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巴黎的高级灰

灰常法范儿...

在我看来，可能再没有一个城市如巴黎一样拥有如此合一的整体美。

很多城市都是美的。北京的南池子大街，深冬的大雪过后，寂寥的人行道你可以肆意地留下第一串脚印；杭州的杨公堤深处，五月的湿热已经逐渐开始升腾，西湖的水与空气焦灼在一起，那是氤氲而软绵的美；纽约的中央公园犹若世外桃源一般在摩天广厦之间泰然自若，美得让人可以一下子从现实中抽离；巴塞罗那在热烈与喧闹中开了天眼，高迪建筑的违和感让它美得神秘而洒脱；伊斯坦布尔将欧亚衔接，错综反复的一切都交织在一起，是目不暇接的从未见过的异域之美。



然而，只有巴黎美得不着急忙慌，美得不各自为政。

美成一个整体。

巴黎圣母院美，在塞纳河环抱四周的西岱岛上它更显壮观肃穆；卢浮宫美，它恢弘开阔，站在贝聿铭的玻璃金字塔前，你不禁为建筑的庞大体量和外墙上的石雕而折服；加尼耶歌剧院美，在现代商业气氛浓厚的那一带区域它绚烂不可方物；甚至连百货公司都是美的，它们稳重而规矩地排列在奥斯曼大街的一侧，就如同一个半世纪前一样。

移步换景间，其实你已走过一千年的岁月，然而你感觉一切仿佛都是同一时代所建造，印刻着同样的DNA。



卢浮宫的侧翼仿佛无限延长的臂弯，带有仙女棒的奇幻魔力，让围绕它身边的一切建筑都与它融为一体。因此你感觉不到硕大的卢浮宫就是一座孤岛。从金字塔穿过杜勒丽花园，再行经协和广场，走到香榭丽舍大街，这一路景致如一首完整的协奏曲一般，行云流水，合而为一。甚至哪怕你故意忘记了方向在小巴黎内随意步行，从西岱岛往北走进古老的玛黑区，一直走到圣马丁运河畔，或者跨过塞纳河来到大学云集的拉丁区，迷失在左岸的夜色之中。



在巴黎，但凡没多远，我总是喜欢步行。散步总有最美好的风景。

我不禁在想，那奇幻的到底是什么魔力，让人既停不下欣赏它的脚步，又想随便找个街角的咖啡馆像巴黎人一样永远面朝街道而坐？所有人朝向一个方向，到底在注视什么？



直到登上巴黎北面的蒙马特高地，站在洁白的圣心教堂脚下向南俯瞰，整个巴黎尽收眼底，你便自然有了答案。

那是如此整齐划一的色调，年代的界线和样貌的差异都被这一致的颜色而打破，协调，进而融合。那就是巴黎独有的高级灰。从浅灰到深灰，灰得深沉，优雅，独特，性感。



尤其在落日的柔光掩映中，巴黎的屋顶勾勒出来的不规则曲线，远远望去，层次丰富，高低起伏，就像是它闻名于世的时装伸展台上的风格，古典老派却是最美的时髦。





而在一年之中，四季幻变，巴黎的灰也永远搭配得天衣无缝。







巴黎的灰只属于巴黎，也只能诞生于那个年代。说它是偶然或是必然，不如说是一切机缘巧合。还记得我们前面提到的奥斯曼大街吗？奥斯曼是一个人名，150年前，他身先士卒，完成了巴黎的城市大改造。巴黎从玛黑区的狭小局促中艰难地解脱，形成了如今见到的街道和城市布局。还好那还是一个现代主义和先锋思潮没有萌芽的时代，他得以让巴黎保持并延续了低调而优雅的灰色调，让一切崭新都在这个约束下展开。

即便在今天，小巴黎内的新建建筑依然无法摆脱大环境的“束缚”，无法自成一派，无法在风格上肆意妄为。

但巴黎也还是有特例。15区的蒙巴纳斯大楼是巴黎人嘲笑了40年的城市“污点”。然而同样高耸的埃菲尔铁塔却是巴黎灰色画卷中的画龙点睛之笔，就如古画上后代书法名家留下的动情一笔。

夜晚每个整点，光芒闪耀之时，谁能拒绝得了为它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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