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妻鹤子:林逋

 

冰清霜洁,昨夜梅花发。甚处玉龙三弄,声摇动、枝头月?梦绝金兽爇,晓寒兰烬灭。要卷珠帘清赏,且莫扫、阶前雪!...




梅妻鹤子:林逋



在中国历史上,士人对待仕途的态度有大致可以分为三种。

第一种人直接抒发对于居庙堂之高的渴望,比如高吟“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的李贺;第二种人是嘴上说着归隐,但事实上直到做了高官才罢休,比如被人讥讽“翩然一只云中鹤,飞来飞去宰相家”的陈继儒;第三种是真正超凡脱俗,远离仕途。最后一种人屈指可数,除了两晋的陶渊明,或许只有北宋的林逋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隐士了吧。



林逋,字君复。和陶渊明一样,幼时都刻苦好学,通晓经史,才华过人。但他与陶潜的不同之处在于,陶潜几经宦海沉浮后才选择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而林逋则遍游`江南繁华富庶之地,终身不仕,最后选择归隐田园,且终生未娶。
谈起古人的雅致,人们多数会想起登高远游、流觞取水,有人会想起吹箫抚琴、吟诗作画,其实还有一种雅致叫做“梅为妻,鹤为子”,把日子过成了一首诗。据说林逋在杭州的一座孤山上种了360株梅。每株梅树结出果子后,他就卖掉以作生活之资。一株梅树结子卖的钱,他就投入瓦罐之中,一个瓦罐就装了360包,他就每天取一来包买生活所需。他还养了两只鹤。每当有客人来访,便有一童子应门,招待客人坐下稍事休息,然后开笼纵鹤。不就过后,林逋必定划着小船归来。在林逋去世之后,白鹤围着他的坟墓悲鸣了三天三夜之后,竟绝食而死,孤山上的梅树也二度重开。这令宋仁宗赵祯震动不已,特赐予“和靖先生”的谥号。北宋灭亡后,宋室南下,定都杭州,赵构下令在孤山上修建皇家寺庙,勒令山上所有的宅田坟墓全部迁出,却唯独保留了林逋的坟墓。在历史上,在生前活得如此闲适自得、羡煞旁人,在逝世之后,仍能受到统治者的重视与尊敬的隐士可谓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林逋选择梅花作为伴侣也是有原因的。梅树姿态优雅,清香怡人,品性高洁,象征五福瑞祥。梅花开放于寒冬时节,花瓣娇小玲珑,红花花色如烈焰般艳丽、白色花色如洁白的羽毛、绿色的花色如盘中碧绿的玉石,一片梅林仿佛是一个人间仙境,梅花具备人间美人的所有优点,;而美人的缺点如嗔、疾、愁、怒,她又都不曾有过。梅花只生长于洁净的深山中,空气不好的地方,她便自顾自地不开花、不结子,以示对环境的抵抗。这样的美人,本身就是千树万树中的隐士,和文人林逋自是知音了。因此,林逋的诗词也多以咏梅为主。如《霜天晓角》冰清霜洁,昨夜梅花发。

甚处玉龙三弄,声摇动、枝头月?

梦绝金兽爇,晓寒兰烬灭。

要卷珠帘清赏,且莫扫、阶前雪!

“玉龙”,指雪。此处代指梅花。正当词人观赏昨夜初开的梅花时,忽然从哪里传来了弹奏《梅花三弄》的琴声。这悠扬清越的琴声,仿佛摇动了树梢上的月亮。词人通过梅、雪、琴、月四者形象的交织,便渲染出一个艳绝、清绝、韵绝和痴绝的艺术境界。词人一觉醒来,眼见金兽炉里的檀香木还燃着,房子里飘散着一缕缕如雾的轻烟。天色已经拂晓,寒气更加逼人,床头的油灯也灭了。这样便把上片所着意烘染的氛围更加浓缩起来。直似苏轼《书林逋诗后》所说:“神清骨冷何由俗?”因为当此神清骨冷之际,人们的俗念将何从产生呢?



人们一直以为林逋清心寡欲,不食人间烟火,对爱情绝缘。然而,明朝张岱在《西湖梦寻》中说,南宋灭亡后,曾有盗贼挖开林逋坟墓,里面并没有大量的陪葬宝物,只有一个端砚和一只玉簪。正是这小小的玉簪,便引发了后人无限的联想。或许他经历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吧。向来缘浅,奈何情深,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或许他们感情的悲剧的原因是如同焦仲卿、刘兰芝一样有父母的阻挠吧;或许他们的感情走到尽头是因为天人永隔吧,“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亦或是如同子君和涓生一样,美好爱情被琐碎的生活所磨灭……或许是,或许不是。不管怎样我们都无法得到答案,但是他的诗却传诵至今,其诗中所描绘的悠然闲适的田园生活令无数文人墨客所向往,其诗中所出传递出的对于高洁品性的追求也影响了后世众多文人,这些,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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