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那并不是幸福的开始,那就是幸福

 

我们追求幸福,可我们左右张望,期待幸福来临的时候,它已经从身边悄悄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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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

在机场听见这首歌的时候,是圣诞夜,人寥寥无几。临近十二点,却一时人声鼎沸起来。我窝在椅子上,附近传来欢声笑语,陌生的人群互相拥抱。

手机开始震动,同学朋友祝贺的短讯陆续传来。我终于起身,买了一杯热咖啡。卖东西的小哥冲我友善地笑笑:“Merry Christmas!”

我扯起笑意回应,扭头看见的仍旧是清冷的机场。

圣诞夜,对美国人来说应该是大年三十般的日子,却还是有这么多人在世界上颠沛流离。有家不能回,亦或者是有家不想回。
我的航班凌晨一点起飞,往费尔班克斯去。费尔班克斯位于阿拉斯加中部,离北极圈仅有208公里,冬天里最低温度有零下四十度,最重要的是,极光时常出没。

冬季的费尔班克斯是没有极夜的,尽管如此,白天却只有四个小时。我在一家小木屋住下,白天补眠,晚上就专心等待极光。

木屋的老板娘会说汉语,她婆婆却是正统的爱斯基摩人,缇菈。冬天费尔班克斯的路不好开,冰天雪地,打滑是家常便饭,七十岁的缇菈开起车来却毫不含糊。

“你车开得很好啊!”第一次她去机场接我,我不由称赞。

她笑:“这路我开过上百遍,你放心,绝对安全。不过如果你夏天来,就要小心些。”

“为什么?”

“夏季白天长,我们本该睡觉的时候,天还亮着,大家难以分辨,还在路上开车。”嘴上如此说着,她利落地一把方向,停好车。

等极光是个极其需要耐心的事,要时常盯着天空看,除了时间长,还要忍受寒冷。头一天晚上我等到凌晨三点,大家都睡去,小木屋里只剩我电脑的光。极光仍旧丝毫不见踪影。

后面的几天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总有人叫嚷着极光来了,但走出去看见的,都是一抹肉眼难以分辨的绿色。过来人告诉我,肉眼看见的极光,真的没有相机拍出来的美。

我难掩失望。缇菈过来打断我们,说这个是看缘分的,她见过数不清的绚丽极光。后来她悄悄告诉我,大的极光,是有声音的。
爱斯基摩人相信,极光是神灵指引去世灵魂的火炬。极光是那些绚丽的灵魂在离开这人世间前,最后的谢幕。

我最终还是见到了一场谢幕。万千灵魂汇聚,绿色、粉色、红色,在天空中流动,像绸缎,又像河流。

站在雪地里,厚重的羽绒服,抵不住寒气,可看见极光的那一刻,心里的热源好像化作蒸汽,不断地和包裹在周身的冷意交融。那感觉像怀揣了一个巨大秘密,却欢迎所有人到访参观。

“看见极光的人,会得到幸福。”这是个流传已久的说法,也许用错了措辞。看见极光的人,得到的不是极光许诺下的未来的幸福。

会不会,我们所有关于幸福的幻想,都寄希望于遥遥无期的未来,以至于忽略了当下。不是看见极光的人会得到幸福,而是看到极光,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时时刻刻》里有这样一句话,我至今印象深刻。

我记得有一天早晨,天一亮就起床,那一瞬间,感觉到世界上充满了各种可能性。我记得我当时在想,是的,这就是幸福的开始,这就是它的起源,当然,往后一定会幸福。

我从来没想到过,那并不是幸福的开端。

那就是幸福。就在那一刻,在那当下。

多少人,得到承诺时,就把目光紧紧地放在诺言上,等待着它实现的那一天。却忘了,诺言本身,就是一种幸福,那颗许下诺言的赤诚之心,只要有一刻是为了你而跳动,就值得欣喜。

我们追求幸福,可我们左右张望,期待幸福来临的时候,它已经从身边悄悄溜走。
文/疏狂

排版/安岭
  横  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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