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留声机】一代宗师

 

一代宗师TheGrandmaster  逝去的故事,流失的光阴,虽然常常被人提及,可城墙拆了,人也走了,满...

一代宗师

The Grandmaster
  逝去的故事,流失的光阴,虽然常常被人提及,可城墙拆了,人也走了,满地遍野都是新气象,那些旧日被离散遗忘到不知去向,如今要捡起来,却已然不是说一件往事那么简单了:它并不是在行车的路途中遇见了故人,回首旧事;而是阴雨天恰好忘了伞,却在路旁遇上了一盘棋,便想将它落下定了再离开,四下张望,想寻到些往故由来,可剩下的只有这盘棋子,要回到它的起初,已不是一盘棋那么简单了。大道至简,知易行难;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听本期的电影节目,本期的光影留声机为您带来电影《一代宗师》,该片由王家卫执导,梁朝伟、章子怡、张震和张晋主演,于2015年1月中国上映。影片获得第33届香港电影金像奖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女主角和最佳男配角等在内的12项大奖,和第50届台湾电影金马奖包括最佳女主角和最佳摄影等在内的5项大奖和6项提名,同时荣获第86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摄影和最佳服装设计两项提名。该片在2013年至2014年共提名27次,获奖34次。(《Sorekara Epilogue I》)


一开始,这只是叶问的故事。他生于佛山,长于佛山,年少岁月,是金楼上下一场又一场的较量。直到来自东北的宫老爷子踏上金楼退隐江湖。有人退,就有人进。谁才称得上一代宗师?叶问,还是宫二先生?是称雄辽东的关东之鬼?抑或是北拳南传的宫老爷子?甚至是最后远走台湾的一线天?有人要夺回自己的东西,有人要悟透决战的奥义,有人永远只能点火点灯,有人则在乱世洪流里旁观。功夫,一横一竖,一起一伏,退散重聚,反扑跃进。这,再也不可能是叶问的故事,这是一段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的宗师旅程。


由梁朝伟饰演的咏春拳宗师叶问出身广东的佛山富贵之家,在“新人要出头”的时机中,被南派选为代表人物与即将隐退江湖的北方八卦掌宗师宫羽田展开了一场功夫与武学境界的较量,并最终胜出。

由章子怡饰演的宫二先生原名宫若梅,是北方八卦掌宗师宫羽田的独生女,自小得父亲真传的“宫家六十四手”,对武术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和痴迷,是一个只肯输给自己的刚烈女子。为报父仇,宫二退掉婚约,断发发誓终身不嫁。(《说时依旧》)







一个年三十的雪夜,火车站人来人往,宫二坐在灯影中,等待。终于,最后一班列车送来了她的师兄。如果说宫二与叶问在金楼的交手还带着一份任性,那么此时的她成熟、稳重。夜色中,发鬓上的那一朵小白花格外耀眼。作为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决战,宫二最终胜了,她真的做到了“拿回”宫家的东西。而这份表面上的轻松,实则太过沉重。因为它用尽了人生的无限可能,仅存孤寂和病痛。宫二先生一生没有败绩,她选择作自己的输家,亦是自己的赢家。
宫二说:“所谓大时代,无非是个选择,或去或留。我选择留在自己最好的岁月,那是我最快乐的日子。”章子怡饰演的宫二先生与她在很多作品中的性格相似,尤其像《卧虎藏龙》中的玉蛟龙。玉娇龙习得武当派上乘武功,父亲要她嫁人,于是冲出家门浪迹江湖,任性不羁。而宫若梅以八卦掌六十四手闻世,同样面临嫁人,却为报父仇归佛入道,不嫁不育不传。玉娇龙对李慕白宝剑的执着,很像宫若梅对复仇的铁心。论决绝,玉娇龙投身深渊,与宫若梅削发出家,二者极为相似。


“千回百转,一悲一喜,唱厌了杨门女将,就换游园惊梦唱唱。” 叶问和宫二的最后那场相见,她所言的“杨门女将”是宫家武学的面子,而后的“游园惊梦”则是自身爱恨的里子。叶问回应她:“人生如戏,宫先生文戏武唱,有板有眼,就差个转身。”马三不懂“老猿挂印的关隘在回头”,输在了权欲;而宫二虽知“人生如戏”,却终究“差个转身”,输给了面子。 (《Once Upon a Time in America》)


这再次的相逢,她变了。不再恬淡如水,她开始用浓厚的胭脂,仿佛一抹血色。她与他在戏楼谈天,轻轻松松的将一份持续多年的牵挂和盘托出。我想,能在自己的岁月中看见你,就是此生最大的幸福了。关于宫二的悲剧,看似赢在面子,实则输了里子。在宫老爷子看来,宫二“眼睛里只有胜负,没有



人情世故”。或许,“过了山,眼界就开阔了”。遗憾,宫二“爬过山”的代价太大,待眼界开阔之时,却已曲终人散。叶问在自己的世界中又何尝不全是宫二呢?宫二为父报仇断了身后身,叶问为生计来到香港永远不能回到佛山,宫二奉道信守承诺不敢爱,叶问守得住自己不敢应。宫二死后,他才幡然醒悟,原来人生中最难翻越的高山是做自己。
宫二先生一生从未输给过任何人,却输给自己生为女子。临行临别,宫二告诉叶问,她曾经倾心于他,至于六十四手,她已经不记得了。拳术的命运与人的命运内在相连,如何能够经得起已成迟暮,几番离合?又如何能够经得起烟尘辗转,风刀霜剑?人世无常,这来去之间却也没有什么可以可惜。这就是一个女子转身前最后的告别。(《La Donna Romantica 》)
这部电影仍旧是无剧本拍摄,为了追求画面的完美,拍摄速度极慢。每天进入片场时,王家卫只带一张纸,纸上有20多行字,一天下来他顶多拍摄两行字左右,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重拍。电影从构思到最后呈现,历时十三年,梁朝伟说,海报那场雨中大战,拍了三十天。章子怡说,片中的雪景拍了两年。
犹如王家卫之前的电影,一代宗师片中仍然存在强烈的游离感和无根的情绪,影片中漂泊他乡的一位位江湖性情中人,即使到死也还是在漂泊,而那种游离下的人往往对人生有更透彻的体悟。《一代宗师》的剧本下了很细的功夫,人物对话字字珠玑,就像中国传统的山水画,墨黑下几片白,便点出了整幅卷轴的飘渺。王家卫的江湖深得传统美学、人生学问的大成,比起只有刀光剑影的江湖,王家卫的江湖更加深刻更加透彻,因为他更关注人,关注江湖芸芸众生似有似无道不破的情绪,江湖便有了魂魄,便应了现实,便应了时代。电影中的宗师们武艺再强,德行再高深,言不透,道不明的,终究是个情字。
何为一代宗师?如电影所言: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所谓见自己,便是修身;见天地,便是隐山林,藏刀止戈;而这见众生,便正是大隐于市了。叶问说:
在我40岁之前,未曾见过什么高山,没想到人生最难逾越的,是生活。风尘中的那些性情中人,能隐于市,能认清生活之难,但是最终还是被性情所囿,永远越不过情字这个最高山,即便叶里藏花一度,梦里踏雪几回,又能如何?灵眸相对,书信传情,又怎能出江湖左右?到如今,反反复复去记得昔年金楼的丝丝缕缕悠长的唱词,再去看当日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各路宗师切磋竞争,曾经发生的事,那时在漫天飞雪的夜晚里有过相知与心动,爱恋与牵挂——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你是如此的难以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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