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时光-夏长(一)

 

小满一过,农事渐渐多了起来。...



小满一过,农事渐渐多了起来,小镇也日趋变得繁忙,男人们拿着农具,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路上遇见,彼此寒暄几句,说的也大都是今年的庄稼长势和预计收成,随后便各自走开,身影定格在自己家的田间地头。

油菜花谢掉后,成片的金黄又恢复成绿色,高高的茎上缀满了长条形的荚果,颗粒饱满,圆鼓嘟嘟的,从外面依稀能看出里面菜籽的轮廓。油菜不像其他农作物,要到叶黄果熟后才能收割,而是趁着枝叶泛绿之际,就要终结其生命。

每逢到了收割的季节,大片的油菜株在镰刀的挥舞下,纷纷倒地,分成一小堆一小堆,整齐地排在田垄上。五月的天气已经很燥热,在烈日的暴晒下,短短数日,绿色的油菜杆便被晒成枯黄色,荚里嫩黄的菜籽也变成了深褐色,此时的油菜才算真正的成熟了。

打油菜,是将地里的油菜籽从杆上打落,收回家。人们在平地上铺上一整张红白条纹的塑料布,将成堆的油菜株轻轻抱起,根朝外,放在塑料布上摊好,放平,用连盖将荚壳敲碎,一粒粒黑亮的菜籽迅速蹦出来。

连盖是一种农具,长竹竿的把手,前端有一个可活动的,用细竹捆成的竹笆。操作的时候,高高抡起长把,向后一甩,手腕处用力,顶端的竹笆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重重落在油菜杆上,随着“啪啪”的声音有节奏地响起,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荚果纷纷被敲成两半,干枯的油菜杆下,不一会,塑料布上就有了厚厚一层大小均匀的菜籽,将手指伸进去,感到一阵温热。捏起一粒,小心地放在手掌心,用指甲将其碾平压碎,黑褐色的外表皮绽开,透出黄色的内芯,用力一挤,渗出明晃晃的油脂来。

此时的田埂畔上最热闹了,蒲公英已经开花,蝌蚪长成了青蛙,在地里乱蹦,紫色、粉色、黄色、白色的各种颜色小野花,随处可见,天气也不冷不热,非常适合玩耍。放学后,我常打着给父亲送水、帮忙的幌子,寻一处僻静干净的田埂躺下,路面上的泥土被疯长的青草几乎盖满,厚厚的,软软的,我左腿屈膝,右腿翘起二郎腿,随手抽根草芯斜叼在嘴边,两只胳膊弯起,枕在脑后,仰面看着天空,蓝色澄净,无一丝杂质,周边溢满淡淡的青草味。

太阳渐渐偏西,散发着柔和的红色光芒,晚霞渐起,父亲看不见我,时不时地唤一声我的乳名,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不时有一两只布谷鸟从眼前快速掠过,待身影在视线中消失后,耳边传来“布谷布谷,快快播谷”的声音,我常常将它翻译作是“光棍好苦,光棍好苦”。

偶尔,天空有个微小的白点缓慢爬行,后面拖了一条长长的白色烟带,随着白点渐行渐远,后面的带子也变得越来越宽,在晚霞映照下,发出微红的光。

我知道那是飞机飞过,在整个童年和青少年时期,心智都是懵懂的。对我来说,眼前一切是小镇,小镇便是全世界,每一天过得无忧无虑,无欲无求,无所畏惧,从没有思考过人生与将来。


    关注 彳亍堂


微信扫一扫关注公众号

0 个评论

要回复文章请先登录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