。

依珊很烦,她知道,澳大利亚的天很纯净很蓝,她还知道何泽的确很好。

图纸设计也出不来效果,混乱,沉闷,没有细节变化没有颜色,她是敢用且善用颜色的,可现在她懒得去动脑筋搭配。好在这两家客户都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竟都认可了。

也不知扣子整天进进出出忙些啥,只是见面就怪怪地笑再假声假气地恭喜她。她不搭理他,他也不着急了。

晚上,依珊打电话过去说:“扣子,我想我该跟何泽结婚了,他想办了婚事再走。”

扣子这回没笑,好半天没出声。依珊说:“你说话呀。”

扣子的声音变得从未有过的低沉:“依珊,给你一个测试题,你做做,好吗?如果有来生,你想做一条鱼还是一只鸟?”

依珊笑了,她说想做一只鸟,有翅膀,可以迎风飞翔,是自由的生命。

扣子轻轻问:“何泽是你要的那片天吗?”

依珊不说话。

“可是我愿意陪你去北方北方再北方,我愿意陪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愿意看你乱笑乱跳。我愿意看你穿着背心牛仔裤背着大背包满世界瞎逛……”扣子的话让依珊眩晕。

“依珊,我已经在北京联系好车子了,如果你愿意,我带你去内蒙。别把我当你衣衫上的一颗装饰,依珊。去北京的机票放在你的信箱里了,你可以不去取。”

依珊记得他们在太子吧以及在忘记名字的酒吧,记得他带她去Lee专卖店买牛仔裤,记得在Esprit买的白背心,记得扣子说她是株月季,应该俗艳有刺,开在阳光普照的窗台上,他只负责浇水绝不修剪。依珊瞬间记起了一切——扣子在她前前后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有意无意地出现,他努力让她过她自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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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何泽不是那么好,那么让她无可挑剔,她也许早就明白。她是否真的太笨,笨得看不清自己想要的。

她想要什么?哪条河哪片天?

她穿着睡袍,像扣子口中的欲望修女一样,光着脚跑下楼。她要去打开信箱,那里面有她前往北方北方再北方的通行证。
-END-
摘自:《那些关于时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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